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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4章 苦涩


虽然当时苏说的时候罗本也没觉得什么。但是现在真正的亲眼看到,罗本却对于暗精灵这种对待同族的做法感到深深的厌恶。

  如果苏在人类的世界中遭遇了不幸,那在回到精灵森林里,面对这些族人的指责,无疑是一种更大的不幸。

  如精灵长老所说,暗精灵如此对待同族,未免太过于刻薄,毫无情义可言。

  “真的?”

  对于苏的检验结果,萨特似乎多少有些疑问,目光,不住的在罗本的身上来回的移动,那目光,赤裸裸的写着不信任。

  “萨特,自从当了村长,你似乎有些忘乎所以了!”精灵长老手中的树枝重重的一顿地,鼻子里冷冷的哼了一声。

  长老的这一声哼,倒是把萨特哼的身体微微一颤。

  “尊敬的长老,请您原谅我刚才怀疑的话,请相信我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暗精灵一族,我丝毫没有不尊敬您的意思。”萨特连忙诚惶诚恐的说道。

  “行了,我也明白。你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哎……一个比一个固执!”长老深深的叹了口气,“好啦,不说这些了,我们回去吧,叫人加强警戒,我们……先把族人的尸体埋葬吧!”

  “人类朋友们,可以的话,也请来我们的村庄吧,现在四周很危险,即使要走,也等到天亮吧,我们现在,真的分不出人手护送你们出去了。”

  长老转身,看着罗本的目光带着几分慈祥。

  “感激不尽!”罗本立刻答应下来。

  “长老,让人类进入我们的村庄……”

  “萨特,我希望你对恩人还能保持最起码的礼貌,他保全了苏的尊严,也就是维护了我们暗精灵的尊严,今天又救了我们不知多少条性命,我不想再听到你对他们有任何不敬的言语!”长老的声音异常的严肃。

  “是……是!长老!”萨特看了罗本几人一眼,无声的退了下去。

  “抱歉,这些孩子们,最近十分的紧张,朋友们,随我来吧!”长老和煦的笑了笑,带着罗本几个人缓步的向村庄走去……

  精灵们显然对于火魔法十分的忌惮。而且,似乎这些精于体术,在魔法上也有相当不错造诣的暗精灵们,却几乎没有一个会使用水系魔法,在进入村庄的时候,罗本还依旧见到不少暗精灵满头的大汗,正用宽大的树叶扑打着村庄里的火焰。

  于是罗本这次又做了一回消防车,当用水魔法将村庄里还没有扑灭的火焰迅速的熄灭之后,罗本觉得四周的精灵看着自己的眼神,又和善了几分。

  在村庄所在的高大盘曲的树木上,精灵们正在修补那些在战斗中损坏的树屋,并且在几个比较好上下的地方,重新的搭建了五座树屋,算是给新来的四个人类还有苏搭建的新家,只是,这几间树屋处在精灵树屋群落的边缘位置,就连苏的树屋,也搭建在了这里。

  现在,罗本几个人正陪在苏的身后,默默的前行,苏的怀里。抱着一个人。

  “我都记不清,这是我第多少次,亲手埋葬自己的朋友了……”

  苏默默的走在前方,微微垂着头,看着怀里那个现在已经变的恬淡的笑脸,心中一阵抽痛,艾米丽,这个在原来的村庄里和自己最为要好的朋友,已经在刚才的战斗中死去了,一个白精灵的魔法击中了她,打破了她当时已经变得很脆弱的魔法盾,而没有再撑起魔法盾的时候,另一道魔法从背后对她造成了致命的伤害……

  在现在的这个村庄里,苏没有发现自己还认识的精灵,艾米丽是唯一的一个,而如今,苏却要亲手埋葬她了……

  “小的时候,在那次袭击中,我身负重伤,最后在一片废墟里醒来的时候,整个村庄里似乎只有我一个人还活着……”

  苏的脚步有些沉重,无声的停在了一棵树树前。

  “我亲手的埋葬了所有人……所有人,包括我的父母,我的哥哥,以及那比我还小的妹妹,还有很多现在还记得名字的人……”

  苏把艾米丽的身体轻轻的放在了这可树下。

  “当时,我甚至不能为每一个人都找到一棵橡树,他们很多人,都是被我集体埋葬的。或许,他们会怪我吧……”

