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于你，我所遗留之物
爱丽丝：【“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将回以凝视。”】
【“某个下落不明的会长，总喜欢叨叨这些奇言怪语。”】
【“不过，一把宝剑如果被蜜水和丝绸包裹太久，便一定会失去其锋刃。”】
【“所以——发誓要闯荡天下的勇者，怎么能成为权力加身、只负责颁布任务和背刺玩家的国王呢！这种情节走向，爱丽丝认为绝对是Bad En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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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乌托邦那学生会大楼前，身着连衣裙的众机械女生们，沉默地注视着洛可的所谓加冕仪式。
对于机器人来说，这种活动完全可以通过脑内的网络，边靠在充电柱上边观看的。但是现在大量女生亲自出席了仪式，可见其重视程度。
那表面的沉默下是线上讨论频道的躁动不安——在与世隔绝、毫无变故的地下呆了太久，如此大事自然让大家的中心处理器发热了。
天童凯伊一行人作为特邀嘉宾，站在最靠前的位置，尽情欣赏着台阶下待机的洛可的侧颜。
然而，回忆着最近的事情，凯伊自己也发觉，真相或许远不是给乌托邦带带孩子这么简单。
尤其是想起爱丽丝当时告诉他的“总力战可远不止这一场”时。
【“说到底爱丽丝，洛可她们刚刚在那蓝色大健身球里面，到底说了些什么？还有，在我影响下的洛可，掌权之后应该不会再想什么战争了吧？”】
他已经开始在脑中问那经常装傻的AI了。
【“爱丽丝不知道哦~（表情包）”】看来某AI还在卖关子。
远处的背景，是那颗硕大的巨球、第一质点“王冠”，似乎随时会滚落将学生会连带这里的一切碾碎。凯伊心怀不安地看着它。
他不知道，洛可的选择决定了这场加冕会在这里举行——象征着与“王冠”面对面地决一死战。
如果她选择的是另一条路，那么加冕会在“王冠”正后面的“冢”进行——象征着与它背对背作战，与地面诸校势不两立。
在万众瞩目中，月织从学生会楼中缓慢走出，不知为何，她与身后的朝日都耷拉着狼耳，似乎兴致都不高。
她站在台阶之上，扫视人群一圈，似乎没意料到今天会来这么多人。早知道，她今天就该随便举办些什么“乌托邦歌王争霸”“乌托邦创意美食节”“乌托邦Cosplay大会”来分散热度。
“在我们王女的加冕开始之前，首先由我代表学生会讲话。”
她在脑内系统中漫不经心地点开某个演讲稿，在鸦雀无声中，强行抬高音调讲道：
“同学们，普罗旺斯动荡不安，地面诸校内乱不止，即便是特别治安官也心力交瘁。万幸的是，我乌托邦岁月静好。学生会将为这份来之不易的和平持续奋斗……”
“喂喂，这演讲和加冕、王女有什么关系啊喵。”凯伊听见身边的天宫喵都小声吐槽。
“月织姐，你演讲稿念错了！这是昨天‘乌托邦公园自由泳大赛’的稿子。”
学生会楼大门的AI提示月织道。
“.……抱歉，各位。今天我有些太激动了。点错了演讲稿。”
月织闭上眼道歉，然后打开了今日的演讲稿念道：
“同学们，普罗旺斯动荡不安，地面诸校内乱不止，即便是特别治安官也心力交瘁。万幸的是，我乌托邦岁月静好。学生会将为这份来之不易的……”
【“朝日！不是叫你把所有公共文件都审核一遍吗！】”
