第194章 人间生活9

夏子南很小的时候，就跟自己的母亲居住在这座狭小荒凉的院子里。

  虽然院子地方不大，母亲和翡翠嬷嬷将院落收拾得很整洁，很干净。原本空着的地上，还会种些应季的蔬菜瓜果，还养了几只鸡，说是生出来的蛋给夏子南补身子。

  虽然什么事都需要亲力亲为，虽然从他记事起就没见过父亲。但是夏子南觉得，相比于外面的兵荒马乱，他们还有个地方落脚，已经很满足了。

  一天夜里，翡翠嬷嬷像往常一样哄自己入睡，等自己睡着了，她才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屋子。

  那晚，夏子南睡得不是很舒服。迷迷糊糊之中，总听见隔壁母亲的房间传来吱吱呀呀的声音，偶尔夹杂着低低的喘息声和女子的呜咽声。

  他好想起来跟母亲说一声，天色不早了，让母亲快些休息，不要太过操劳。但他还是抵不住睡意，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夏子南揉了揉眼睛，疑惑今早翡翠嬷嬷怎么没有喊自己起床。

  开门一看，母亲呆呆地站在院子中央，额头上戴上了一条白布。她说：翡翠嬷嬷走了，让夏子南也去送一送。

  夏子南记得那天他哭得很伤心，很伤心。他问母亲，为何身体一向康健的翡翠嬷嬷会突然没了？

  母亲望着他，眼神空洞。只说了一句：“她不该出来的。”

  不该出来？她是看到了什么吗？她是被人杀害的吗？夏子南心中有许多疑问。

  母亲轻柔地摸了摸他的头，似是感叹地说道：“母亲会为翡翠嬷嬷报仇的，子南也要快快长大，好吗？”

  幼时的夏子南不懂，只是懵懂地点了点头。如今，长大了的夏子南，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呢？

  外面的流言蜚语不断，桩桩件件都在指责母亲红颜祸水，妖孽祸国。

  他们看不到，母亲总会对着天空默默流泪。他们听不到，母亲会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那三人不得好死。

  “母亲，我去杀了他们，可好？”夏子南上前，轻轻蹲在母亲面前，替她轻柔地拭去了脸上的泪水。

  “子南，不要让他们脏了你的手。我迟早会杀了他们的！”母亲微微一笑，目光中带着必胜的信念。

  迟早是多久？夏子南不知道。他也等不及了。最终让他下定决心的，是三人酒后的一次攀比。

  是的，又是攀比。三人自从拜倒在母亲的石榴裙下后，总是比来比去的。今日我多得了一个香吻，明日他多得了美人的一声郎君。这三人真是可恶又可怜，像是被母亲玩弄在股掌之中。

  在夏子南十八岁那年，陈灵公为了取悦美人，就封给他一个官做，执掌兵权。夏子南依照母亲的指示，设宴款待陈灵公。

  可是，在酒席宴上，却出了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正当大家喝的很开心时，陈灵公突然指着夏子南对孔宁和仪行父说：“你看这小子，长得真像你俩，没准儿是你俩的种？”

  两人也跟灵公开玩笑：哪有哪有，明明像你，不信你滴血认亲。

  就这样，三个人，你推我，我推你，都相互承让着谦虚推辞。

  同在宴席上的夏子南，听到他们越说越过分，不禁捏紧了拳头。

  他们最最不该，最最不该拿我的出生开玩笑，他们，都要死！

  只见夏子南拿出一旁的弓箭，一箭就把陈灵公给射死了。孔宁和仪行父看到这场景，一下子酒全醒了，逃了出去，一逃，逃到了楚国。

  夏子南杀了陈灵公！这消息不到一日，就传遍了陈国上下。

  玲珑也过来了，斥责夏子南的冲动莽撞。

  夏子南却满不在乎，：“母亲，你这样子何时能报的了仇？”说到底，他可能是看不上母亲靠着身体来报仇的女子伎俩，认为这太漫长了，他等不得。

  玲珑面露诧异，随机便想通了，她戚苦一笑：“连你也瞧不上母亲了吗？”

  “母亲，我，我没有。我只是觉得……”夏子南慌了神，连忙解释道。

  “觉得慢？”玲珑直接说出了他心中的想法，之后，她又说道：“若我是男子，我在来到陈国之后，便可广交朋友，宴请豪杰。亦可在国君昏庸时揭竿而起，报了仇也护了国。可我是女子，我一不能抛头露面，二不能从文从武，我能靠的，只有这具躯壳！”玲珑说完，便离开了。

  只留下被说得哑口无言的夏子南，愣在了原地。

  他明白，他都明白。他只是觉得母亲太苦了，他也太苦了。

  他要的，是世人见他都要跪拜。而不是像小时候那样，用鄙夷晦气的眼光看着他，躲开他。

  母亲，终究会懂我的吧。

  最终，夏子南自立成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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