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拨正23
停云离开双月楼时陆野还在湢室没有出来。
她也没管他在里面做什么,只微微侧眸朝湢室看了几眼,便回寝殿了。
将近五日不眠不休,铁打的身子都熬不住了,她得回去休息休息。
睡足了,等着边陲发酵,坐收渔翁。
白日青天,她曳着莲裙走在宫道上,额间的伤已经结了一层薄痂,来往宫人无比恭敬的向她行拜礼。
停云难得独自一人走在这王宫之中,往常明氏未除时,她提心吊胆身边总是拥簇着许多人,眼下好了,南疆王宫对于她来说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致命的血脓已经全部清除,剩下的烂肉一点一点刮干净便是。
当务之急,回去见到风鸢,得让她发文书找到那个臭老头才行。
她闭上了眼眸,放空着自己,脚下步调缓缓走着。
忽然心头一动,是煌玉在呼唤她。
停云猛地睁开眼,转头往雷狱方向看去。
有人闯了雷狱。
血色短笛一出,她横笛于唇间,召唤着离她最近的两条圣蛇。
双月楼里埋头装死的环玉蛇首高昂,啸然冲天以迅雷之势消失在院中,曜玉愣了片刻,蛇首往雷狱和停云的方向转了两下,最终还是向着停云奔去。
……
雷云之下,枯山荒草漫地,赤红的土地上颜色艳丽的蛇虫毒蚁时不时从石头枯木中窜出,闻到新鲜血肉后转即发狂,向血肉涌来。
越来越多的毒物源源不断的从地底冒出来,阿袅缩在一方平整的巨石上,不断从腰间苗绣小鼓包中取药粉,洒在周围。
很快蛇虫尸体掩盖了药粉,阿袅又不得不再在尸体上洒一层新粉,周而复始蛇虫越来越多尸体越积越高,满满一整袋的驱虫药粉眼看就要见底了。
阿袅急的哭红了鼻子,她后悔极了,就不该来这吃人的雷狱,她无助的看着四面八方涌来的毒虫,远处更是隐隐看到了几只毒兽徘徊。
她看着地上的人骨残节,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了。
她也会像这些擅闯的人一样,被蛇虫毒兽分食,血肉殆尽骨髓吸空。
头顶忽然一凉,有水泽落下,她浑身发冷,颤抖着抬头往上看去。
“啊——”肝胆俱裂的惨叫声响彻。
她把剩余的药粉几乎都抹在了自己身上,抱着膝盖团缩在石头上,埋头痛哭。
悬于顶上的是一条黑蛇,有她大腿那般粗细,尖利的毒牙上冒着晶莹的毒珠,似乎下一秒就会往她脖子上咬来,结束她的生命。
药粉已经用完了,她甚至已经听到黑蛇嘶嘶吐着蛇信往下探了几分。
忽然一声蛇啸,长野皆震,四方毒虫蛇蚁一散而空,头顶那条盘旋的黑蛇也像见了什么极致恐怖的东西,飞快的游走了。
阿袅茫然的抬起头,泪水将她眼前糊的朦胧,她伸手擦了擦眼睛,终于看清了。
停云站在圣蛇头顶,冷着脸瞪着她。
阿袅已经忘记害怕了,沉浸在圣蛇之巨大的震惊中。
这条蛇就是师姐养的第一条圣蛇?好大啊……
煌玉明黄的竖瞳中闪烁着隐隐怒火,它的情绪与停云相通,主人生气,它自然也生气。
她微微张着嘴唇,唇间颤动,圆圆的杏眼通红,像只兔子一样。
停云于蛇首上垂眸冷眼看着她:“怎么?他放你一人来雷狱采寒芯蕊?”
阿袅脸色又白了几分,死死咬着唇不肯出声。
停云眸色幽沉,睨了她一眼:“许知珘去哪了?”
她依旧是那副什么也不肯说的模样,跌坐着团起身子哭得伤心欲绝。
停云的耐心被她一点一点磨没了,她扶着煌玉额间异角的手倏然收紧,煌玉会意,仰头长啸巨大的蛇头往下一冲,阿袅脚下的巨石崩塌,她也受力腾空之际被圣蛇一下撞到了头顶。
停云伸手接住了她,她跌在停云脚边,摔得五脏六腑剧痛,蜷缩在一旁动弹不得。
煌玉将她们送出了雷狱。
停云于雷狱入口处拉着阿袅大步往王城走去。
阿袅被她拖在身后,脚步几次虚软摔倒,都被她狠狠拉起,毫不停歇的一口气回了王城。
一路上停云一言未发,银冠上的珠翠流苏随着她的步子晃动相撞,将她的怒火昭然揭示。
阿袅忍着痛,跌跌撞撞的跟着她进了王城。
停云把人丢进了黑狱,吓得黎苏想问又不敢问,只好等她走后暗戳戳的去看了一眼暗房里的少女。
阿袅蜷缩在无光的房间里,浑身发抖,她哭得呜咽不得声,伤心至极。
黎苏拉开挡光的石门,用长杖敲了敲牢门,引得阿袅抬头看他。
门外的光亮照在她脸上,黎苏忽然觉得有些眼熟,似乎是王后那个小师妹啊?
阿袅手脚并用爬到了牢门前,双手紧紧握着铁栏,杏眼中全然都是恳求:“求求你!我要见师姐!让我见她!”
黎苏见状,抿着嘴不语,只皱着眉看着她。
王后那样怒气冲天的亲自把人抓来,定是触到她逆鳞了。
他瞥了地上哭得泪眼婆娑的阿袅,轻轻叹着气,转身离开了,只是没有带上那扇阻隔光明的石门。
阿袅在身后哭喊着,撕心裂肺。
……
回到寝殿的停云头疼欲裂,五个日夜不眠不休的疲惫感终于在此刻将她淹没,她刚踏上通往内殿的长阶,眼前就是一阵昏白,天旋地转间,整个人猛地往地上撞去,幸好风鸢听到她回来的动静,跑出来瞧,这才免了她摔得头破血流。
“娘娘!”风鸢抱着停云摔倒在地,她紧张的看着怀里面如苍雪的停云。
停云吃力的抬起眼皮,原本嫣红的唇此刻干涩苍白,轻轻翕动着:“无事,抱我去睡一会儿。”
说罢,她已然失去了意识,头一歪睡在风鸢怀里不省人事了。
次日清晨,寝殿里燃着温润清雅的鹅梨香,紫金兽炉鼎上飘出了袅袅香烟,温软缱绻的落在薄纱雾帐上,殿中一张华美的帐床帷幔紧闭,将晨光遮挡在外,帐床上的珠玉卷帘在香雾中逐渐迷离。
忽然一双白润的手破开帷幔,将珠帘撞出玉碎声。
停云于梦中惊坐起,苍白的脸上血色顿消,她双手紧紧抓着两侧的帷幔,原本白润的手被勒得惨白,身上的寝衣被冷汗浸湿,额发湿哒哒的沾在脸上,显得狼狈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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