【“没，没办法啊！校区就这么大，我们的机器学习都没什么新东西学，只能写出这点东西！”】
“算了。”月织解嘲道，“这种充满繁文缛节的演讲搞，大家的内置芯片一秒钟能生成一千份。所以这个环节还是免了吧。“
“虽说乌托邦岁月静好，但今日将迎接新王。”
她继续讲道，深蓝色长发随风飘动，锐利的五官透出淡淡哀愁。
“我们‘乌托邦的骄傲’，王女洛可大人，在沉睡良久之后，终于，要按照先祖的预言登基加冕。”
洛可闻声而动，神情凝重地登上台阶。
在她的要求下，礼服得到了简化，她和平时相比仅仅是多披了一条宫廷风拖地披风，淡雅的白色镶着紫粉色的边，和凯伊作为“特别治安官”的披风有些匹配。
她走到最后一个台阶处停下脚步，月织用坚定却带着一丝疲倦的眼神俯视着她，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到：
“这里，本该有不知多少讲话、多少仪式、多少推杯换盏、相拥而哭的环节。但是先祖们平生只奉行效率至上，故全然免去——毕竟，正是这些低效的虚伪之物，拖延着有机体们的进化。”
“我也本可以要你发出‘我发誓善待弱者，我发誓勇敢对抗强暴’之类的誓言。然而我们知道人类的语言有多么轻薄、不可信任。
曾有多少宣誓效忠的骑士叛国弑主；曾有多少祭天祀地的君王横行无度；曾有多少海誓山盟的恋人朝秦暮楚。所以，我代表乌托邦分校只要求你回答一个问题：而答案也只有二进制的1和0两个结果。”
月织接下来问问题时，声音已经明显得发抖。
“你…是否愿意，用行动证明自己是这乌托邦的骄傲？”
“.……”
在凯伊和郁子等人看来，洛可沉默了刹那，但实际上，她的内部运算要快于声道发出声音。乌托邦学生们和爱丽丝都已经看到了她输出的“1”。
“我愿意。”
“是吗……”月织连带朝日，似乎神情愈发低沉，她强打精神道：“那么，请您首先接受为您预留的欧帕兹侍卫，也是学生会成员的证明。”
朝日从身后用礼盒端出来只有杯子大小的欧帕兹，凯伊远远看去，形状像是双棱锥，似乎和“康帕内拉” “格拉克斯”是同套设备。
洛可轻轻地用一根手指触碰它，命令道：‘以乌托邦王女的身份激活——’
“——‘托马斯·莫尔’。”
那被称为“托马斯·莫尔”的欧帕兹，从中间张开了外壳，如小伞一样飞到了洛可的身后，从中释放出的，是原理不明的吸入式医疗粉末。
顺提，如果洛可选择了另一条路，那么它释放的则是对足以致死有机体的神经毒素。
【“托马斯·莫尔嘛……那位泛人类史上写出了《乌托邦》的思想家。”】
凯伊听见爱丽丝自言自语道。
【“讽刺的是，莫尔最后便是因为拒绝参加加冕典礼、否认新皇而被斩首的。”】
【“对乌托邦的无尽追求，对人类而言，既是振励的精神支柱，也是促人发狂的毒药吧。”】
“接下来，请拔出象征着您作为乌托邦之王、学生会会长身份的圣剑。”
月织说着，一手从下往上一挥，一把，不，两把深插入于石座的剑，便通过量子传送技术显现在两人中间。
洛可双手握住其中一把剑柄，速度恒定地将它缓缓抽出。那合金制成的华丽十字剑，剑柄上刻着象征乌托邦的狼纹，剑身散发着和洛可发色相似的微光。
【“石中剑（Caliburn）嘛，传说中只有王者才能拔出并使用的权力之剑。”】爱丽丝这次有意向凯伊科普道，【“由于某个圣杯战争IP的巨大影响，提到石中剑，现代人只能联想到‘充能NP’的技能符号了。”】
【“因为热兵器都无法杀伤学生。所以大家对冷兵器没什么概念。”】凯伊回答道，【“我猜这把剑也就顶个装饰作用吧？”】
电子游戏里，剑的伤害比步枪高，那是出于平衡性考虑。现实中可截然相反。
【“猜错了呢，凯伊。因为采用了相当成熟的激光切割技术，洛可的这把剑是可以对学生造成有效伤害的。”】