  手轻轻的按在了这棵高大的树木之上,苏用颤抖的声音轻轻的念起了什么……

  罗本几个人都是静静的跟这苏一路走来,现在静静的立在一边,谁都没有说过一句话,静静站成一排,望着高大的树冠下躺在地上的艾米丽,罗本一时间忽然感到心中一阵发堵。

  这就是精灵森林,这就是传说中最友善的种族,罗本看到的,只有猜忌,仇恨,还有杀戮。

  轻轻微鸣声中,苏按着的这颗巨大的树木上开始散发出了淡淡的光芒,树根下的土壤似乎开始轻轻的翻动,渐渐的,土壤开始自动的向着两边渐渐的分开……

  艾米丽的身体,渐渐的沉了下去……

  “我们精灵,最终的归宿就在这里,当我们死亡的时候,同伴们会把我们的尸体埋葬在一棵橡树下,我们的灵魂会融进橡树之中,永远的留在精灵森林里。永远不离开这里。”

  望着艾米丽那年轻美丽的面庞,苏的声音里满是哀伤,“从前,似乎每一次埋葬同伴的时候,森林里都会有小精灵来和死去的同伴告别,但是……从好多年之前,似乎基本上就在没有小精灵会来的,估计……他们已经分身不暇了吧,每一天,都不知道有多少精灵死去……”

  地面的土壤已经在艾米丽的身体两边堆积了很高的距离了,艾米丽的身体。已经完全的沉入了地平面之下。

  土壤,开始缓缓的向中间合拢……

  “你们不必为我担心,我们暗精灵,每一个人都会朋友,有亲人,有爱人死去,埋葬自己身边的人,这一点,是我们暗精灵早就有的觉悟,我们……已经习惯了。”

  轻轻叹息声中,苏的手缓缓的离开了树干,地面上的土壤已经完全的回归了原位,基本上已经看不出曾经移动过。

  树上的光芒,正在迅速的消散。

  “我们回去吧……”

  说了一声,也不等罗本几个人答话,苏首先的迈开了脚步,向着村庄的方向走去,一路上,森林中,总是能看见微微散发着光芒的树木。

  罗本终于知道,那种树,是这个世界上生长在精灵森林的橡树。

  扑灭了火焰,精灵们的树屋还是极好修理的,只要有充足的材料,几个精灵可以在一会的功夫就搭建出一个树屋。

  是夜,罗本正躺在自己的树屋里愣愣的看着屋顶发呆。

  精灵们搭建的树屋可比不是修玛那样的手艺可以比拟的,虽然觉得精灵们和自己明显还有着一些戒心,但是这树屋却搭建的异常精巧,你很难相信,只用树枝和树叶,配以一些蔓藤,就可以搭建出如此精致的房屋来,就连现在躺在身下的床也是用这些材料搭建的,睡起来异常的舒服。

  罗本睡不着,这次来精灵森林,情况完全没有自己想的那样乐观,甚至是极其的恶劣。两个目的,可以说,第一个达到了一半,而第二个,原本以为不难的事情,现在却似乎有了很大的阻碍。

  苏的回归,虽然得到了那个精灵长老的全力支持,而且也验明正身,换了苏的清白,可是罗本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精灵对于苏,却依旧保持着若有若无的排斥。

  而关于自己想要提出找一找古代的精灵文献,就现在的情况来说,罗本觉得根本没戏,这些精灵看自己的眼光,现在也只是不那么的厌恶了而已,和友善似乎还有那么一点距离,而且,这个‘一点’,还是好大的‘一点’。

  除了那个精灵长老,罗本丝毫没有在别人的身上看到一丝外界关于精灵的描述。

  哎……这简直就是一团糟,同为精灵,没先到却要闹到这个地步,甚至白精灵居然会使用火魔法袭击暗精灵的村庄,这完全是一副要赶尽杀绝的姿态。

  或许,现在来的不是时候,又或许,自己来的不是地方,要是有机会到白精灵那边的话,情况说不定会好一些,只是……今天自己这几个人一露面就杀了不少白精灵,虽然自己没有动手,但是那些白精灵却是把自己的脸看的明明白白,芬妮倒是似乎没有杀人,但是莎莎和苏可就没有客气了,苏就不说了,莎莎可真不愧是耶罗教出来的弟子,平时一副天真可爱,还带着几分傻气,但是拿出两柄匕首,杀起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今天,死在莎莎手中的白精灵也不再少数。

  天哪,怎么似乎一切都不顺利的样子,罗本翻了个身,苦恼的把头塞进了带着淡淡清香的干燥树叶里。

  “罗本,你睡了吗?”

