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公文到手
孙敬亭回去后果真把装有公文的公文包交给了小孙,当然,借口很冠冕堂皇,同时为了笼络小孙,他给了小孙两块大洋,让小孙没事也出去逛逛,也不枉来大上海一遭,回去后说光在旅馆睡觉了,会被别人笑话的,到大上海出差,可不是谁都有机会的。
小孙被说动了心,笑着应了,平白无故得了两块大洋,搁谁都会高兴。可是他完全没有想到,这是孙队长挖的坑,目的就是公文丢失的时候让他背锅。其实这锅他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长官让你拿着你敢不听?徐丙章临来时也只是交代,仔细留意孙队长的行为及行踪,可没说不让听他孙队长的,小孙知道县官不如现管的道理,更何况又给了自己两块大洋。
小孙知道公文的重要性,他把公文包压在了枕头下,又把手枪也掖在了枕头下,教官告诉他们,小心没有过火的,别小看一个动作,半秒的时间有可能要了命,有时候生死就在一瞬间。
小孙第一次来上海,第一次住这么豪华的饭店,而且又是单间,这让他开心之余忍不住暗自琢磨,这要是当了科长,那得是多么光宗耀祖的事情,能被徐处长看中,来大上海出差,这让小孙对自己的前途充满信心,可是他不知道,不久后他将迎来人生第一次大的挫折,大到他几乎承受不住。
小安从赌场出来,呼出长长的一口浊气,应付的场面实在情非所愿,可一想起肩上的责任,他很快就振作起来,为了救出邢叔叔,必须尽快拿到提审公文,晚一步就可能增加营救的难度,甚至带来不必要的牺牲,而这是小安所不愿意看到的。
其实离天明没有多久了,街道上打扫垃圾的工人已经在清扫着马路,更有早起的小贩拉着运菜的车子步履匆匆地走过。
小安运足气力拔腿狂奔,快得像一阵风,直奔东亚饭店。
有人就见眼前一花,就觉得有个人影一闪而过,本以为眼神出了问题,甚或没睡醒的原因,就揉了眼再去看,哪里还有那个影子。难道是鬼?有人念叨着,然后继续手底的活,深更半夜遇到鬼也不是不可能,不然人哪能那么快。
小安并没有从大门进入东亚饭店,而是借助墙外的法国梧桐上了三楼的窗台,然后翻身跳了进去,身姿轻盈的就像一只小猫。既然是偷,就得有个偷的样子,偷跟抢不一样,抢需要暴力开道,而偷却需要技巧,要神不知鬼不觉,否则只能说明你是个笨偷,傻偷。
因为提前从孙敬亭口中得知小孙的房间号,小安无需费力找寻,按图索引直奔307号。到了门口,小安左右看看没人,直接从兜里掏出一截钢丝插进了锁眼里。正在这时,对面的房门打开了,里面走出来两个人。小安因为背对着对方,只好停止了手中的动作,装作服务的伙计念叨道:“怎么睡的这么死呢。”
小安没有料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顶在了腰间,凭直觉那是手枪。
“把手举起来,跟我走。”身后低低的声音,显然不想惊动屋里睡觉的人。
因为看不到对手,小安没有轻举妄动,而是慢慢转过身。
对门俩人,人手一柄手枪,直直地指着小安,从拿枪姿势及站位可以判断,这是老手。在老手面前,小安没有轻举妄动,倒不是怕他们,而是怕惊动了别人,特别是那个小孙,打草惊蛇是行动的大忌。
“咦,怎么是个毛蛋孩子。”对方一人惊奇道。
“进去。”顶着小安腰间的那人说道。
小安进了小孙对门的屋子。门关上了,那人指着小安,勒令他靠墙站着,他有话要问小安。
这是俩成年男人,高矮胖瘦基本上差不多,年龄不过三十,浑身上下透着精明干练,不是一般的对手。
可能是看小安是个孩子,俩人也没搜身,同时也放松了警惕,都把枪收了,掖在了腰间,面对一个半大孩子,实在没有必要如临大敌,可是,不久后他们将会后悔,后悔他们的轻视,可是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他们只能到阴曹地府后悔去了。
“说,你是干什么的?”一个恶狠狠的问道,企图吓住小安,逼迫他说实话。
