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逍遥叹

凌晨的大海，万顷繁星与海平面相互辉映，上面星光熠熠，下面却黑的深不见底。

  演习终于结束，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

  李辉独自一个人坐在防洪堤前，呆呆的望着大海出神，曾几何时，他无比期盼着退伍那一天的到来，可是如今退伍的日子用手都能数的过来了，自己终于到来面临抉择的时候。

  留下，还是离开？

  远处的尽头海岸线渗出一线微光，那是黑夜过后的黎明。

  天就要亮了。

  南通大学啬园校区，这个点和平常一样整个校园还在睡梦中。男生宿舍大楼鼾声此起彼伏，朱玉睡得正香，突然手机嗡嗡嗡的震了起来。

  朱玉一把拿过枕头盖住手机，没好气的拿被子捂住头准备继续刚才的美梦，可是这打电话的倒是挺有恒心，不接就继续打，一直打。

  连着响了快三四分钟了，这下朱玉坐不住了。

  谁啊。。。。。

  大早上的！

  朱玉怒气冲冲的接起电话，就差吼出来了。

  是我，辅导员~~

  额。。。。。。。

  朱玉瞬间脑袋三滴汗，紧张的话都不会说了。大早上对辅导员出言不逊，想想都后怕，指不定辅导员一会就收拾自己了。

  果然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你洗漱一下来一趟办公室，一个人来！

  这下完犊子了！！！

  朱玉心里暗暗叫苦，要怪只能怪自己起床气太重了，连来电号码都没看。辅导员搞不好会把自己给整死，这可咋办。。。。。。

  其实朱玉明显多虑了，辅导员一大早打电话过来明显是有别的事情，但是朱玉此时脑子都懵了，怎么可能会想到这一层，换好衣服垂头丧气的走出了宿舍向着辅导员办公室走去。

  南通大学医学院~~

  吴之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打开测验成绩表，虽然不是很好看的分数，但是七门功课全部过了及格线，这已经着实让自己松了一口气了。

  还好都及格了~~

  吴之长出一口气，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这下老吴也不好意思说啥了，上次还义正辞严的和自己立军令状，说什么肯定不会全及格，眼神里满是不屑，把自己气的愣是一个多月和他没说话。

  哼！

  这次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吴之噘着嘴把测验单塞进书包，下个星期就是考完的休假日持续五天，教室其他人早就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纷纷开始计划怎么利用这一周的假期好好放松一下了，底下顿时叽叽喳喳热闹了起来，老师也无暇顾及，和教室门口的主任聊着天，吴之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自己放不放假好像没什么不一样，要么泡在图书馆，要么窝在家里不出来。

  毫无波澜~~

  但是人生处处都充满了意外，晚上母亲看着吴之的成绩单惊讶不已，就连父亲也呆住了，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他都不敢相信，要知道这次虽然高分的也不少，但是不及格的也有一大片，他下午还特地去了一趟学校打听了这次考试的难度，全部及格并不简单的！

  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居然这么厉害！

  哈哈哈哈哈！

  老吴笑的合不拢嘴，愣是把母女俩人看得一愣一愣的，她俩还是第一次看老吴这么高兴。

  之之~~

  这次考得不错，想要什么奖励啊！

  切！

  少来~~

  上次还信誓旦旦说我肯定不及格，打包票的人是谁来着，我记得可趾高气昂了啊~~

  老吴被女儿一句话怼的满脸通红，脸上臊的慌，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话来，反而引得一旁的母亲哈哈大笑，这爷儿俩~~

  真是的~~~

  请你下馆子！

  不要！

  给你买新裙子！

  谢谢，我不穿裙子！！

  那。。。。。。

  给你加零花钱？

  不用，我够花！！！

  。。。。。。。。。

  。。。。。。。。。

  老吴顿时急火攻心，吹胡子瞪眼睛气不打一处来。

  这在医院都没受过这种气，还求着别人接受自己的好意，要知道他可是放射科主任啊，只有别人求他，哪有自己求别人的。

  更何况还是求人接受自己的馈赠！

  母亲看着老吴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笑的合不拢嘴，女儿看着父亲委屈巴巴的神情，顿时也消了气，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