  罗本正烦躁间,书屋外,传来了一个轻轻的声音。

  “没有。”罗本微微一愣,之后赶紧回答,并从床上坐了起来,飞速的套上了几件衣服。

  精巧的树屋门无声的打开,苏沾着一身朦胧的月光,静静的出现在了门口。

  “苏,你有事吗?”

  罗本疑惑的看了苏一眼,苏已经轻轻的把门关上,月光,被挡在了门外,罗本连忙弹了弹指头,几个小小的光球飞到了半空中,书屋里,又重新有了光亮。

  苏静静的走到了罗本的床边,看了看空中飘舞的几个小光球,脸上露出几分轻笑,“罗本,你难道还怕我不成?”

  说着,苏已经轻轻的坐了下来,罗本的树床基本上就和地面一样高,苏平视着罗本的双眼,眼眸中迎着半空中的小光球,闪闪发亮。

  “嗯……当然不是!”罗本挠挠头,有几分尴尬的笑了笑,这深更半夜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看着在微光中苏那绝美的面庞,罗本觉得让树屋里亮起光来,反倒是让自己有点不自然。

  “罗本,你说,我的运气是坏,还是好?”

  苏蜷起自己修长的双腿,双手抱膝,把下巴垫在膝盖上,美丽的眼静静的看着罗本,“我被偷猎者找到,卖给了人类奴隶商,我知道自己即将遭受悲惨的命运,几次寻死都没有成功,后来被强行定下了临时主仆契约,就更没有寻死的可能,几经辗转,我从一个奴隶商的手中转到另一个奴隶商的手中,最后,到了狼牙城,当我见到一座大城市的时候,罗本……你知道心中有多绝望,我知道,在这里,我不会在被转手,而是会被有钱人买走,被践踏,被玩弄……”

  苏说着脸上忽然露出一个温馨的微笑,“你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是觉得你是多么的面目可憎吗?”

  罗本脸上却露出了一丝苦笑,“我当然知道你觉得我面目可憎,要不然就不会往死里的掐我脖子了,那次可真是差点要了我的命!”

  “我只是想,趁着新主人还没有下达命令,拼死一搏而已,只是现在看来,多亏你当初命硬,要不然,我的命运,就不会向现在这样了。”看着罗本有几分发苦的脸,苏开心的笑了笑。

  “或许,月神在让我遭受不行之后,又给予了我补偿,我虽然被卖做奴隶,可是却遇到你,遇到了莎莎,我……”

  苏眼神微微的闪了闪,看着罗本的目光变得十分温柔,“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和人类相处的这么好,或者说,人类中,还有像你这样的人!”

  罗本呵呵一笑,“那你看,我们人类自然也是有好人存在的,而我呢,就是那些好人中极为稀少的更好的人,哈哈哈!”

  相对于罗本的哈哈大笑,苏的眼神却微微黯淡,“是啊,有的时候,我甚至觉得,你,比我的族人更像精灵,在很久以前,我们的族人,似乎就是像你现在这个样子的,不……罗本,真正的精灵,远比你想象的善良。”

  “我们对待任何的种族都是平等的,我们从来都不会随便的争斗,我们从来都不会在自己的手上染上鲜血,哪怕是那些敌视我们的种族,我们讨厌杀戮,我们崇尚和平,热爱艺术,制作精美的弓箭互相赠送,修炼生命魔法和这片森林和平共处,我们,曾经不是现在这样的……”

  声音渐渐的细不可闻,苏终于把脸全部埋进了双膝之中,轻轻的啜泣声开始在树屋里响起。

  罗本眨了眨眼,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来安慰苏,来到精灵森林见到情况,的确是一团糟,就是作为一个人类,罗本都觉得精灵名不副实了,想必对着精灵森林朝思暮想的苏更是伤心。

  “罗本,你知道吗?在从前,白精灵是从来都不使用火魔法的,他们在魔法天赋上臂我们强,但是他们从来都不使用火魔法,即使是战死也不会用,因为,森林厌恶火焰,在精灵森林里使用火魔法,是所有的精灵不能容忍的事情,可是今天……他们为了杀死我们,已经不再顾忌这一切了,现在,不只是我们,连白精灵,也开始陷入疯狂,我们精灵族……”

  “或许……再过一千年,不止我们暗精灵,连白精灵也要在大陆上绝迹了,这片森林,已经是我们最后的栖息之地……”

  苏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一切,仿佛都疯了!”

