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私语
“喂.....凯.....伊.....”
天童凯伊听到断断续续的呼声，他多少次在迷梦中听到对他的呼唤了？
“醒醒啦，醒醒。”
非常舒缓的晃动，轻柔若谏言的语气。当他听清这呢喃出自于四位学生中的哪位之口，方才挣扎醒来。
虽然他梦中的某位小姐似乎对这并不满意，但毕竟现在他在进行“补课”，没理由继续睡下去。
“啊，晚上好，我们的‘老师同学’。”空崎阳菜的脸，依然和他保持着近而不狎的距离。
那只细手不敢挑弄他的脸，只敢轻摇他的胳膊。
“这是我们的誓约之......呸。”凯伊回过神来，看到讲台上的放映机，正在用仿佛0.05倍速播放着课程。
必修课之《圣阿加莎传世经书注解》——把每一句话拆开念十遍，然后又把围绕它的过时的、迂腐的解释分析十遍。这是让凯伊睡着的元凶。
连爱丽丝好像都被它催眠入睡，什亭之匣的UI颜色都变淡了。
阳菜见他尴尬，说道：“不丢人，凯伊同学，《经书注解》这门课的录音，曾经被我们拿去当做武器投放到战场，上一秒还斗志昂扬的敌托邦学生，下一秒听完全都入眠了。”
“后来，她们一听到《经书注解》的声音，就连忙拔下自己的随身刺刀捅自己的肚子，免得睡着喽——这也起到了不错的攻击效果。
可惜，茶会以‘本招数严重影响我校授课风评’，把它禁用了。”
这段小秘史让凯伊精神起来。
何况，这几句话是阳菜随着身上的香木味，靠近他耳朵，如同小女生说自己的青春期秘密一样讲的。
“多谢了，阳菜。”他重新拿起笔，它已经在他意识朦胧时再本上画了很多师德尽丧的东西，“我们继续学......”
“——不，凯伊同学，咱们俩一起翘课吧！”
“翘课？”
他不敢相信这是出自优等生空崎阳菜嘴巴的话，况且现在他就是“老师”。
“这课我忍困听了很多遍了，而且现在也没人管......”
阳菜示意前排，凯伊看去，发现露娜戴上眼罩享受着拿机枪扫来扫去的美梦；梓‘枕戈待旦’，抱着步枪站着睡着了；而玛丽安则如同瘫痪的哈基米，四肢无力地仰在地板上，让凯伊想过去摸摸她的小肚子。
“我一个人不敢做这么刺激的事情，但是，如果有特别治安官这个共犯的话......”
凯伊回头便看见眯着眼的天使同学，俏皮如恶魔地看着他——仿佛这恶魔才是她的本来面目。
“好啊，满足学生愿望才是我的本愿——何况，我也不想听一个古字有十个通假可能的课程了。”
为了遂这优等生小小的愿，凯伊轻手轻脚收拾背包和配枪——他怀疑以他配枪的口径，现在走火也吵不醒大家——准备离去。
“圣阿加莎大教堂，所有的出口都被方济各会-茶会的兵看守。”
然而刚蹑手蹑脚地离开教室，阳菜便轻声说道。
他看到夜色将至，没有活动的大教堂漆黑一团，鸦雀无声，圣烛尽熄，神像与壁画显得诡异可怖，而大门那里，几个高大坚毅的身影飘忽不定。
——其实她们一点也不坚毅，因为她们被瓦尔基里的某几个神秘人物买通，要她们偷偷监视“提高班”的动静，拍下“劲爆”（神秘的月雪郁子语）的镜头，可惜没有。
“我可不想对茶会打草惊蛇，所以今天要另辟蹊径呢。”阳菜已然开始带路。
“要破墙而出吗，会不会动静太大？”看着阳菜在黑暗中的银丝和洁白羽毛，天童凯伊，直接失去了文物保护意识。
“圣阿加莎大教堂内部的所有门窗墙壁、地板穹顶，都受到了无名神力庇护。”阳菜否定了他的想法，“什么弹都打不开，逃不出去。”
说着，阳菜带他走下螺旋楼梯，来到了大礼堂某面看着毫无特殊之处的墙前面，上面是圣母伸出双臂，垂怜、拯救苍生的彩绘玻璃。
“——但是，根据内部秘密，唯独这一小面墙没有。”阳菜轻轻抚摸着墙体，“听说，这寓意着神保留了自己不完美的一面。”
她手向墙的下.部摸去：“茶会的说法是，我们就如同这面无福佑的墙，是被神抛弃者。”
其实还有第三种说法，被阳菜无视了——那就是圣母在天童凯伊上位那天，也跑去给他祝贺，于是忘了修这边的墙。
按照这个谣言的说法，接下来圣母就要以贞洁之躯受子，和天童凯伊生下普罗旺斯的新圣子了。
“嘿——”