  哦，对了！

  老吴一拍脑袋想起来，今天老周和他说过，有个旅游团，去河北秦皇岛和北戴河的，给媛媛报了名，你要不要一起去！

  啥时候啊？

  好像就后天吧，四天三夜！

  后天。。。。。。

  下周是休假日，好像也没啥事，本来还想在家复习功课来着~~

  管他呢！

  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去！

  我去！！！

  哈哈哈哈哈。。。。。。

  下周？

  李辉就回来了！

  朱玉瞪大了眼睛看着辅导员，差点没反应过来，不敢相信的又问了一遍。

  嗯~~

  昨天军区那边的电话，让我们学校这边做好交接，当时李辉走的时候保留了学籍，回来后学籍就重启可以继续读书了~~

  可是。。。。。

  朱玉愣了一下，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就是说不出来。不过辅导员仿佛早就知道他想说什么。

  你说的是你们的专业没有了，对吧~~

  朱玉顿时不说话了，的确！

  他刚刚想说的就是这个，在李辉走后没多久，船舶设计与工程这个专业就取消了，取而代之的是机电系，虽然看上去并没有多大的区别，但是还是有一大部分人换了别的专业，原来的船舶设计也不复存在了，仿佛跟李辉一样，消失在了过去的长河里。

  校长的意思呢，李辉是学校唯一一个大学生士兵，这次回来继续读书的话，必须安排妥当，我想来想去原来你跟李辉是一个宿舍的，关系也要好，到时候李辉回学校以后你这边多跟他交流，生活，学习各个方面，他这一走离开两年，刚回来肯定会不适应的！

  我。。。。。

  朱玉看着辅导员的眼睛，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他倒不是想拒绝，而是一下子来得太突然，自己都没有心理准备。

  更何况让自己作为学长去帮助李辉，在生活，学习各个方面。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要知道当初自己完全是跟着李辉后面的，不管是辩论赛，还是学生会，甚至是圣诞节前的企划部赞助的事情，几乎都是李辉带着自己。

  现在一下子角色互换，难免有些犹豫不决。

  但是辅导员毕竟是辅导员，打蛇打七寸，看问题一针见血。也不等朱玉开口直接拿出抽屉里的实习情况申请表。

  你看啊~~

  这不是你马上大三了嘛，后面实习啊，毕业论文答辩啊，后面各种事情都会有压力，也会耗费你很多时间，不过这些学校已经都考虑到了，到时候会对你酌情放宽要求。

  你明白嘛~~

  这话一出口，意思就很直白了，学校给你未来的路开了绿灯，你可以不用担心，只要把李辉照顾好，让学校的领导满意，你既可以顺利毕业，李辉也可以继续读书，学校领导也有个交代。

  双赢！

  不对，是三赢！

  顿时，辅导员的话像盖了章的文书一样放在朱玉面前，上面赫然印着的就是自己的未来，路都铺好了，写的明明白白。

  你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

  好~~

  朱玉这次没有再犹豫，肯定的点头答应下来。自己确实也好久没见到李辉了，想到这里又忍不住激动起来，谢过辅导员刚走出门，突然朱玉又像想起什么转过头。

  李辉是下周几回学校啊！

  辅导员摘下眼镜，从抽屉拿出记事本翻阅着。

  军区电话过来是下周二，也就是12月1号退伍，至于回学校的日期，到时候他回到地方上会去当地的人武部报到，后面我们会跟他联系的。

  具体的时间你等我通知！

  明白！

  青岛海军军事基地，李辉低着头一个人打包着行李，顾嘉明在一旁沉默不语。从表情上看，顾嘉明已经知道了，今天李辉就得离开去沈阳军区那边，现在就在等调令通知下来。以后可能再也不会有机会相见了。

