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告别
刚才还是满天繁星，此刻却是乌云密布，转眼间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天空灰蒙蒙的一片，雨水如同瀑布一般倾斜而下，毫不留情地打在胡天佑的身上。
他静静地站在雨中，任凭雨水顺着他的脸颊不断地流淌下来。
胡天佑的双眼渐渐模糊了，他已分不清那顺着脸颊滑落的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
此刻，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如刀绞般疼痛难忍。
这种疼痛深入骨髓，令他几乎无法呼吸。
胡天佑缓缓地抬起头，仰望着漆黑如墨的夜空。
冰冷的雨水无情地拍打着他的脸庞，与他眼角的泪水交织在一起。
他那深情而又痛苦的呼唤声，在这片黑压压的天地间回荡着：“杉菜……杉菜……”
这呼喊声饱含着无尽的思念和哀伤，仿佛要冲破云霄，传到远方的某个人耳中。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那哗哗作响的雨声。
胡天佑就这样在大街上胡乱地走着，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他哪里也不想去！
顺着道路一直往前走，雨停的时候，胡天佑竟走到了张若彤家门口。
胡天佑即将启程离开沈阳奔赴天津，是时候做个告别了。
他略作迟疑，最终还是抬手轻叩张若彤的房门。
“砰砰砰！”
胡天佑连续敲打三下，稍作停顿。
“砰砰砰砰！”
紧接着又是一连串急促的四声敲击。
这是他与张若彤事先约好的暗号，先敲三下，再敲四下。
张若彤匆匆披上外衣，打开房门，一眼望见胡天佑那副狼狈不堪的模样，急忙将他拉入房中。
“哥，你怎么回事？你的身体在发抖。”
“我还好，只是淋雨受了点凉，有些发冷。”
张若彤并未继续追问，而是迅速取来一条毛巾递给胡天佑。
“快些擦擦头发吧，不然你的身子可吃不消。”
胡天佑接过毛巾，轻轻擦拭着被雨水浸湿的发丝，毛巾散发出一缕淡淡的茉莉花香。
张若彤在衣橱里翻找许久，始终未能寻得适合胡天佑替换的衣裳，于是她索性取出自己常穿的那件呢子大衣。
“快把衣服换下来，这样容易感冒。”
胡天佑看着张若彤手里的呢子大衣，笑着说道：“你的衣服我怎么穿得下？”
“那你快把衣服脱下来，到床上去，我给你熨干。”
张若彤背过身去，胡天佑把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放在椅子上，然后上床钻进被窝，被窝里仿佛还有张若彤的体温。
张若彤拿起胡天佑脱下的湿漉漉的衣服，眼角余光瞥见胡天佑正静静地躺在她刚刚睡过的被窝里，脸颊竟然微微泛起一抹红晕。
张若彤将胡天佑的湿衣服放进水盆里轻轻搓洗了一会儿，然后用力拧干，小心翼翼地挂在壁炉旁的架子上。
“先烘一烘，等会儿我再拿熨斗帮你烫平。”
“若彤，谢谢你，这么晚了，真是太麻烦你了。”
“哥，你跟我还客气啥呀？咱们俩谁跟谁啊。”
胡天佑微微一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此时的张若彤站在屋子中央，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是坐下、躺下还是继续站着。
胡天佑有些尴尬地开口道：“若彤，你家里还有多余的被子吗？”
“有的，怎么啦？你还是觉得冷吗？”
“不是，你再拿一条被子过来，到床上来躺着吧，地板上太冷了。”
张若彤从未想过要和一个男人同床共枕，但内心深处却又隐隐有着一丝期待。
她找出一条被子，轻轻地铺在胡天佑身边，然后穿着衣服缓缓地躺了进去。
屋内异常安静，仿佛能听见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此刻唯有两人的呼吸声充斥着整个房间，而且这呼吸声变得愈发沉重了起来。
“若彤，杉菜死了。”
张若彤突然听到这个噩耗，身体像触电般弹了起来。
“杉菜死了？她怎么会死呢？白天的时候我还见过她啊！”
“就在今晚，我去找她取回之前放在她那里的东西。谁能料到，竟中了桂川正弘那个混蛋设下的陷阱。她为了救我，毅然决然地开着车与那些可恶的日本鬼子一同葬身火海了……”胡天佑一边说着，泪水再次如决堤般涌出眼眶。
张若彤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安慰眼前这个伤心欲绝的男人，她只得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他的手。
这时，她才惊觉他的手冷若冰霜。
“哥，我知道杉菜一直以来都对你关爱有加，但如今她已离你而去，或许这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吧。你千万不要过于悲痛欲绝。”张若彤轻声说道。
胡天佑微微颔首，表示认同。
紧接着又是一阵冗长的静默，两人的手十指紧扣，紧密相连。
“若彤，我要走了……”胡天佑的声音低沉而又有些沙哑，仿佛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悲伤和决绝。
张若彤猛地抬起头，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她瞪大了眼睛，嘴唇微微颤抖着：“你说什么？”
她的声音充满了疑惑和震惊，仿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
刚才那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但胡天佑的再次重复让她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胡天佑默默地看着张若彤，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感。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我要离开沈阳了，这两天就走。”
张若彤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她像是被钉住了一般，无法动弹。
眼眶中渐渐泛起泪光，不舍的泪水顺着脸颊无声地流淌而下。
不一会儿，抽泣声便从她的口中传来，那声音如同断弦之琴，充满了无尽的哀伤。
胡天佑静静地躺在她身旁，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张若彤的悲伤和痛苦。
他知道这个消息对她来说是多么沉重的打击，但他却无能为力。
床因为张若彤的抽泣而微微发颤，似乎也在为他们的分别而叹息。
不知道什么时候，张若彤钻进了另一个被子，胡天佑紧紧地抱住了她……
屋外的风声越来越大，吹的窗上的玻璃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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