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分开旅行

十二月，是部队一年中最值得纪念的日子，有人离开，有人到来。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老兵退伍告别这里，新的士兵怀抱无限憧憬走进兵营。

  夜色将至，李辉看着远处隐没的霞光，前方的山峦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熟悉。

  快到了，快到家了！

  顾嘉明一语双关拍了拍李辉。两个人同时把目光看向东边。

  今天回家～～

  后天，就能踏上归途到家了！

  通信营的食堂里面，司务长跟炊事班班长在厨房紧锣密鼓的搬卸着货物，这些都是老兵退伍和新兵入伍期间的食物，也是一年之中伙食最好的一段时间。

  老兵们的火车票今天就要着手安排了，司务长对着士兵目录一个一个的对照，他们来的时候来自全国各地四面八方，离开的时候也得安排妥当。

  李辉他们这一批，一大半来自北方，河北山西的比较多，剩下的就是中部的河南和湖南湖北人也不少。

  最少的就是江苏的，只有他跟顾嘉明两个人。

  相比男兵，女兵留下的就更少了，二年兵几乎没有留下的，周恬恬坐在休息室正和家里打着电话，如今快退伍之际手机也不再遮遮掩掩，家里面大部分人都赞成她回来，女孩子最重要的是青春，特别是对于周恬恬这样的，出生在福建一个富裕家庭，家里更希望看到女儿在大好年华找一个好的如意郎君，胜过把青春投入在事业里。

  等你回来，你二姨给你安排了好几场相亲，名牌大学和国外留学的都有！

  电话那头母亲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自己的女儿就快回来了，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我才21，妈～～～

  21怎么啦！

  21就不能谈恋爱结婚生子了啊！

  妈妈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已经怀上你姐了……

  周恬恬无奈的把手机放在桌上，母亲这话匣子一打开，没有个半小时根本刹不住车。外面飘起了雪花，在黑夜中飞舞，辗转落在水杉的枝头，墨绿色的叶子上被雪花染成白色，就像冰凌一样一根根竖在那里。

  周恬恬情不自禁的打开窗户，宿舍楼外一片静谧，执勤的士兵踩过积雪作战靴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

  这一刻周恬恬竟有些恍惚，眼前这一幕像极了自己两年前刚来部队的那个夜晚，一样的大雪纷飞，一样安静的旅部大楼，就连楼下走过的执勤士兵都是一样的步伐。

  待从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真快啊～～

  周恬恬轻轻把手心伸到窗外，一片雪花坠落在手心，顷刻间化作水滴，还带着手心的余温。

  回去以后，就再也看不到这么美的雪花了～～

  头发垂落到眼前遮住了脸，耳畔只剩下雪花在风中飘摇的碎裂声。楼下一个人站在路灯下驻足，他看到了三楼休息室窗口的周恬恬。

  开着窗户看雪，可是会感冒的～～

  李辉一只手拎着行囊站在楼下，路灯的柔光夹杂着纷飞的雪花，在光影中映衬出那张熟悉的脸庞。

  仅一瞬，周恬恬的表情变化了三次，从惊讶的喜悦差点捂住嘴，再立马归于平静明白两个人再无可能，又转换成一丝失落不甘，紧紧的咬住嘴唇。

  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刚刚！

  李辉笑眯眯的放下行囊，抬起手指向食堂的方向，其他人还在食堂狼吞虎咽的吃着晚饭，今天连续赶路了快十多个小时，都把他们饿坏了。

  周恬恬默默看着眼前的男孩，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此刻嘴角洋溢着微笑，即使一切都将过去，一切已成定局。自己还是想多享受这片刻的欢愉。

  即使是自欺欺人也无所谓！

  来休息室坐一会吧～～

  李辉做了一个惊讶的表情，还用手指了指地上的行囊，可是周恬恬丝毫没有退让，脸上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转身关上了窗户。

  这下李辉不去也得去了！

  实际上，周恬恬确实有事情要对李辉说，是白天黄英打电话过来拜托自己的事情，虽然自己在电话里犹豫了很久，但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休息室门被推开，周恬恬双手撑着桌子坐在桌上，两只脚不停的荡来荡去，一脸坏笑的看着李辉，李辉一看周恬恬这架势多少有点心虚，站在门口半天没敢进去。