  干嘛愁眉苦脸的。。。。。。

  一点也不像平时的你啊~~

  没有啊！

  还没有，你眼睛都红了，舍不得我走啊~~

  李辉半开玩笑的调侃着顾嘉明，顾嘉明用力的别过头，一言不发，李辉望着他捏紧的拳头，手臂都不住的再颤抖，心猛地颤了一下。

  两年了。。。。。。。

  一起上过山，下过海！

  从进连队的那一刻起，两个人好像就被绑在了一块，执行了大大小小无数的任务，流过血，流过汗。

  那么苦，那么累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现在却有些绷不住了。

  我。。。。。。

  顾嘉明哽咽着，刚开口第一个字就卡住了，强忍着没哭出来。

  我只是没想到，最后我们会是这样的方式告别。。。。。。

  谁都没有留下，却各自离开了。。。。。。

  李辉只觉得鼻子一酸，眼前顿时一片模糊，忙不迭的低下头想拭去眼角的泪水，他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强，经历了那么多次的分别，以为自己早就不会那么感伤，可临到终了，依然是没有办法笑着说出再见。

  真失败啊李辉！

  你。。。。。。

  李辉心里不断的骂着自己，骂自己没出息，两个人背靠背，没有人说一句话。

  或者，总会有个人要先笑着说出口那句再见，顾嘉明张开手掌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转过头看向李辉，正当他强作笑容准备开口之时，突然外面传来凌厉的哨声。

  紧急集合！

  李辉跟顾嘉明瞬间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立马往外面跑，霎时营地外面刚刚还在海边活动的众人也纷纷从四面八方朝着营地狂奔过来。

  最前面，营长神色紧张的拿着手里的电报，旁边站的居然是旅长，下面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毕竟很少见到旅长亲自下到营队，现在突然出现，肯定有什么重大的事情。

  李辉上气不接下气的站在队伍中，环视了一下四周，意外的是好像就自己通信营突然集合了，而且看着旅长的脸色那么阴沉，内心一股不安油然而生，莫名的紧张起来。

  李辉偷偷朝着连长那边方向看了一眼，梅班长站在连长和排长旁边，表情异常的严肃，按理说演习结束了，任务也完成了，不应该啊。。。。。。

  到底出什么事了。。。。。。

  正当李辉暗自琢磨的时候，旅长转身离开了，营长走上前把两个连队的连长喊到一边，让其他人迅速回去整理行李。

  并且去文书那边领武器和弹药！

  所有人！

  大家一瞬间都愣在当场，李辉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什么情况！

  领武器，居然弹药都领！

  也就是说。。。。。。

  一级战备状态！

  朱玉呆呆的看着宿舍的电脑屏幕发呆，他还是有点没缓过来，李辉这就回来了~~

  抬头瞥了一眼墙上的柜子，上面还放着李辉大一校辩论赛的最佳辩手奖杯，李辉到现在都没机会去亲吻奖杯，一直放在自己这里保管着。

  李辉~~

  你回来看到这个，一定会很高兴吧~~

  当时那四个人，一开始最不被看好的四个人，却没想到一路走到了总决赛。

  我们不是最好的四个人，却是最正确的四个人！

  朱玉望着奖杯，悲喜交加，说不清是开心还是难过，一下子各种情绪涌上心头，回忆里那些人仿佛都出现在了眼前，孙晨通，杨梅，还有姚瑶，那么多人。。。。。。

  大家如今都各自离开了，有的去了别的专业，有的去了别的城市。

  现在连见面都成了奢望了~~

  突然，朱玉像想到了什么打开了邮箱，找到了姚瑶的email，呆愣了半晌，按下键盘。

  学姐，李辉下周退伍回来了，具体的回校日期还未定，有消息了我通知你。

  按下发送，朱玉双手抱住头，使劲的晃了晃脑袋，明知道学姐在想什么，可是自己仍然还是会答应她，会去为她做任何事。

  或许~~

  这就是喜欢吧，爱是两个人的事，但是喜欢是一个人的事情，无关于两个人！

  就像飞蛾扑火，明知道会死。

  从未犹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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