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相见

十五分钟的路程，章小米走得仿佛跨过了十几年，赵霜降和谭晏跟在她身后默不作声。

  跨过店门，万辉见这三人都板着张脸，不敢多话，匆匆汇报了句：“老爷子在天干包厢里。”

  章小米抬脚往楼梯走去，走到一半，停住脚步，没回头，低声说：“不用跟上来，没有危险。”

  保护她安全的谭晏和担心她情绪的赵霜降都止住步伐，看着章小米上楼，那背影坚毅又伤感。

  楼梯很短，三十六阶，章小米从来没数过，这一次一阶阶数过来，好像在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也在唾弃自己那莫无须有的丁点怨怪。

  站在包厢门口，红木的双开门，轻轻一推，就能见到那个人。

  自从听说他要来江城担任烹饪大赛的评委，无数个午夜梦回，梦见的是把着她小手切菜的爷爷，梦见的是拉着她的手遛弯的爷爷，梦见的是出门前那细心叮嘱的爷爷。

  也梦见过别的，梦见过六岁那年独自躲在车站垃圾桶后面的小女孩，梦里她没等来父母的回头，却等来了慈祥的爷爷，他举着草莓味的冰淇淋，问她囡囡甜吗？跟爷爷回家吧。她乖巧的将手放在爷爷手心，笑靥如花的吃着冰淇淋。

  从梦中醒来，黑暗中她清晰的记得草莓的甜香和老人温柔的掌心，可那是梦啊。

  无数个日日夜夜，她怨恨项娟和章振兴的时候，总会期盼爷爷来带她回家，她没有能力的时候没等到爷爷，有能力自己回家时却迟疑了。

  小时候的她什么都不懂，长大后更不愿意跟别人倾诉身世，被父母抛弃的孩子，那或许是不受欢迎的孩子吧。爷爷没来找她，是没找到？还是放弃了？或许那个家并不缺她呀。

  门里那个老人是她等了这么多年的人，他终于找来了，章小米不知道此刻的心情该用什么词表达，可他来了，总要见一面吧。

  推开门，大门右侧沙发上的老人，猛地站起，双手紧握，看着门口的女孩，眼圈红红的，嘴唇动了好几次，发不出一个音。

  章小米站在原地，这一刻，不需要说话，她好像就释然了，曾经对那个家的惦记和排斥，对爷爷的期盼和怨怪，在看到老人的那瞬间，烟消云散。

  之前在比赛时没看清楚，就算有照片也不如现在看得真切。

  爷爷老了，头发有些斑驳，皱纹也爬上了脸颊，不如以前有精神了，看着有些沧桑，腰也佝偻了，那紧张交握的手上还有星星点点的老人斑。

  章小米甚至有些感谢，感谢爷爷能找来，十几年的分别，痛苦的不是她一个人，还有面前这位老人。

  也庆幸，爷爷还身体健康的活着。青春期时，她看过太多千里寻父母寻子女的新闻，不乏找到人时已是黄土一捧，当时不以为意，觉得巧合太多，真当轮到自己时，彼此活着已是上天最大的眷顾。

  抬手拭去眼角的泪，走进房间，挽着爷爷的胳膊坐下，看着老人片刻不舍得移开的视线。

  章小米率先开口，像儿时调皮时那样，喊着：“囡囡爷爷。”

  这是她的专属称呼，小时候爷爷带她遛弯时，邻居们打招呼时常喊，她学会后，总会调皮的叫。

  老人嘴唇颤抖着，长长应了一声，握住她的手，好半晌才带着哭腔喊：“我的囡囡啊。”

  章小米闻言，低垂的眼里流下一串泪珠，沉沉的嗯了一声。

  短暂的伤感后，章老爷子追问起章小米这些年的生活。

  章老爷子小心翼翼地问：“囡囡，小时候的事，你还记得吗？当时……”

  章小米垂下眼睫，并不想说话，老爷子立即明白，声音含怒说：“是项娟和章振兴故意的对不对？一对猪狗不如的东西，这些年还扮做深情的父母。”

  拍拍章小米的手，老爷子转口安慰：“囡囡，你放心。爷爷不会让你白受委屈的，奶奶留下的东西，爷爷都给你。咱们章家菜也给你，合同爷爷都带来了，今儿就转给你。”

  “对了，你跟爷爷回京市，你何爷爷和李爷爷都惦记着囡囡呢。囡囡，咱们回家啊。”

  一句回家章小米等了十几年，想过无数种场景，伤感的，悲戚的，可没想到现在这样搞笑的。

  章老爷子将十好几份合同塞到章小米怀里，一手拿着笔想让她尽快签字，一手紧紧拉着她，恨不得马上带着她回京市的模样。

  章小米反手拉住老爷子的手，来不及伤感，按着他坐在沙发上，嘴里不停地说：“您等会，先等会。”

  老爷子眼里全是焦急，可还是听话的坐下，心里顺带感叹一句，这孩子肯定没少练刀功，腕上的力道太大，连他都有点受不住。

  章小米要知道，保准得回一句，爷爷，我这是吃了灵兽肉锻体的，可她不仅没法解释，还得想办法让老爷子接受她暂时回不了京市的事。

  她支支吾吾的，好半天想不出理由，特别办事部的事儿，她并不想让爷爷知道，老爷子年纪大了，对新奇事物接受能力没那么强，而且往后危险性增大，她不想老人天天跟着提心吊胆。

  章老爷子看着孙女这模样，反而开始帮她找起理由：“囡囡，是不是江城还有事？你暂时走不开。”

  章小米用力点头，老爷子又说：“那爷爷在江城等你。不过你得先把这些签了，东西交给你，爷爷放心。”

  章老爷子抬手，止住章小米要拒绝的话，指着她腕间的青蛇说：“爷爷知道咱们囡囡有本事，不过这些东西你得拿上。还有你奶奶留下的翡翠镯子呢，不过比你带着这只水头差点。囡囡别嫌弃。”

  章小米赶紧往下拉拉缩上去的袖子，遮住青蛇，腕间的青蛇先是愣住，又被她这动作闷得差点喘不过气。

  章老爷子见她这动作以为孙女害羞了，边笑边安慰，章小米没法反驳，只得频频点头。

  老爷子还是惦记着带她回家，又问：“囡囡啊，你在江城还有什么事啊？得多久才能回家？”

  章小米：我有什么事儿？我捉鬼抓妖？修炼画符？隔三差五还得见见地府的阴差？过段时间还得跟其他世界的物种做生意？我这怎么说，您才会觉得您孙女没病呢。

  章小米挖空心思编了个理由，准备说她入职江城市政府了，成了公务员，得留在江城。

  还没开口，章老爷子电话铃声响起，章小米看过去，明晃晃三个大字出现在手机上，章振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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