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骑墙难下

红娘一想：对啊，便门不能进，难道让他长翅膀飞过去不成！

  于是下意识的向四周观察了一番，就见西厢靠花墙处有一座怪石嶙峋的假山，而花园这边紧挨墙根刚好有棵桂花树，地势不错，可以利用一下。于是对张君瑞说道：“相公，有办法了。”

  张君瑞一听很是高兴，连忙问道：“什么办法？姐姐快快说来！”

  红娘道：“相公你瞧，那假山靠近墙壁，而这边刚好又有棵树堪堪探过花墙，相公你就从假山上爬过去，然后沿着桂花树跳下来，不就能进来了吗？”

  张君瑞闻言，不由一脸为难道：“啊哟，好我的红娘姐姐哩，君瑞乃读书之人，怎么能跳墙呢？”

  红娘闻言道：“相公啊，亏你还是个书生，连这点矮花墙都不敢跳，以后还如何鲤鱼跃龙门呢？”

  张君瑞被红娘逗笑了：“姐姐别开玩笑，那龙门对君瑞来说区区小事，但这花墙少说也有一丈来高，实在是高的吓人，若不慎摔断了腿可不是玩的，还请姐姐再想个办法吧。”

  红娘道：“除了跳墙外，再没有别的办法了。”

  张君瑞闻言，不由一咬牙道：“既然如此，君瑞我也豁出去了！”

  “请问姐姐，我何时跳过去？”

  红娘想了想道：“这样吧，我先回去和小姐下棋，洗脱和你串通的嫌疑，并分散小姐的注意力。然后你再爬上假山跳过去。”

  “不过，你到了墙头，先示意我一番，等我见到你后，再找借口离开，你就可以溜下树，与你的莺莺卿卿我我了。”

  “不过，小姐若问起来，你千万不能说见到过我，也不能说我知道你们的事，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张君瑞此刻早已是急不可耐，连忙满口答应道：“多谢姐姐叮嘱，小生记下了。”

  红娘将事情都嘱咐了一遍，这才说道：“我先回棋亭去了，你也赶紧行动吧！”

  说完，毅然转身，随手将便门关上了。

  忽然想起还有事情未办，于是在花园里装模作样的又捉了几只萤火虫，小心翼翼的包在蚕丝汗巾之中，这才袅袅婷婷的向棋亭走去。

  却说莺莺小姐，独自一人端坐在棋亭里的鼓凳上，心中不由的七上八下，很是不安。

  由于自己一直想着躲避红娘的事情，而没有去将便门打开，害得亲爱的张郎在隔壁空等，她心中很是过意不去。不过，她也实在是没有办法，红娘一直跟前跟后，始终没有离开，她也实在找不到空隙去开门。

  她手里攥着一颗洁白的棋子，不由心道：唉，现在不知道张郎他怎么样了呢？大概是迟迟不见我去开门，直接回去了吧！

  张郎啊，这可不是莺莺我失约背信，而是实在没有办法啊！

  现在红娘正好不在身边，我这就去开便门吧，如果张郎没有回去，正好让他进来相会！

  想到这里，不由起身，就欲向便门而去。

  一扭头，却见一个修长的黑影从便门方向缓缓走来，她不由心头一颤，心道：啊哟，我还没有去开便门，张郎怎么就进来了呢？

  等那黑影走进一瞧，却原来是红娘，莺莺小姐颤抖的心不由沉了下去，心中暗道：唉，好我的张郎啊，你我真是苦命人，好事多磨，今夜的约会算是彻底完了，于是不咸不淡的问道：“红娘，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回来，捉了多少萤火虫？”

  红娘一脸歉意的说道：“捉的不多，就只有这么几只，有几只大个儿的我追了半天，没想到飞到墙那边去了！”

  一边说着，一边将包萤火虫的蚕丝汗巾扎好，挂在棋盘上方的亭子横梁上。

  那汗巾就仿佛一只闪闪发光的明灯，光芒洒落在棋盘上，或明或暗，棋子仿佛也被这光芒所笼罩，棋盘上的黑白棋子显得更加醒目。此时的棋盘，宛如一个缩小版的星空，那些萤火虫就像繁星点缀其中，闪烁着微弱但不屈的光芒。在这星空之下，仿佛一切烦忧都被暂时搁置，只剩下对这美妙夜景的惊叹。

  红娘见小姐一脸惆怅，于是又道：“小姐啊，你曾经给我讲过，古人车胤勤奋好学，但家中清贫没有钱买灯油，于是在夏天将院子里的萤火虫捉来当灯使，照着读书，叫做囊萤读书。今夜我俩也学学他，来个囊萤对弈，小姐，你说好不好？”

  莺莺小姐闻言，不由冷哼一声，心道：切~，你那棋都是我教的，臭棋篓子一个，还敢与我对弈？

  不过，今夜约了张郎来会，我哪里有心思在这儿下什么棋啊？

  但转念一想：算了，下两盘也好，正好可以打发些时间，一会儿下累了，正好找借口将她支走，我好去开门，于是说道：“好吧，陪你下几盘倒也无妨。”

  于是两人各摆棋子，开始在棋盘上围猎起来。

  此刻的张君瑞早已在花墙上，将两人的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清楚楚，他心中暗道：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也该准备往下跳了。

  但他从花墙上向下一望，却不由吓了一大跳！

  原来，他方才在地下的时候，看那花墙并不高，但是现在爬到了顶上往下瞅，却是深不见底，就仿佛自己这一跳，会直接一命呜呼，摔成一滩肉泥一般。

  张君瑞见状，心中不由暗道：“啊哟，这可如何是好？”

  他环顾四周，也根本没有其他地方可以下去，只能暂且如一只猴子一般，蹲在花墙上，一筹莫展。

  又过了一会，他不由心想：如果不跳吧，这眼前的好事就要这样眼睁睁地失去，往日的那些努力和牵挂岂不都白费了！我怎么能甘心呢？

  他缓缓抬头，见月亮已然升的老高，时间已经不多了，遂心中一横道：“春宵一刻值千金，不管了，我先跳了再说！”

  想到这里，便不再耽搁，将衣襟往裤子里一掖，一抬手抓住树枝，一咬牙，鼓起勇气，大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气魄，猛地纵身向下一跳，一个踉跄后，刹那间两脚却稳稳立住了。

  张君瑞借助月光，用衣袖挡脸，遮遮掩掩，一点点的靠近棋亭，来到莺莺小姐身后，在一根柱子后面躲着。

  他心中明白，只要红娘一抬头，就会看到自己，自然就会借故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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