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假作真时三【御街行】

帝玄烨心情分外明朗，御园中雪霁天晴、银装素裹，众皇子英姿飒爽、英气逼人，颦如与子衿随行在侧，行动虽有些不便，但与众多妃嫔一起围绕在帝玄烨身边，一路缓缓行来，还是无限惬意。

  这钦安殿重檐录顶、上安镏金宝瓶，四面开阔，周边有堆秀山、御景亭、璃藻堂、浮碧亭、万春亭、绛雪轩、延辉阁、位育斋、澄瑞亭、千秋亭、养性斋等小巧精致的园林建筑，透过层层树丛，可隐隐约约看到延和门的影子。

  帝玄烨兴致所致，先吟诗一首：

  “勤俭守家法，为仁勉四箴。读书须立体，学问便从心。

  佻达愆非浅，浮华罪渐深。人皆知此道，何必论古今。”

  吟完，笑说：“咱大清自圣祖爷入关以来，识文练武，从不松懈，你们今日可要好好构思，必得佳句才好。！”

  见皇阿玛如此兴致高昂，众皇子均想在此稍露峥嵘，博得圣赞，第一个站出来的是十三阿哥胤祥，自从不为人知的帐殿事件后，胤祥一直在帝玄烨面前谨谨慎慎，但却毫无怨言，好在他天性爽朗乐观，他先赔笑说：“皇阿玛，儿臣日前得一宝马良驹，儿臣为此马赋诗一首，读出来，请皇阿玛及众位皇兄皇弟指正，可好？”看到帝玄烨含笑鼓励的颔首点头，胤祥吟道：“

  名骥来天厩，翩翩过苑门。风吹朱鬣动，沙浅玉蹄翻。

  纵有驰驱力，宁酬豢养恩。长嘶频顾影，矢志交腾骞。”

  胤祥的诗得到众口称赞，帝玄烨更是开怀欢笑。

  接着，太子胤礽及三阿哥胤祉、四阿哥胤禛等数位皇子也都有诗呈上。帝玄烨一一品评，乐不可支，他笑着对皇子们说：“你们这几位母妃也是文采斐然呢，这熙庶妃、瑾庶妃都有咏絮之才，改日闲了，皇阿玛拿几首后宫佳作给你们鉴赏鉴赏！”

  颦如与子矝等急忙躬身回礼。太子胤礽更是对颦如深深地笑了一笑，满脸赞许。就连胤祥也对着后宫佳丽笑意盎然。

  这就是皇家的天伦之乐吗？颦如不自觉眼眶又湿润了。恍惚间，她看到八阿哥胤禩悠然上前，笑说：“十三弟文武全才，实在令愚兄佩服啊！在文采上，愚兄万不及十三弟啊！皇阿玛，儿臣游戏间填了首词，恳请皇阿玛赏鉴！……”

  有一两句诗句飘进她的耳朵里  “……复旦光华焕九天，五云纷郁抱炉烟。相随献寿依仙陛，长得承欢近御筵。……”其中似乎夹杂着从延和门边传来一阵低哑却烦乱的吵闹声。

  “狗眼看人低的下流奴才，居然见到本宫不绕行，还敢这么大声吵嚷！叫内务府来，打烂你们这些小蹄子……”声音嚣张凌厉，似乎是良妃的声音。

  “……奴才们中规中矩给娘娘请安了，娘娘并没事先对奴才们讲要噤声，奴才不知者不罪的，求娘娘饶过奴才们吧……”一个女孩子很高的声音。

  “……小蹄子，敢犟嘴！还不快快小声着！仔细揭了你们的皮！……”

  “……奴才有错，娘娘责罚就是，奴才无怨，只求娘娘指点出奴才的错处……”

  “……怎么你们还敢跟本宫讲理？下作小娼妇，你不过是这宫里花几个臭钱买了的小丫头子，你也见人下菜碟，狗眼看人！……”良妃的声音控制不住地大吼起来，并传来清晰地厮打声。

  “……求娘娘手下留情啊，奴才们有错，内务府慎行司自会责罚奴才，……”女孩子的声音愈发带着哭腔。

  “……颦如，你觉得呢？……颦如！”帝玄烨问道。颦如正听得出神，慌忙回过神了，匆忙中应着，根本不知道他在问什么。

  “颦如，你怎么了？什么声音？走，过去看看！”帝玄烨被她的神情困惑了，也注意到那些不和谐的厮打声，带着众阿哥向延和门走去。

  刚刚转过延和门转角，在永巷边上，帝玄烨及诸人惊愕地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但见一个宫妃正面目狰狞、怒气冲天，对着一个宫女拳打脚踢，那宫女低头趴伏在地上，吓得浑身颤抖，左右躲避着，一边哭一边求饶。地上放着一个大木盆，盆里是各种宫中衣服。

  太监魏珠一见帝玄烨脸色不虞，急忙上前喝道：“住手！万岁驾到”

  听见喝声，那宫妃才回过神了，抬头向帝玄烨和众阿哥等站立的方向看过来。

  果真是良妃！

  她的两把头散掉了，珠花、流苏、宫花歪歪斜斜挂在凌乱的发鬓边上，脸上由于长时间在寒风中吹拂又加上怒气，红一块紫一块的，花盆底鞋掉在脚边上，原本雪白的宫袜踩在留有残雪的地上，肮脏不堪，身上的宫装更是在用力挥手间变得零零落落。

  她抬头看到帝玄烨及众人，仿佛才从睡梦中醒过来，可能由于很久没有机会面圣了，她神经质地咕哝着：“万岁，是你吗？胤禩，是你吗？你都长这么大了？额娘十年没见到你了啊！”

  帝玄烨更是万分惊讶地看着她，游移不定地说：“良妃？你不在永寿宫，在这里闹什么？”他转头看看跟在身后的众阿哥和宫妃，看看眼前这个一身凌乱、毫无礼法的女人，尤其看到胤禩满脸通红，身体瑟缩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样子，悲哀气愤地说：“良妃啊良妃！你看看你的样子，哪里像个能母仪天下的人？你不只出身微贱，而且行事不端，自甘下贱，胤禩有你这样的额娘，如何能成得了大事！”

  帝玄烨气得甩手而走。众阿哥和宫妃赶紧跟上去。

  只剩下良妃呆立当地。八阿哥胤禩亦呆若木鸡，没有跟上来。

  “我但愿没有额娘！”良久，八阿哥恶狠狠地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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