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姑姑和姑父

大年初三，去看姑。

  正月初三又称小年朝，起源于宋朝时候的天庆节，又被称为赤狗日，据说这一天很容易与人发生口角。

  相传初三晚上还是老鼠娶亲的日子，晚上一定要早点休息，如果打扰到老鼠嫁女，这一年的收成可是要遭殃的。

  当然，这大过年的还是少不了走亲戚，今天往往是舅家的人去看姑。

  从67年开始，纺织厂、钢铁厂等国营单位响应革命号召“破除旧风俗，春节不休假”。

  所以姑姑和姑父初二都没有时间回娘家来看看，初三才请下假来休息一天，这还是厂里念在他俩结婚第一年才给的假期。

  于是姑姑年前就请人传了口信，说初三回娘家一块跟家里人都聚聚。

  王老太也是大半年没看见自己老姑娘了，一大早就盼盼着，跟王老头还特意穿上新做的衣服，就是用老余送的布料做的，这年头物资紧缺，能有件新衣服很是难得了。

  早早地老两口就收拾干净，拿出压箱底的瓜果点心都摆好，就等闺女女婿上门了。

  二丫家也早早的收拾好去奶奶家等着了，还带了些二丫姥姥自己做的撒子麻花等小零食，去的时候发现大伯家和三叔家也已经到了。

  三婶田招娣正抱着宝贝儿子笑的一脸得意，口吐飞沫的跟大伯娘说她昨天带着儿子回去，如何扬眉吐气。

  以往没有儿子时候回去没少被亲戚邻居看笑话，说闲话，都说她田招娣随他老田家，就是没有儿子命，王老三怕不是要绝户咯。

  连她老娘都没少嫌弃埋汰她，一直说她不争气得赶紧生个儿子才行。这次回去终于是咸鱼翻身了，跟王知林抱着栓子满村子炫耀，眼里心里就只剩下这一个儿子了。

  田招娣看到钱秀红他们来了，热情非常的拉着钱秀红坐下，又开始讲她回娘家怎么怎么样。

  “二嫂，这女人啊就是得生儿子才行，只有儿子才靠得住，都说养儿防老……吧啦吧啦……”

  李香萍和钱秀红对视一眼，都看到了眼里的无奈，可怜的李香萍好不容易快听完了又得重新来一遍，听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大过年的又不好说什么，只能被田招娣荼毒了。

  二丫一看这情况二话不说抛弃了刚子和她娘，跑天井去找铁蛋三丫他们去了。

  怪不得连一向文静不爱活动的大丫姐都跑外面去跟铁蛋他们一起玩跳房子去了，就三婶这么能说怕是只有还不会说话走路的刚子和栓子能受得了吧。

  大概十点钟左右，二丫小姑和姑父终于来了，最开心的除了老两口怕就是李香萍和钱秀红这妯娌俩了。

  王知芳穿着灰色的解放装配着“胡兰头”的短发造型，干净利落很是干练。

  周森则穿着黑色的解放装，手里拿着崭新的毛巾和暖瓶，瓶身是蓝底百合花图案。

  王老太激动的迎上去，把闺女女婿迎到屋里坐下，仔细打量了宝贝闺女，发现状态还不错，白了不少摸了摸肉还结实了，看来日子过得还是可以的。

  其他人都被暖瓶吸引住了，毛巾和暖瓶在这时候很是难得，尤其是暖瓶，之前二丫去公社供销社看到过，暖瓶得6、7块钱呢，还得用工业券，也就是工人家庭能用的起了。

  几个小孩子围着周森，眼睛盯着暖瓶是止不住的好奇。

  “姑父姑父，这是什么，怎么这么好看，我能不能摸一摸？”三丫冲着周森问道，她这个自来熟，从来没有不好意思这一说。

  周森摸了摸头憨憨笑道：“这个是暖瓶，小芳说爹娘冬天怕费柴火总是喝凉水，怕对身体不好，特地去百货大楼买的。

  这个灌上热水，一整天都能喝点热乎的了。可以摸一摸不过要小心一点，它是铁做的小心砸到脚。”

  三丫看了看王老太的眼神，发现王老太白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才放心的带着四丫摸了一下，就连大丫都没忍住摸索了一下百合花图形的花瓣。

  铁蛋对花不感兴趣，学着姑父之前的样子，握住手把把暖瓶拎了起来，很是嘚瑟的想拿着转一圈，被奶奶的死亡射线吓得赶紧放下了。

  “小周啊，真是谢谢你费心了，知道你们都是孝顺的好孩子，有这个心就行了，你们小两口刚结婚以后花钱地方多着呢，可不能什么都依着小芳花钱大手大脚的，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哈。”王老太看到铁蛋放下后，心里松了口气笑着对女婿说道。

  “娘，你放心我跟小芳两人工资能负担得起，孝顺您这都是应该的。”

  “好好好，我老婆子也沾女婿光享受享受。亲家都挺好吧？身体怎么样……”

  一阵寒暄过后，中午美美的吃了顿饭，除了田招娣又开始炫耀她家栓子别的都很和谐，王老头还拿出来白酒，是之前二丫给的好酒，特地换了自己的酒壶装，跟着儿子女婿好好的喝了个痛快。

  二丫给酒可比他们常喝的散酒度数高多了，没一会就喝倒一片。

  于是，各家媳妇把各家的醉鬼领回家了，就剩下王老头和周森在里屋炕上呼呼大睡。

  外头王老太和王知芳说着悄悄话。

  “芳儿，你在婆家过咋样？你们这结婚快一年了，肚子还没动静，你婆婆没说啥？”

  “还行吧，就那样一大家子凑一块难免会有些磕磕绊绊的。不过我一个月工资也不低，家里除了我俩就老公公一个人赚钱，我和周森每个月交家里20块，她一个后娘还想咋样？惹烦了我一毛钱也别想要了。”王知芳满不在乎的说，财务自由就是这么有底气。

  “你这样女婿没意见？”

  “他有啥意见，他又不傻，他爹那么偏心他那俩弟弟，要不是他自己努力指不定都得下乡当知青了。孩子的话不着急，我俩还年轻，我又不是三嫂没了儿子活不下去一样。”

  “这倒是，这种事急不来，顺其自然缘分就来了，你们两口子一条心，别因为这些事有隔阂就行。”

  “放心吧我有数，对了娘，你这一身真精神，本来还想从厂里弄一些瑕疵布给你和爹做身衣服呢，结果抢手的很……”

  ……

  看看天色差不多了，去县城还得赶客车，王知芳就把周森叫起来，洗了把脸清醒了一下。

  带着老娘给的一包袱点心、红糖和香肠踏上了回县城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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