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倾诉
有人在叫她。
这个声音听起来有些暗哑，是认识的人吗？
可是认识的人嗓音怎会如此暗哑？
莫不是什么精怪？
想到此处，顾岚陡然警觉起来，谨慎地循着声音望向那幽暗之处。
这时月光总算从山峰移到中天，由上而下洒下来的银色月光将潭水照得波光粼粼，仿佛星河落在了潭里。
镜敛被星河笼罩，熠熠生辉。
他的精致世间罕见。
任何尘世间能够找得到的珠宝都无法与之匹敌。
那锦缎似的墨色秀发披散在脑后，有一缕遮住了他的视线，他用纤细苍白的手轻轻将那缕秀发抚向身后。
镜敛就这样，压抑着兴奋的心情，缓缓游到顾岚身边，仰着头望着那个他朝思暮想的姑娘。
那双眼是金绿色的，在月色下明亮、深邃，缱绻着温柔、思念、埋怨，还有一些顾岚看也看不明白的情愫。
他默默不言，就那样看着顾岚，一丝一寸描摹着她的脸，每一个眼神都能拉成一丝金线，深深将顾岚镌刻在心底。
顾岚一看到是镜敛，心漏跳了一拍，喉头忍不住吞咽了一下。
果然是个绝世大美男。
不，美鲛人！
久别重逢，顾岚自然是十分欣喜。
之前说找他来着，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竟然忘记联络他，不曾想，今夜在此偶遇。
顾岚更觉惊喜。
“你怎么来了？”顾岚忙走过去，蹲坐在地上，与镜敛面对面，伸出手要拉镜敛坐在岸边。
镜敛伸出手，紧紧握住了顾岚的手。
那双手骨节分明，有些湿润，冰冰凉凉的。
顾岚觉得掌心的手微微在颤抖。
“冷吗？”斟酌着用词，顾岚迷惑不解，他怎么这样冷，还颤抖？
这有点不符合生物学常识啊。
都修仙界了，还要什么常识？顾岚唾弃地想，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但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啊。
蠢便蠢吧。
坐到岸边，听到顾岚这样说，镜敛只好不舍地抽回手。
她的掌心真温暖啊，镜敛遗憾地想。
“不，鲛人性体寒，不碍事的。”
“原来如此。自那日一别，原是要找你的，可惜这期间发生了太多事情......”
顾岚还没什么愧疚地想要解释，但一接触到镜敛那双略显埋怨的眼神，脆弱的表情，顾岚就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始乱终弃的大混蛋。
怎可如此对待那么一个美貌鲛人。
简直叫全天下不耻啊！
想到这里，顾岚就说不下去了，良心上被插了几刀，再也不能违心地辩解了。
“我知道，天魔之祸，你很忙，没有时间顾上我。”镜敛善解人意地替顾岚解围。
虽是解围，顾岚却听出了一丝幽怨。
额，美鲛人幽怨地又看了顾岚一眼。
顾岚又狠狠唾弃了自己一遍，你个始乱终弃的大渣女啊。这么美的男子，你为何冷落他至此啊。
不过，顾岚脸皮厚，见镜敛幽怨地给了杆子，便顺杆子就爬。
连连点头，“对对对，这天魔真不是个东西，竟然搞这么大的阵仗，居然已经影响到了苍梧深渊了。你不知道，我当初被他掳过去，那是受尽屈辱和折磨......”
