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间章：夙仇
普罗旺斯边境的山区，是学生的禁足地、任何稍稍亮些的光环在这里都过于显眼。
总学生会和各校从未给出这城市环绕带的地图，甚至没有明确的边界禁令——如果有，那一定会让学生因为好奇心而打破，还不如没有。
根本上，长着狰狞古怪的树木野草、没有游戏厅没有奶茶店没有斗技场没有弹药库没有天童老师没有叛教漫画书店之地，学生们不需要任何法规约束也不会前去。
凯撒集团便因此在此处扎根，从占领的墨丘利校区到储物仓库，各式涂着凯撒标志的建筑安稳地栖息在这密林中。
此时此刻，某个军工厂，它的正门摆着泉水不间断的喷泉池，中间供着凯撒集团老总。
听说如果把这位老总雕得太写实，雕像会像一头能分出几桌五花肉的猪；如果美化，会像一头英俊的好猪；漫画化，便像猪〇侠。最后机械雕塑工们只好在它面前添张办公桌来显得它人模猪样。
车间的后门外。某个立志于逆袭经理的小罗伯特正在向自己的天命之机——虽然外表看同样是铁皮罐头——抒情：
“我的红外传感器好热好烫，宝儿~收到我昨天发给你的数据银了吗？”
“收到了。谢谢，你机真好。”
它还不知道自己的宝贝昨天在和凯撒督军进行数据交互时收到了数据金，可怜的小罗伯特，被玩弄于股掌之中。
“没关系，宝，自从你出现之后，我的立体照相机和仿生视网膜里都是....”
“登登登登登登登♪。”
它唱了起来，这是督军叫他来办公室的语音拨号。
“等下，宝，我去应付下那个老古董就来。”
小罗伯特恋恋不舍地离开他的美人，殊不知道后者会在他之后被督军叫去。
它的动力炉全力运作，速度达到了某乌托邦公主快步走的三分之一，沿梯而上，略过正在为某校生产载具零件的机器，来到了督军的办公室。
进门是不悦的吼声：
“小罗，我叫你，你迟到了足足4.1秒，扣除整日工资！”
“抱歉老板！我在动态监督市场动向。”小罗伯特向弥漫着润滑油气味的空中投射出数个鞠躬表情包道。它离自己的梦想又远了30*365分之一。
“有什么需要汇报的？你报给我听。”
半坐半仰的督军，自从伊卡洛斯逃离之后，已太久没有身居一线办事，现在处理器已濒临落灰。
“我司的市场恢复工作相对顺利，在配枪维护维修领域正在重新掌握主导权。”小罗伯特汇报道，潜台词是“不绝对顺利，在别的领域毫无进展。”
“真固执，那群蠢学生。”督军想到，阿波罗音乐会和学院交流会之后，整个城市对凯撒的抵制对自己的KPI造成了怎样的毁灭性打击，不禁又焦躁几分。
“至少我们的线上媒体影响力还在。”督军下令道，“去各社交平台对低年级学生进行精准信息投放，内容类似我给你的消息。”
督军向小罗伯特发送了：
“又开始带凯撒集团节奏了，我真是服了#（流汗黄豆）。凯撒集团是普罗旺斯唯一的完美商业机构，已经和普罗旺斯融为一体，成了城市的底层逻辑，抵制凯撒，你想毁了普罗旺斯吗？我很难想象一个精神状态正常的学生为什么会做出‘不选择凯撒’这种选择。”
“是，我尽量夺回热度打赢舆论战。”小罗伯特心口不一，它知道最近的热门消息一直是天童凯伊老师在圣阿加莎的把妹速报。
“别说‘尽量’，你要怎么做！？”督军严正问道。
“将为新引爆点寻找优势细分赛道完成有效赋能把握相对优势将新兴社交平台作为特有抓手实现活跃粉丝价值转化并做好部门沟通实现行业共建共享优势保证资金流运用效率从而持续稳定巩固企业地位。”
“这还差不多。”督军将U盘状的东西插入自己下巴又拔出来——这是它的赛博电子烟。
听到门外的隆响，它想起什么，又问道：“和....圣阿加莎的生意呢？”
“圣阿加莎的茶会也送来了季度新要求。”小罗伯特翻阅了自己9999+红点的邮箱，“还是老样子。”
“唉，谁能想到宗教学院的有机体，会和我们有关系。”督军凝视着自己手腕上裸露的电线道，“原本想要借敌托邦之手削弱圣阿加莎的，没想到那个茶会这么痛快地和我们合作。”
“是的，根据财报，圣阿对我司的普罗旺斯通用货币收入上仍占大头。这样下去两校两败俱伤指日可待。”
“但是...回过味来我又觉得不对。”督军反思道，“如果那家伙...压根和我们一样，压根‘没把学生当同类’，我们岂不成给她打工的了。”
“更何况。”督军转身凝视无论从哪里看都深邃的绯红天空，“我们分部正准备任务转型，那些普罗旺斯信用点就要没用了。”