【“真的嘛！】凯伊已经沉醉于剑舞杀敌的幻想中了，【那个石座上还插着一把，能不能一会我把它拔出来，求月织把它作为报酬送给我？”】
这时，典礼来到了最后一项。月织顿了顿道：“那么，最后请您在象征着学生本质的光环，留下不可磨灭的，作为王的印记。”
洛可转过身来，面对无数学生们的视线，她闭上眼，用双手将那圣剑“石中剑”，用力地插入到自己的光环之中——
“光环，不应该没有实体吗？”月雪郁子错愕道，“怎么会……通过外界力量这么简单地修改？”
随着夺目的光芒，洛可又拔出了剑，她轻喘着气，一脸忍耐不住的痛苦，身体晃动了两下，披风随着摇摆。就好像直剑刃刚刚插入的，是她的柔弱身体。
此时，她头上的耀眼蓝星光环，被套上了作为光环一部分的闪光皇冠——无比尊贵的象征。
虽然在凯伊看来，那皇冠限制了她光环原本的光芒。
之后，将痛苦压抑住的洛可，单手握剑，表情凛然，那头顶的王冠熠熠生光，她语气严厉地居高临下，向众人宣布道：
“从今以后，我便是这乌托邦的会长，汝等的至高领袖。我将誓死扞卫乌托邦和普罗旺斯的安宁——为此，不惜一切代价、”
线上交流频道已经卡住了，欢呼转到了线下，乌托邦女生们为新王欢舞雀跃。象征性地鼓着掌的喵都则又吐槽道：“这话一点都不吉利喵，只有末代君王才会一上位就要死要活的。”
此时，月织和朝日也走下台阶，毕恭毕敬地立于洛可左右。
月织，有些释怀地悄声说道：“请您下命令吧，王女大人。我想，最理性的做法，还是在您短暂的任期内，尽可能地做些良性的改革。”
朝日则依然唉声叹气道：“我们不能…永远把‘王冠’封住嘛……”
“我在地面考察过。比你们更清楚。”洛可，没有转身，用背影向她们传递着信息，“因为那个光研社近期的动作。末日钟…已经走到我们技术不可控制的地步了，‘王冠’随时会启动的。”
“不过，也多亏了你们决定提前唤醒我，现在，我有更充分的觉悟面对它——虽然相处的时间会很短暂，但是，我相信你们会把学校治理好的。”
“洛可大人……”因为有飞行摄像机在摄影，朝日依然保持着怯怯的笑容，但是泪珠已然夺眶而出。
就在这个煽情时刻，学生会楼的大门AI突然不解风情地发出警报：“检测到鬼鬼祟祟的入侵者。”
“什么？”月织和朝日迷惑地转过头。她们看到的，是悄咪咪靠近她们——不，准确的说是靠近那把仍插在石座上剩余的剑——的天童凯伊。
少年对帅气的剑的向往，终究胜过了他心中自制力。
“你，你在干什么啊，特别治安官同学！”朝日慌忙道，“除了撩我们裙子，你可能做的事情是——不会想把‘格拉姆’（Gram）拔出来吧？”
“名字这么帅嘛！”凯伊尬笑道。因为众人的视线都在洛可身上，没几个人发觉了这身后的小插曲。
“凯伊同学…这把剑是王女大人石中剑的试造品，因为功能有所欠缺，所以已经被先祖废除，而且封印在里面了。”月织冷静地劝道，“我们都试过了，没有人能拔出来的。”
“总得让我试试吧。在那个什么亚瑟王之前，不是还没人能拔出石中剑嘛？”凯伊道。
说着，他便走近石座要去拔剑。因为觉得他在无理取闹，所以月织和朝日也没有拦他。
在他双手握住剑柄，准备用尽全力的那一瞬间。
【检测身份，无名….无名之神的王女…】
——凯伊压根没有用力，那把剑几乎是自己跳了出来，以至于凯伊向后摔了个四脚朝天。
“什么！！？”月织和朝日的系统一时过载。
“拿，拿到了！虽然，剑刃更宽一些，但是也发着红色的光！这下真成《星〇大战》了。”凯伊赶快站起身，兴冲冲地将“格拉姆”举过头顶欣赏。
【“帮帮卡邦！凯伊&爱丽丝获得了道具‘传说之剑格拉姆‘。耶！”】
