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玫瑰
很久以前，当天童凯伊跟着天宫喵都来到这大礼堂，探查圣阿加莎的音乐节情报时，他还没注意到两边栉次鳞比的一排排豪华包厢。
听说，在方济各会表演喜剧时，各包厢里都会布置满狙击手，盯着下面的学生看，如果在演到笑点时，谁胆敢不笑，就给她一枪——希望这是谣言吧。
第十缪斯戏剧社和舞蹈社成员们，为这群口味刁钻的大小姐们筹备了多日，又花了一整个白天布置舞台，现在终于到了登场的时候。
顺提，她们的危险表演道具，包括枪支，都是真货，因为在本市，真货要比道具价格便宜。另外因人手有限，女扮男装更是普遍。
夜幕低垂，光灯闪烁。一众身着礼服的圣阿学生们填满观众席，在或悲壮或感伤的交响乐中，被舞台上情绪十足的演员们牵动着心。
“听说——”
众包厢都被肃清，只有最高层的那个，双人座，傲立于一片黑暗中。凯伊饶有兴趣地从这个高处，品味着下面学生露出的香肩，一边又尝试逗身边的圣园 娅笑。
“我听说，圣阿加莎女子学院学生第一爱的剧种是男女主双双身亡的爱情剧，第二爱的是男主死亡，然后女主另寻新欢的爱情剧；第三爱的是男女主活着但是女主又把男主杀了的爱情剧.....”
“第十七喜欢女主把男主杀了、然后吃了的爱情剧......”【“什么母螳螂。”】
或许是因为他讲的是司空见惯的事实，不好笑。那有些枯淡的头发无力地垂着，侧脸依然是一副忧郁，头顶的光环近看仿佛能把整个人吸进去。
她默默看着舞台上被羞辱霸凌的粉头发公主——是舞蹈社社长扮演的——除了礼仪性的答复，没什么话说，似乎邀请凯伊来与会长一起看戏，仅仅是出于学校对外宾的最高礼节，她只是秉公行事。虽说她看起来也是爱情剧的狂热爱好者。
【“喂喂，凯伊，有没有可能，欣赏高雅的歌剧艺术的时候就不该多嘴。”】
【“你懂什么艺术爱丽丝！现代主义戏剧早就快进到观众和演员互骂的地步了。在第十缪斯更是已经到了对射。”】
“感谢您对我校课程建设的支持。”“提高班的同学们就拜托您了。”“要来口红茶和瑞士卷吗？”
翻来覆去，她只秉持优雅说些场面话，没有什么情感的流露，和她手边三个表情各异的玩偶迥然不同。
“娅会长，你好像每天愁眉苦脸，在为什么事忙呢。有什么我要帮忙的吗？”如果凯伊这么试探，她便顾左右言他搪塞过去。
【“靠什亭之匣也没用哦，因为....某些原因，什亭之匣只能告诉你那里是真货，不是垫的。”】爱丽丝也无奈道。
明明距离如此之近，他却无法看透这共处一室的少女的想法，间歇的沉默中，呼吸声清晰可闻。
舞台上的演员的动作与凯伊的心率一样越来越快，出现了残影。
这是本市学生们的意思——2倍速播放，在一个没有耐心的时代，戏剧也得加速演才行，省的观众老爷还要费劲点那个按钮。
“......那个公主和敌国的城堡共赴一炬了吗？”娅轻启朱唇自言自语道。人对正在观看的文艺作品的反应，完全是不由自主的。
凯伊终于找到了话头，搭腔道：“啊——放心吧，依我对大家的理解，故事不可能以那孩子的死做结的，不然明天贵校同学就要自主向第十缪斯宣战了。”
果不其然，机械降神。神明垂怜那为了复仇葬身火海的公主，从天而降赋予她新身——顺提，为了满足本校的口味，那神明的装扮完全是“圣·阿加莎”的样子，狠狠地刺激了大家的爱校之心，现在第十缪斯投影个二维码求打赏的话，不知道能收多少米。
“因信得救吗？我想神不会原谅我的。”娅看着这一幕喃喃道。
““作为宗教学校的领袖，说这话可不合适。””
凯伊牵住了她的手，动作既突然又不粗鲁，那双手光滑如丝绸。这一幕被后面的伊娜亲拍了下来。
“......”