  干嘛？

  躲那么远，怕我吃了你啊！

  这倒没有～～

  那就进来坐下，我真有事跟你说！

  说罢周恬恬跳了下来，拍了拍手拉出一旁的椅子坐下。

  这都快退伍了有啥好怕的！

  李辉转念一想，也就大大方方的放下行囊坐了过去。

  听说……

  你们多了一批留队名额，是参加秘密任务的人的对吧！

  嗯～～

  昨天我看到名单了，你果然还是没有留下呢！

  周恬恬故意话说一半扭过头看着李辉，看看他什么反应，结果李辉一言不发，表情倒是少见的认真。

  连长不可能拒绝你留队的吧！

  周恬恬突然一改刚才的嘻嘻哈哈低着头，有意无意的叹了口气。

  是你自己不想留下，对不对？

  李辉回避了周恬恬的问题，眼神闪躲着站起身，故作轻松的走到窗前。

  这雪下的挺大，你看这个情景。

  李辉微笑的转过身看着周恬恬。

  像不像我们两年前刚入伍那天，莱阳的下的大雪！

  夜幕下的北京，吴之跟周媛媛两个人在地铁上有说有笑的聊着天，今天下午的恭王府参观完后并没有像之前统一安排吃饭，而是顺应民心让大家自由活动。这群人在河北吃了两天的自助餐，正愁不能找个地方换换口味，这下可好直接成人之美了！

  吴之本来想去吃东来顺的羊肉火锅，这冬天贼冷的时候吃上一顿涮火锅别提有多美了，可是偏偏周媛媛一口咬定要去吃烤鸭，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就是赖在大董烤鸭店不肯走，最后被逼无奈吴之只能顺从了。