阳菜在最下面的部分轻轻一推——好笑的是，那里正好雕着圣·阿加莎的圣物，被割除的双.乳，它像普罗旺斯的很多女学生一样塌陷，露出了看起来只供一人爬的洞。
“这种场合就不能女士优先了啊，阳菜，毕竟你穿着裙子。”凯伊开玩笑似地鞠躬请道。
“真是的.....凯伊同学。”阳菜微微嘟嘴道，“而且，我体型够小，爬进去也不会卡住，你不要在这种时候乱想了。”
【“顺提，凯伊你要是卡住了的话，阳菜就可以拿出狙击枪和你玩四a.....”】
【“你醒了干嘛？爱丽丝，快睡吧。”】
老实说，看到阳菜如多毛的大型犬一样趴下，凯伊会受不了，他急忙率先从洞中爬出，来到了不知哪里的草地。
渐黑的天幕，新鲜的空气，细微的蝉鸣向他袭来，阳菜也动作利落地爬出，翅膀没有染上一点尘土。
逃出教堂后，该像平时一样散了吗？规规矩矩地各回各的宿舍。
这是他进入圣阿加莎执教之后，难得的闲暇时间，更是少有的，和一个女学生独处的时间。
“我们俩——”不需要她开口，凯伊忽地直面阳菜，冲动地建议道，“去玩吧！”
他不知从哪里想出这提议，只是一时脑热说出，而“玩”中也没有任何猥亵的意思。
“真是的，这不是约...约会邀请嘛.....”虽然这也是她思量已久的想法，但阳菜还来不及羞涩。
只见凯伊说完，突然开始趁着淡淡的暗红夜色跑起来。接着，身后“哒哒”的脚步和翅膀扑扇的声音也响起。
“啊哈....呼....”
他喘息着，眼前的景色飞速转动，他听到心脏的跳悦，光环的发亮发烫，不知自己这是在做什么，绷紧肌肉，没有目的地在校园里奔跑？
但他隐隐约约知道这是他想要的——
在上课的时间翘课，鬼鬼祟祟离开教室，逃出教学楼，与心仪的女孩钻狗洞，然后一起在空荡荡的校区上演追逐。
直到兴尽，直到力尽。然后，一屁股在自然的草地上坐下，擦着汗，眺望如前途一样旷远的风景。
“啊.....真是的，凯伊，哈哈.....多亏了光环的.....脚力.....我们都跑到.....客西马尼园了。”
阳菜紧跟着他坐在这小山坡上，她无法理解“凯伊老师”在做什么，但是抛开一切的感觉让她痛快。
夜风轻拂，浓而不腻的花香无声地袭来，黑暗遮不全群芳的斑斓色彩，溪声潺潺。凯伊心情大悦，四肢展开，躺在了山坡上，直望普罗旺斯的星空。
阳菜也保持亲昵而不贴近的距离，陪他半躺。她的轻声，让全城市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凯伊同学，我校的流行学说认为，我们是从遥远的星辰化来的。望向星空就是望向我们生命本身。”
“是嘛.....”凯伊枕着自己的双手说道，“或许居于天上也不赖，但，还是脚踏这土地更让我舒心。”
“.....土地，客西马尼园嘛。”阳菜幽幽道，“听说，有一位圣人曾在客西马尼园传道后，被背叛而杀害。”
“我听说过那个典故，但，这里也是他历练和悟道之地。”
“......”
阳菜愈加放松，经过了充满虫鸣的短短沉默之后，她忽然问：
“凯伊同学，你相信有‘前世’吗？”
“我.......”
【“我们机器人只相信有‘源代码’。”】
阳菜，如同记日记一样，缓缓说道：“.....关于来世如何，我们毫不考虑，因为身躯不会死去老去，何谈‘来世’。”
“但，尤其现在的茶会，很喜欢讲‘前世’如何如何。大概说，我们前世都有罪，所以才遭难。”
“你觉得呢，阳菜？”这时凯伊才如同老师一样发问了。
“我希望......”阳菜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所有来生前世都是‘现世’，能够有永恒不变之物贯彻其中。”
“.....嗯。”
“这说法，很好笑吗？”他听到阳菜转过身来，看着自己的侧脸。
“没什么好笑的。”凯伊说道。
一颗摇曳的星落到天际线上。
““我们今晚的密语会持续到所有来生前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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