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风雨飘摇,自此朝商不朝君
黄家深受先王之恩,守成汤社稷,一日不敢懈怠。
而今国君无道,调戏臣妻,黄氏儿郎铮铮铁骨,岂是卑颜屈膝之辈。
责,不敢忘,辱,不可忍。
黄家护国之心不改,自此朝商不朝君。
武成王的宣言像是一颗核弹,在平静的海面上,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个大瓜的劲爆程度,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其中包含的丰富元素,彻底满足了殷商国民的八卦欲。
武成王的表态,不过是是证明了此事的真实性。
真正令人津津乐道的,是调戏过程的香艳程度,还有后宫三妃带着国嗣擅自离宫。
而又因为那句“朝商不朝君”,民众大多并不担心会引发大乱。
首先,三妃与国嗣相当于落在了黄家手中,大王应当会投鼠忌器。
其次,毕竟这是大王行为不端,若是出兵讨伐,名不正且言不顺。
更何况,世人皆知大王与武成王情同兄弟,按照常理来说,大王多少也应该有点愧疚之心。
这是一场吃瓜者的盛宴,身份高贵者调侃,身份低贱者鄙夷,猛烈却似没有大害。
可商荣却心中忐忑,他深知这件事情的严重程度。
如今舆论已然无法压制,国君威信定然受损,长久以往,难免会有人生出别样心思。
若是太师尚在朝中,自然无碍。
可如今其人却被困于北境,且战况胶灼,若想班师回朝绝非短日可行。
而黄飞虎自不必多说,没有直接造反,已经算是忠心可嘉了。
观其之言,愤恨之意甚浓,想要令其回心转意,怕是难如登天。
两大国柱同时缺失,成汤社稷已成空心。
若遇风雨,这棵大树将有倾倒之危。
最麻烦的还不止于此,三妃携子逃离,无疑是给了黄家最大的底气。
此后只能选择怀柔之策,以防黄家造反,另立新君。
可若只是怀柔,那姜氏又该如何,此女的心思可是……
他不敢多想,却又不得不想,不到一月的功夫,整个人又似老了十岁。
这日,他步履蹒跚地走出帝宫,原本浓密的白发,竟有了秃顶之势。
眼眶乌黑,目光透着一丝浑浊。
“老爷!”商山一直等在门口,见状赶忙上前搀扶。
商荣点头,将身体朝商山的方向靠了靠,缓声道:“信可送到?”
商山躬身扶着商荣,朝自家马车走去:“送到了,几位大人应是已在府中等候。”
“这便好!”商荣回答的有气无力。
“老爷此行可见到大王?”商山见状,心中担忧不已,故意插科打诨。
“唉……”商荣摇头叹气,“大王酒醉未醒,并未见得。”
“大王怎生……”
“慎言!”商荣精神一振,低声斥道:“大王乃一国之主,岂容你妄自诽议?”
“小人失言。”商山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将商荣扶上马车,“老爷切莫生气,小人并未想诽议大王,只是心疼老爷。”
“嗯!”商荣放下车帘,声音自帘后隐隐传来:“走吧,日后注意,我等皆为臣民,切莫逾矩。”
“是,老爷!”商山跳上马车,皮鞭一甩,驾车朝尚府行去。
商荣斜倚在车厢中,用力地按了按太阳穴,口中发出一阵近乎痛苦的低吟。
殷受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也完全可以理解。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一件好事。
说明殷受心中存有善念,对于自己做下的错事有悔改之意。
可站在国君的角度上来说,他便无法接受了。
人恒无错?改之即可。
一国之君更是应当如此,若是事发之时不做隐瞒,召群臣商议对策,岂会有如今这复杂的局面。
朝歌距淮夷路途遥远,或派精兵,或调南伯侯所属,岂会拦截不住。
届时便是动手杀之,亦可寻个理由遮掩过去。
可恨那殷诚愚忠且无能,相隔不过半日,竟然连人都追不到,归来后竟还将消息瞒得死死的。
身为国相,自己竟然被足足瞒了近月。
他是真想见见殷受,指着鼻子将之骂醒,男人偷吃不是罪,可偷吃也就罢了,好歹把嘴擦干净。
如今错已铸成,正当直面以对,整日醉酒逃避,又成何体统。
可惜……人家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虽然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符合他的期待的,没有臣子喜欢强势的国君。
当然作为贤臣,自然也不希望国君太过窝囊。
最好是懂道理、善聆听、严于律己、宽于待人……
商荣重重地喘了两口气,却是难以压制心中的郁闷与纠结。
一路无话,马车很快便抵达了尚府。
客厅。
“见过丞相。”几位朝中重臣见商荣进来,齐齐躬身行礼。
“诸位不必客气,快请坐。”商荣还了一礼,行至主位坐好。
诸人见状,也不再客气,纷纷落座。
“丞相,今日可曾见过大王?”比干率先开口。
商荣摇了摇头:“大王酒醉未醒。”
“岂有此理。”比干怒目圆睁,“大王调戏臣妻,已是不该,如今不思改过,整日醉酒,成何道理?”
“丞相连日操劳,已是疲惫不堪,今日不妨好好歇息,明日老夫与丞相同去,便是血溅宫门,也定要见上大王一面。”
他是真生气,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商荣扯出一抹笑容,伸手压了压:“王叔莫要生气,此事急不得。”
“怎会急不得?”比干倏然起身,双拳紧握,“如今黄家离心,姜氏如纵虎归山,稍有不慎,成汤社稷危矣。”
“唉……”商荣叹气,“王叔此言,老夫岂能不知,可如今大王或悔恨、或懊恼,怒意正浓,不可强逼啊。”
比干怔了怔神,随即一捶大腿,懊恼道:“难不成,我等便只能看着大王颓废下去?”
“王叔暂且安坐!”商荣伸手示意,待其坐下,继续说道:“大王此时虽略显颓废,可依老夫看来,却未必是一件坏事。”
“丞相此言何意?”比干面露不解。
商荣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总而言之,便是表现得颓废,总比心安理得来得好一些,说明殷受良心未泯。
这种说法,倒也得到了在场众人的一致认同。
只是比干却丝毫不在意这些,在他心中,只有成汤社稷才是最重要的。
见商荣丝毫不急,忍不住出声问道:
“丞相,可是已有应对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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