“......”小罗伯特想到在伊卡利亚飞岛上被抛弃的同胞，合金制成的脸上不禁有些表情变化。
“接下来进行常态化工作的报告，小罗。”督军又转过来催促道，“生产监督、财政安全、人事调动，给我一一汇报。”
“你自己不会去内网查一下？老子的电不是电？你省电干什么，要准备和谁数据交互吗？”
这些话小罗伯特自然只能在输入框过一下，不敢输出。他忍气吞声向督军讲着没什么变化的凯撒集团情况。
“在安保这方面你漏了一项，再扣一日工资！”然而AI终究是AI，督军发现了它的细微疏忽，骂道，“对那家伙的监视和武力压制呢？”
“啊，伊卡洛斯事件之后，那个已经被我们排除常态化工作了。您肯定忘了。”小罗伯特道，它有底气，因为这个排除的决议是半待机状态下的督军迷迷糊糊自己同意的。
“那家伙可是我司的头号敌对分子。哪能如此懈怠？”
“说笑了，老板，她远在市区的地下看皮套主播。我们这地方，偏远得压根没几个有机体会过来。”小罗伯特辩解道。
“——难道风落礼舞小同学会因为我们放松就打到这里吗？”
砰！
两人，不，两机能分辨出这是普罗旺斯学生标准单兵手雷的爆炸。并且能听出它就发生在本楼。
接下来的“为了大姐头，杀了这群凯撒机器狗！”，任何搭载了语言模块的都能听懂了。
又一声爆炸，督军的桌子一角歪了下去，小机器人配饰摔在地上。交火声越来越近。各种紧急通报传入两机的接收器中。
也许，99%的学生都不愿在这种边境荒地浪费宝贵的课外时间，但是那些无所事事的不良少女，可不介意一步步地跟踪凯撒的无人机到天涯海角。
“......毫无意义。凭那么几个人就想铲除整个集团？”
督军又抽了一口U盘，冷静道，“再说，就算物理上消灭我们的身躯，只要数据还得以在服务器备份保留，那就杀不死我们，换个身子而已，有什么用呢？塔洛斯小姐？我看是西西弗斯同学。”
也就是它话音刚落，新的红色通报强行弹到了每个机体眼中。
“通知：第九数据库遭到暴乱学生集中攻击，受到严重损坏，请人格数据存于第九数据库的同事，于近期保护好自己的机体安全。”
“.....”它一跺脚，“就算那家伙筹划已久，她们怎么定位我们保护最严密的数据库？”
任何机构都没有这种区域的地图，但某个盘旋于空中的学校可以尝试侦查拍摄一些。而此学校的会长可亏欠风落礼舞太多了。
“哈...哈哈哈。”小罗伯特低下头来笑了两声。
“这种时候你笑什么？再扣你一周工资！”
“不好意思，老板。第九数据库设备太先进了，我可交不起那个维护费，所以这厂子应该只有我偷偷存的第一数据库。”
督军第一次在一向寡言的小罗伯特脸上，读出人类一样的喜悦和憎恨。
一枚什么圆滚滚的东西，从它头顶的通风管道落到它脚边。
“拜拜了。”小罗伯特对着自己的脑袋比枪，对督军做出了最后道别，“老X逼。”
随着轰隆声和散去的烟雾，它所站的位置上只剩下了巨大的洞和解脱的残骸。
“......混蛋‘机奸’。”躲在桌下逃过一劫的督军又嚷道，“少瞧不起人..人机。”
凭借引以为傲的数据备份能力，“死”这个概念一直离它们太远，与学生相比，不分伯仲。
所以它不知现在应该是什么情绪，从出厂起便没有学习材料。
但是，从桌下翻出的突击步枪已经对准办公室之门，里面装的，是满满一梭贵重的反光环子弹，势必要将任何闯入者诛杀。机器理性和对公司的忠诚让它不介意带走几个学生同它一并归西。。
但是那扇门随着交战声的微弱，也迟迟没有打开。
当它听到身后绳索声时，为时已晚。强力的飞踢伴随玻璃碎渣正中它的后颈。连接双枪的锁链趁势挥飞了致命的枪。
黑洞一样虚无的枪口指着脑袋，督军半怀悔意地取笑礼舞：“我还以为，从那么高的地方摔过的孩子，此生都不敢自上而下垂直进攻了。没想到你还敢倒挂着从窗户闯进来，什么胆子。”
这是它无法理解人类的点。
“你的S/L大法没用了。”它听到来自上方的女声，“遗言，说吧。”
到这种时候，它依然做出了符合商业机器的发言：
“风落，能用现金和解吗？”
“拿你的狗命支付吧。”
芯片和电机的碎片从窗户飞出，落到门口的喷泉池中，水花声清脆如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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