娅没有任何惊慌，茫然地扭头看了他一眼。凯伊一直觉得她对自己的顺从是无可奈何的顺从。
“我还.......从来从来没有碰过男性的手。”娅在“从来”两字上加重了音，说道，这话本应该以娇羞难耐的语气说出口的。
“没想到这么大、粗糙，还有一点手汗。”
【“欧内的s......”】
【“爱丽丝别插嘴。”】
““只要信仰不变，你的神明一定会保佑你的。””看着远处演员们匆匆离场，准备下一剧目的表演，凯伊在手上稍稍用力道。
“您是不是当习惯‘老师’了，这样教育人。”娅扭过头去，意在言外地回他道，“您是提高班那群学生的老师。”
“——即便作为治安官我也愿意为贵校伸出援手，就这么简单。”凯伊又重复道。
“......”娅没有挣脱他，看着帘幕拉开，下一场戏上演。
是经典爱情悲剧《罗密欧与朱菓叶》——原本讲述了一对贵族男女，本有家族世仇却相爱，最后殉情的故事。
——第十缪斯做了更有爽感的改编：两人拿起枪把对方家里的人全部扫射死，然后甜甜蜜蜜过日子去了。
不过前半部分还算正常，两人即便发现了对方的真实身份，也依然不顾一切地幽会。
“哦，罗密欧，你为什么是罗密欧！”经典的台词响彻了剧院的全场，虽然可能遭到了一些修改。
“与我有仇的，是你的姓氏，是你的家。”
凯伊能偷瞄到娅的眼睛睁大了一些。
“——可是，姓氏又算什么。”
“不管你叫什么，姓氏不是手、不是脚、不是胳膊、不是脸，不是其他任何部分。”
凯伊感到自己手中的纤手松弛了一些。
“玫瑰不会因更名而改其芳馨。”
“.......”
“这一幕很打动你吗，娅？”凯伊见势问道，“男女主隔窗而望，一个偷偷摸摸身在低处，一个被困在高处——简直就和你们茶会的塔一样啊。”
“.....名字，重要吗？”
“与本质相比，毫不重要。”凯伊侃侃而谈，“我还被人叫‘瓦尔基里的后宫魔’、‘邪恶的治安官’、‘大骗子救世主’......这些微不足道的称呼，影响我是谁吗？我就是——”
【“瓦尔基里的后宫魔、邪恶的治安官、大骗子救世主。”】
“......名字，不重要嘛。”娅抖动双唇机械地咀嚼着这几个字眼。
看起来她有了一点情绪波动，凯伊也觉得自己不虚此行，他希望自己能维持牵手的状态看完今晚的剧。
“抱歉~是不是我个电灯泡，影响到会长和天童治安官的亲密时刻了。”
拐杖落地的声音让凯伊松开了手。那个黄桃味的小....不，戏剧社的社长莫里亚蒂突然出现在包厢后面，忍笑看着两人刚才还在牵着的手。
【回答选项1：小三滚！
选项2：我们走。
选项3：你也来。】
还没待凯伊说话，娅便先行一步，站起来——话说原来她能离开那张破椅子啊——向凯伊致歉告辞：“莫里亚蒂同学与我有事相谈，这本来也是两个社团来我校巡演的真实目的。凯伊同学，先走一步。”
看着她离去的动作有些忙乱，凯伊觉得自己作为罗密欧还算一半合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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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未曾谋面的爱人~为何你的名字如此陌生。哦到底我爱的是一个幻影，还是真实。”
莫里亚蒂悠闲地靠在墙上，听着包厢里的对谈。
她伸出两只戴着黑丝手套的手指，如同她的演员，模仿着二人的动作，一边唱歌似地念着台词。
“玫瑰不会因更名而改其芳馨。”
“不过，玫瑰嘛......玫瑰的尖刺和它的血红色，象征着‘祂’戴罪牺牲而流出的血。”
她偷偷望向包厢里，那被漂洗过一样的长发。
“要把一朵白玫瑰染红，您还得再献出更多心血才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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