小安故意装糊涂:“我是这饭店的伙计啊,查房来的。”
那个人嗤一声笑了,用手点点小安道:“小朋友,你不老实啊,半夜三更你查什么房,拜托,你还是编个合理的借口吧,可别当我们小孩子。”
另一个接着说道:“小子,我劝你还是说实话吧,这走廊我俩盯老半夜了,你没从那边过来,没从那边过来,那你就是从走廊那头过来的,别蒙我俩,我俩都看过了,我敢肯定你是翻窗户进来的,你说,干什么来了,谁让你来的,说了保你没事,不说你就等着进监狱吧。”
小安笑了,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完全没有料到还有盯着孙队长的暗桩,这什么情况,难不成怕孙队长窝里反,不至于吧,不放心他另外派人不就是了,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这是另一个派别的人马,也是奔着落网的邢凯而来,只不过孙队长在明,他们在暗,甚至在孙队长押解邢凯去南京的路上劫持,或者暗中保护,分得一份功劳,但是无论哪一种情况,都对营救邢凯的行动增加了难度,而这是小安不允许的。
“我说了你们不信,我哪能办啊。”小安用上海话说。
那俩家伙听得一愣,一个立马说道:“不要说上海话,听不懂。”
小安笑了,然后说道:“你俩是干什么的?不像好人啊。”
那俩家伙为之气结,这小子胆肥了啊,敢问起我们了,我靠,你要搞清楚,到底是谁审问谁啊,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还真是的。
“哦,不敢说是吧,让我猜猜,你俩肯定是奔着孙队长来的,是不是抢功劳来了,对吧,让我说对了吧,南京来的吧?”小安说道,同时暗暗发力,他要保证一击必中,令对方失去还手的机会。
俩人互相看了一眼,眼中的疑问和惊惧像是化不开的浆糊,浓稠的很,这小子,什么来路,咋啥都知道,难不成是上司派来监视我俩的?不至于吧,虽说抓捕的那个共党分子级别不低,但也不至于大动干戈吧,自己人不信自己人,这还怎么玩啊。
“我给你们看一眼东西。”小安说道。
“别动。”看小安伸手往腰里摸,俩人几乎同时说道,他们本能的反应是小安要去摸枪。
“我不动,你摸。”小安说道,张开了双臂,任你搜查的姿势。
一个人伸手往小安腰里摸去,他摸到一把枪,随手抽了出来,然后惊叫道:“这枪不错。”
另一个不屑地说道:“我猜就是,这小子,想糊弄老子,没门。”
摸枪的那个家伙惊叫道:“老邱,你看看,这勃朗宁呢,咦,怎么还有字。”
那个被称为老邱的凑过来,果真看到枪身上三个字:蒋中正。
就在他俩愣神的功夫,小安双手齐出,一左一右摁住俩脑袋,然后一使劲,就听砰一声,像是西瓜摔碎的声音,两个人就软软地塌下了身子。
小安这一下用了有十成的功力,这俩老小子,就是华佗在世也是回天乏力了。再看那俩,耳朵里汩汩冒出了鲜血,血腥味顿时弥漫开来。
小安没有犹豫,收了枪,然后拎起俩人放到了床上,又用被子盖好,做出一副俩人深睡的样子,这才关了门出来。
小安捅开门,小孙还在熟睡中,小安都凑到他脸前了,他还毫无察觉,可见睡得有多死吧。
其实,小孙一直等到隔壁孙队长回来才睡,收着孙队长交给的公文包,他胡思乱想了好久,兴奋中又掺杂着不安,不知道这孙队长把公文包交给自己是福还是祸,但是无论是福还是祸,自己都得接着,长官的话不听,那不是找死。
小安伸手在小孙的脖颈处一捏,这一捏保证他能死睡半天,而那时,邢凯早就被救走了。
小安从小孙的枕头下抽出公文包,从里面抽出公文,粗粗瞄了一眼就装进了兜里。本来凭爸爸的本事完全可以制作出一份假的公文出来,至于上边的印章,对于爸爸来说更是拿手,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爷爷那个金石家,可是,因为孙敬亭拿着他去过一次医院,看守医院的警察查验过,唯恐露出破绽坏了大事,所以才让小安想法子把真的拿到。