  有一说一这个时候的北京，烤鸭还是大董和利群比较出名，全聚德已经失去了百年老店的那种感觉，口感，色泽，就连味道都不能和这两个后起之辈相比。

  除了价格，价格还是一如既往地贵！

  不过当菜上来的时候两个人还是扎扎实实的被惊到了，烤鸭色泽金黄诱人，还没端上来就已经闻到了香味，这馋人的香气让周媛媛差点没把持住，哈喇子都流了一地。

  这还只是开始，接下来厨师当众开始片鸭，这刀功，这手速，这成品！

  把两个女孩唬得一愣一愣的，嘴巴张大根本就没合拢过，拿出相机咔嚓咔嚓的拍个不停。

  到底大店就是讲究，片好的鸭肉还分别摆了四盘，每个盘子都有不同的蘸料，一碟是白糖，一碟是椒盐，还有两碟是传统的老北京炸酱。

  两个人光是看师傅手起刀落细细的把骨架上肉剔下来都惊讶了老半天，当厨师询问鸭架如何处理之时，她俩都没缓过神来，还沉浸在刚刚厨师的高超技艺里面。

  两位……

  两位？

  厨师被眼前这俩可爱的小姑娘整得哭笑不得，她俩一脸萌化了的表情，就跟小孩子初次出来玩一样。

  啊？

  你刚刚说什么……

  周媛媛眼睛睁得大大的，直接把厨师逗笑了。

  二位看这鸭架是做椒盐还是煲汤！

  一半一半吧！

  吴之率先做出决定，她也馋的不行了，光闻着味闻了半天，肚子都开始咕咕叫抗议了。

  好嘞～～

  两位请慢用！

  厨师笑眯眯的把鸭架放在砧板上，推着小车先行离开。还没等他走远身后两个女孩就立马手脚并用狼吞虎咽了起来。

  时针走过九点，外面夜已经深了。

  Neko坐在车后座上，今天在亲戚家呆了一整天，自己就像是一个局外人，身边全是大人，一个同龄人都没有。

  当然，如果姨妈的四岁儿子算同龄人的话……

  Neko揉了揉右边胳膊，现在又酸又疼都抬不起来，这也没办法，大人们都顾着聊事情，带小朋友这个活就顺理成章推给了在场唯一一个大学生。

  为什么就我一个人啊～～～

  Neko脸上的抱怨都快溢出来了，满脸敢怒不敢言，眼前自己的小侄子还笑呵呵的拍着小手要继续玩举高高。

  真的是遭老罪了……

  眼看小侄子不停的叫闹，所有大人的目光齐刷刷的都聚集到了Neko这边，自己顿时欲哭无泪，只能含泪继续逗着小侄子，不停的举起他还得嘴上配上伴奏。

  哟！

  飞起来啦！

  哟！！

  又飞起来啦！！

  …………

  咯咯咯咯咯……

  众人看到小孩开心的笑容，这才放心的转回去继续攀谈。

  所以！！！

  自己能不累嘛～～

  Neko有气无力的歪着头望向窗外，不过这时父亲倒是突然想起什么转过头。

  小尼啊，你那有没有之前高考的复习资料了？

  不知道……

  回去找找吧，今天二叔提了一嘴，她女儿现在高三明年就高考了！

  二叔的女儿……

  Neko疑惑的坐起身，脑海里仔细搜索了一遍今天见到的人，完全没有印象啊！

  不过父亲倒是一眼看穿儿子的心思，头也不回的就回答道。

  她今天上课，晚自习要到九点半才下课！

  哦～～～

  刚跟你说的话记住没有啊，明天白天找一找，到时候给二叔送过去。

  就是，你也懂点事！

  二叔一个人在国内操办忙里忙外的，我们多少也得体谅人家，人家虽然就是说说，但是做人就得讲究人情往来……

  就连开车的母亲也不忘插上一嘴，跟着父亲一唱一和，这下Neko更只能恭敬不如从命。

  知道了爸……

  我知道了妈～～

  你跟我说有重要的事情，不会就是和我看雪吧！

  李辉半开玩笑的指着窗外，却不料周恬恬淡淡的摇了摇头。

  不是我，是黄英！

  她……

  李辉一下子愣住了，他没想到黄英居然还没有忘记自己，更没想到黄英还拜托周恬恬来找自己！

  她已经到沈阳了～～

  她希望你回来的时候，能给她去一个电话。

  李辉心里不是滋味，他不知该如何言说别扭的抬起头。

  如果不是这次紧急任务的话，自己现在应该已经跟黄英两个人出现在沈阳军区，成为那里的一员了。安排好的一切，自己的学业，工作，甚至是自己人生大事和未来。

  本来都已经敲定了～～

  却被突如其来的任务打断！

  李辉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达自己的心情，其实知道不能调过去的那一刻，自己的内心是莫名松了一口气的，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失望。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自己一开始做的决定，会不会太匆忙了，会不会太武断了？

  自己真的想好就这样过完以后的人生了吗？

  有人说人生会面临无数次的选择，每一次当你抉择的时候，不管你选择前者还是后者，你都会后悔的。

  这句话李辉此时真真切切体会到了。

  既然是天意，那就顺应天意吧！

  李辉这一次一改之前的执拗，选择了最大道至简的方式。

  无论结果如何，自己都不会再改变了！

  现在打给她可以吗？

  周恬恬吃惊的抬起头，她没有料到李辉居然这么主动。

  不对……与其说是主动，倒不如说他是如此的果断，他明显已经有了决定，也想好了该如何去跟黄英说。

  一点都没有犹豫，没有一丝的拖泥带水，甚至都不愿意等到明天！

  借你的手机用下！

  好……

  周恬恬迟疑了一下，又连忙从口袋拿出手机递过去。

  通话记录最上面那个号码就是……

  你……

  周恬恬看着李辉欲言又止，她知道这个点黄英没有睡，打过去肯定会通。

  但是自己也知道李辉打过去会说些什么，她不忍心看到这一幕，或许对于黄英太残忍。

  我出去……

  周恬恬低着头走到门口，推开房门把自己关到外面，阳台上的栏杆不知不觉积了一层厚厚的雪，操场，作训场，就连远处的旅部大楼都覆盖上一层白色的外衣。

  好安静啊……

  周恬恬靠在门上仰起头喃喃自语，也就是同时，她隔着门听到了李辉的声音。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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