顾岚又回忆起自己被变成驴的悲惨生活。
忍不住咬牙切齿起来。
镜敛见她张牙舞爪，知道她虽然受了些苦，却并无大碍，便也放心了。
这天魔幸好是被灭了，若是落到他手里，定要叫他生不如死！镜敛金绿色的眼神一瞬间阴狠下来。
顾岚瞥眼瞧见，只一个错眼，那双金绿色的眼睛又充满了柔软的神色。
莫不是眼花了？
“怎么了？怎么不说下去了。”镜敛问道。
顾岚摇摇头，“额，讲到哪来着。”
“你讲到毒八龙传你内力了。”镜敛好心补充道。
“对对对。”顾岚来了精神，把毒八龙借她内力，传她剑法，助她除去天魔孤启的英勇事迹好好讲了一遍。
这么多天，顾岚一直没找到人诉说自己的英勇事迹，可算是憋得够呛。
如今遇到镜敛，便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儿讲了出来。
“我听闻其他宗门的师兄师姐们将一众魔头斩杀在苍梧深渊，想必也得到你们的相助吧。此次祸患对我们修士来说是一大劫难，很多修士就此殒命，就连玄天剑宗的丹阳子也陨落了，唉。”顾岚叹口气。
“确实可惜，但能为修仙界助力，铲除天魔，想必丹阳子也是有觉悟的。”
顾岚点点头，“如今世道，魔族作乱不止，魔修又多有纠缠，能自保尚且艰难，有些人却还要勾心斗角，各大门派也藏有私心，一心只想壮大各自门派，对其他小门派极尽挤压，真是世风日下啊。”
说到这里，顾岚话锋一转，又补充道，“不过，希望总是在年轻人身上，我看修仙界年轻一辈多是心系天下的，也许百年之后又是一番别样世界呢。”
“我相信你的判断。”镜敛对顾岚深信不疑。
他一直觉得顾岚是个很特别的修士。
至于哪里特别，镜敛一时也说不上来。
也许是她那大方不扭捏的性子？也许是她常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锐利视角？也许只是因为她是顾岚？
顾岚笑笑，有些不好意思，“我哪会判断啊，就是这么觉得罢了。大家都很优秀，你看着吧，宗门大比他们定然都能绽放异彩。”
说到宗门大比，顾岚又忧愁起来。
她有些丧气地看着镜敛，小眼儿可怜巴巴地耷拉下来。
“镜敛大哥，”这称呼又近了一些。
顾岚毫不知觉这称呼有何不妥，镜敛倒是敏锐的察觉到了，脸上不由得有些晕红。
但夜色掩盖了他的羞涩。
顾岚又坐近一些，把最近心中的烦恼吐露出来。
镜敛竟然有些紧张，拘谨地身子一颤。
粗心的顾岚并未察觉。
顾岚摊开手，颇为烦闷，“这眼看着马上就要宗门大比，一想到其他宗门弟子那样厉害，又有师父教诲，应当是有万全准备，到时我可怎么比得过？还有，此次又允许其他散修参与，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散修中也应有很厉害的角色，你说，万一这一次我们仍跟以前一样，刚开始就出局了可怎么办？”
这一次他们这么努力，还是在开场就出局的话，肯定又会被全天下的修士笑话的，到时候千机门可真的就要走到头了。
顾岚虽然每日看起来很乐观，可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也会有忧虑，照她们这样修炼可以吗？他们够努力吗？在宗门大比的时候能够打败别人吗？
这些事她都憋在心里，没有人倾诉，日子久了纠缠成了心结。
而且这些时日在林碧峰修炼，看着师弟们都有进步，就自己还是原地踏步，顾岚也是很着急的。
镜敛确实也不太会安慰人，只能默默听顾岚诉说心事，偶尔宽慰几句。
说到后面，也许是心事都倒出来了，也许是最近太累了，渐渐地顾岚没了声音，倒在镜敛怀里睡着了。
镜敛感觉到胸前一沉，低头一看，原来顾岚已经靠在自己身上睡了。
镜敛弯了弯嘴角，觉得顾岚靠在身上，仿佛给自己的心底也增加了重量，一下子什么也不重要了，只要她在身边就好。
将顾岚轻柔地揽在怀里之后，镜敛又伸出手指抚摸在顾岚的脸上，抚摸到额头眉间，感受到深深的褶皱，便幻化出鲛珠，将鲛珠轻柔地在顾岚眉间滚动，片刻后像是很舒服似的，顾岚嘟囔一句，咯咯笑了两声。
镜敛也跟着轻轻笑了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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