孙队长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没有心事的睡眠真的太好,醒来后他故意躺了一会,直到听到走廊里有开门关门 的声响他才起床洗漱。洗漱完毕,孙敬亭坐了一会,他不知道小安把公文偷走了没有,他知道凭小安的身手根本不是问题,问题是没有听到一点的动静。
孙敬亭敲了几下门,小孙竟然没有动静,都几点了还睡那么死,孙敬亭有些不愿意相信,该不会是小安把他弄死了吧,一念至此,他有些慌了,事情没办成,再死一个下属,这事可不小。他一脚蹬开门就冲进了房间,可结果却令他舒了一口气,这个小孙,睡得像猪,唉,到底年轻,孙敬亭在心里叹息道,其实他也就三十多一点而已。
孙敬亭拍了小孙一下,嘴里喊道:“醒醒,醒醒。”
谁知道小孙丝毫没有回应,依然睡得香甜,这小安用了什么招数,难道是江湖上传说的迷魂散?孙敬亭把公文包从枕头下抽出来,打开一看,哪里还有公文的影子,这个小安,简直神鬼莫测,这身手也是没谁了,想一想都恐怖的很,能在他手下活着,也真的是祖坟冒青烟了。
孙敬亭把公文包放好,关好门出了小孙的房间,然后把饭店服务的小伙计叫来,告诉他门锁坏了,让人赶紧修了,然后慢悠悠地去吃早饭,就凭小孙睡这么死,丢公文的责任他想推都推不掉,你没见我怕你出事都把门踹开了,你竟然听不到,而我有小伙计作证明,想至此,孙敬亭笑了,很欢畅的笑,这一趟上海之行,不可谓没有收获。
孙敬亭知道小安不能白拿提人公文,很有可能用它把人提走,这个小孙睡不醒也好,要是老早发现公文没了,报告给他,他就难办了,总不能压着不报吧,报给南京的话指不定南京会通过特殊渠道调人封锁医院,再来个瓮中捉鳖,那事就麻烦了,再不济让自己和小孙去医院守着,那也不好办,直接就跟小安冲突了。
吃过早饭,孙敬亭没有急着回东亚饭店,而是慢悠悠地闲逛起来,一路问一路走,到了四马路,这里卖文房四宝的店铺真多,多得目不暇接,不愧是大上海,有大上海的风范。孙敬亭一边感慨一边溜达,也顺带买了一卷上等宣纸,准备留作求字用,毕竟这宣纸不是谁都能用起的。
孙敬亭是吃过午饭回的东亚饭店,他离老远就发现东亚饭店门口围了好多人,把门都给堵死了。他走上前去,人群里面站着几个警察维持秩序,显然出了大事。孙敬亭的心咯噔一下,该不是小孙出事了吧,他拨开人群往里走,不想却被警察拦住了,并呵斥他离远点,他掏出证件,警察看到立马立正,并敬了一个礼,放他进去了。
孙敬亭刚冲到三楼,就见走廊里有人抬着两具尸体一前一后向这边走来。孙敬亭亮出证件,掀开蒙在死者脸上的白布,当他看到死者面孔的一刹那,他大吃一惊,失声叫道:“黄阳科!”
黄阳科是孙敬亭的同学,俩人一起进的警察学校,一起分配到南京,只不过不是一个部门,俩人来往并不密切,但同学的面孔还是记得清清楚楚,没错,就是黄阳科,跑不了。
黄阳科怎么死了,死在了东亚饭店,他是怎么死的,来东亚饭店干什么,这些问题像谜团一样包围了孙敬亭。
孙敬亭心事重重地回到屋子,还没坐定,小孙像是被夹了尾巴的猴子跳了进来,一进门就急赤白脸地说道:“孙队长,那,那公文没了。”
“公文没了?怎么没的?”孙敬亭装作吃惊地问道,其实不装他也是一副吃惊的表情,老同学死了,他怎么能不吃惊。
小孙几乎要哭了,他抖着公文包道:“我睡醒了,那么重要的公文我总得看一看吧,结果一看吓死我了,没了,你说昨晚上我放好好的,包也好好的,那公文能跑哪里去呢,您没拿吧?”
孙敬亭差点笑出来,帮帮忙,我要是拿他我还给你保管,不过他说的却是另外一个样子,他说:“丢了公文罪名可不小。”
小孙几乎要哭了,愣了一下,他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哀嚎道:“孙队长,你可得帮帮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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