两人在这种时候完全是一模一样。
“这家伙！天童凯伊，到底是什么人？能够通过飞升之门的检验、随随便便打开王女的棺，还能轻松拔出传说之剑……”月织咬着手指开始思考，“除非…不行，我都想不出‘除非’什么……”
“这，这很糟糕的。特别治安官同学！”朝日则两眼变成旋涡说道，“因，因为，按照先祖的规矩，好像是个恋爱脑女先祖随便定的。拔，拔出格拉姆的人，就，就是…洛可大人命中注定的,,,丈夫…”
“那是写在附件第1036条的额外规则啦，不算！”月织打岔道。
这一切，没有转过身来的洛可都听得一清二楚，她的心理活动格外剧烈，甚于刚才的加冕之时。
“凯伊同学…真是神秘。如果，我能活得久些，真希望能去探究他的身份。”
“但是……命定于此。”
“如果我把自己的整个数据备份一份的话，应该就会像克隆人一样，留下一个智能体陪他吧。但是，克隆的副本，不能等同于我本人。”
“我，我得留下什么才行，留下，存在过的证明。能够让凯伊同学永远想起我的东西。”
“‘什亭之匣’。对了，就是那个爱丽丝前辈所在的什么东西。似乎凯伊同学就是靠那个什亭之匣才走到这里的。”
“那样的话……我，何不在什亭之匣留下印记，让他无法忘记我呢？”
这是，完全和什么王女、会长、机器人毫无关系的考虑。
仅仅是一个女生的任性和小脾气。
“凯伊同学。”
洛可突然转过头来叫道。
“咦，怎么了？”还在拿着格拉姆劈砍空气玩的凯伊向着洛可抬起头。
他看到的是——洛可，脸上泛着微笑，用石中剑指着他。身后的“托马斯·莫尔”调皮地跳动了两下。
“请，收好洛可为您遗留的礼物。”
接着，无形的光芒从剑锋向他射来——然而，准确地说，射向的不是他，而是他身边无形的爱丽丝。
【“啊，什么情况？”】
爱丽丝，还沉迷在“拿到了勇者专属武器”的快乐中，完全没有防备，就被击中了。
【“？#&*@￥！#*什亭之匣，被，被入侵了！打个喷嚏都能搞定十字神名的什亭之匣，竟然被入侵了？￥&*@#”】
“噫！！”
随着爱丽丝错乱的话语，一阵剧痛向凯伊的大脑袭来，靠着坚强的意志，他才没有原地倒下。
他视野中红色的什亭之匣UI全部变成了乱码和混乱的像素点。
【“被…强行植入了额外插件…重启中重启中重启中。”】
【“什亭之匣，重、重启完毕。凯伊，你还好吧？”】
痛感衰退。凯伊睁开双眼，似乎什亭之匣经过了强烈的反抗，现在他眼中的UI已经恢复了原状。
——只是，在【养成】【制造】【咖啡厅】【Momoalk】之外，凭空多了一个系统按钮。
粉红色的——“誓约”
【“誓约？？？”】
凯伊好久没有听见爱丽丝如此惊慌失措，甚至有些绝望的声音了。
【“《碧蓝档案》，《布鲁阿凯呜》是一款积极向上的游戏！怎么能有誓约啊！《未成年人保护法》和伦理机构会找上门的！”】
【“我们主打的是‘校园X青春X军械’的RPG游戏！怎么能和学生结婚啊！结婚了还得给玩家送额外青辉石！”】
【“而且……而且，由于爱丽丝我当了突破口。这意味着，那边，那边的什亭之匣也被装了这个誓约系统……完蛋了，爱丽丝闯了大祸了……”】
“你说的没错，朝日。”
这时，始作俑者洛可放下剑，开口了。
“按照先祖规则，凯伊拔出格拉姆之后，我们就结成誓约了。”
【和 洛可 结成了誓约！】
【洛可的好感度增加了！好感度等级50—∞】
什亭之匣应声在凯伊眼中弹出了提示框。
“那么，请多指教，凯伊同学…不。”
“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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