  “苏,就我一个人类的视角而言,我觉得,要是现在精灵森林里的精灵们都是如此,那的确是一团糟,你们的族人现在疑心很重,一点都不友好,只有长老还十分明智,我想你应该尽快的找到族内一些和你想法相同的人,起码,要先抛弃你们那些无聊的自尊心,在这种被围杀的情况下居然还要拒绝你这样优秀的战士回归,而且还有宁愿战死也不战败的心理,这根本就是自寻死路,像你说的,这样暗精灵根本就没有出路。”

  今天亲眼见到精灵族的情况,罗本心中有些话的确是不吐不快。

  “族人们……”

  轻轻的吐出了三个字,苏的身体轻轻的抖了抖,“我不知道他们会如我一样想,他们……根本不接受我。”

  眼神彻底的暗淡了下去,苏的眼眸,一瞬间失去了色彩。

  “什么?”罗本微微一惊。

  “没有人和我说话,没有人送给我礼物,没有人来安慰我,没有人问起我这一年过的怎么样,除了长老来看望我之外,没有人理睬我,就连我的树屋,都被搭建在这里,罗本,一般来说,这里,是为客人准备树屋的位置……”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我明明都已经和他们说的很清楚了!而且他们要检查也检查过了,还想怎么样?客人?你是暗精灵,是他们的族人!”

  罗本不禁心中升起一股怒火,声调立刻高了起来,苏抱膝坐在自己的面前,看起来异常的可怜,就像是一只被人丢弃而无家可归的小猫一样。

  罗本从来都没有见到苏露出过这般软弱的神情,在初次相遇时的暴戾,随之到来的冷漠,再到之后感激,到与大家融洽的相处,苏的那份对家乡的思念,对族人的忧虑,对于准备为自己的族人战死的决心,仿佛在一刻,全部被打的粉碎。

  几经辗转,回到了故乡,解决了最为担心的问题,一切似乎都很好,可是,苏在这精灵的村庄里,在她的族人当中,却丝毫没有被接受。

  罗本怒眼一瞪,“呼”的一声站了起来,“这些该死的暗精灵!他们的脑袋里都装的什么东西!?外界说精灵就是见到濒死的偷猎者都不会杀害,反而会相救,简直就是放屁!我明明都已经说的明明白白,却连自己的族人都这样对待,算什么见鬼的……”

  “罗本,不要喊了,求你!”苏吓得花容失色,猛的一把扑了上去,拉住了已经把树屋的门拉开一半的罗本。

  “罗本,不要喊了,不要喊了……”苏死死的抱住了罗本,只是罗本的声音,已经在静静的夜晚里传出了老远……

  “苏!”

  罗本豁然的转身,一把按住了苏的肩膀,眼神里满是认真。

  只是,接下来的话还没出口,就又被罗本咽了回去,罗本本想说这样的族人不要也罢,还不如和自己回去,可是一眼望见苏发间的纤细长耳,罗本只是叹了一口气。

  苏是精灵,就是自己和莎莎老死,苏都不会有多少改变,到时候怎么办……

  见苏拉着自己不放,罗本只好又把门关上,“好啦,我不喊就是了,我们再想想办法,说不定他们只是觉得你眼生,过一段时间就熟悉了。”

  罗本说着自己都不大相信的话,轻轻的扳了板苏的手。

  “罗本,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苏的声音依旧有些哽咽。

  “放心吧苏,我们大家,都会在你身边的,我们一定会帮你的。”

  “嗯……”苏的声音里带上了明显的哭腔。

  伸出了手,罗本也同样轻轻的抱住了苏,苏的身体顿时轻轻一僵,之后又慢慢的软了下来,抱着罗本的手不由得又紧了几分。

  “我们都会在你身边的,都会的……”

  拍着苏的肩膀,罗本轻声的安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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