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李常乐身形缓缓下坠，距离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远。
再次脚踏实地，李常乐打量着四周，前方出现一簇簇火光照亮周围。
一声低沉的兽吼从更深处传来。
监正说道：“这里是钦天监地底。”
“有感觉到什么没有？”
李常乐盯着前方摇曳的火光：“妖兽的气息。”
监正呵呵笑道：“钦天监关押着很多妖兽。”
“日夜汲取他们的法力以供我钦天监的阵法运作。”
李常乐闻言一惊，只知钦天监内关押着很多妖兽，但却不知道关押它们是为了什么，直至此刻方才解惑。
只听得监正又说道：“这里是钦天监最大的秘密所在。”
“随我来。”
李常乐跟着这位大阳真正的定海神针缓步走在幽暗的通道中，两侧如同牢房一般，只是里面并没有妖兽，只有浓浓的血腥之气。
监正边走边说：“有些妖兽实力太弱承受不住，这也是无可奈何。”
“实力强的都在深处。”
李常乐只觉得血腥气越来越重，似乎有股难以言明的力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监正前辈，这里关了多少妖兽？”
监正作思索状，如上了年纪的老人记不太清了。
“还活着的，大概有一百来只吧。”
“不过上三境的大妖只有十个，其中有一个还是近些年突破的。”
李常乐皱眉：“在这种环境下还能突破？”
监正呵呵笑道：“我又不禁止他们修炼，为何不能突破？”
李常乐沉默，他知道监正在开玩笑，不过这种修炼环境还能突破的话，绝对不是普通妖族。
心头那种莫名的压力越来越重。
突然又是一声兽吼传来，李常乐看到了，前方左侧牢笼中关着的是一头熊罴，五境修为。
那头熊罴在见到监正后立即缩成一团连头都不敢抬。
吼叫是本能，求生也是本能。
监正说道：“这是三年前抓来的一只妖兽。”
“好像是在建中府为祸一方，被我钦天监弟子出手捉拿。”
又走了一段，监正指着右侧牢笼中另一只五境妖兽说道：“这是五年前抓的。”
“大阳境内，还是很少有妖物作祟的，上三境大妖基本没有。”
“一些妖族修炼到上三境后都会前往北境，不敢在大阳停留。”
渐渐的，左右两侧牢笼之中关着的妖物越来越多，大多是五境，偶尔有一只六境。
通道似乎没有尽头一般，李常乐怀疑现在已经出了太安城了。
“监正前辈，为何要从妖兽身上汲取法力？”
监正说道：“钦天监并没有聚灵法阵，想要维持各种阵法运行，只能用这种办法。”
“而且这些妖族大部分都是为祸一方的大妖，不取他们性命已是仁慈。”
李常乐抓到了关键点：“大部分？”
“监正前辈的意思是这里关着的大妖有些是并没有作恶的？”
监正点头：“的确如此，不过他们可是妖族，你怜悯他们，他们可不会感激你。”
李常乐终于知道萦绕在心头的那股无名压力到底是什么了。
他在面对人族被妖族囚禁的情况时，能很清楚的感受到怜悯之情。
但在这里，情况反转，他却并没有产生多少怜悯。
那股压力便是理智与情感之间出现了矛盾，他知道按照白玉观的教义亦或是自己一直秉承的观念，他起码应该对那些没有作恶的妖族产生怜悯之情，但是他没有。
自己口口声声说着人族妖族都是生灵，现在为何区别对待？
监正感觉到了李常乐的异样，不禁停下脚步。
“你似乎有些心结。”
李常乐没有说话，他并没有把这个第二次见面的仙人当做可以请教的前辈。
监正见状也不再多问，领着李常乐继续向前行走。
李常乐看到了一名还能维持人形的妖族，七境修为。
那名妖族在看到监正和李常乐后只是闭上了眼，似乎是想眼不见心不烦。
李常乐从这些妖族脸上都看到了求生的欲望，但这或许只是一丝渴望。
毕竟武十镰说过，梁渠是百年来第一只逃出去的妖物。
“最深处是一头九境大妖。”监正说道。
李常乐不知道监正带着他来看这些被囚禁的大妖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些大妖与梁渠有什么关系？
难道梁渠能提供的法力比这些大妖都要多？
李常乐走到最深处的那个牢笼前，一缕银色光芒一闪而逝，李常乐眉头紧皱：“邪月银狼？”
这最深处囚禁着的九境大妖竟然是一只邪月银狼，与邪月同族？
“监正前辈，邪月银狼是北境妖族，为何会被囚禁在此？”
监正颔首：“看来你对妖族的了解颇多。”
“他的确是北境妖族。”
“四百年前，竞逐狼王失败，来到大阳后被我擒下，我曾想让他为钦天监效力，但是他不愿意，只能囚禁于此。”
李常乐喃喃道：“竞逐狼王？”
监正点头：“这是他自己说的。”
李常乐看向牢笼中的那头邪月银狼，竟然跟邪月竞争过狼王之位？
“请问，你叫什么？”
那头邪月银狼眸子里闪过一丝血红色的光芒。
“人族……”
李常乐说道：“我与邪月是朋友。”
那头邪月银狼身形变化，化作人形，模样上竟与邪月有几分相似。
“你说，你与邪月是朋友？”
李常乐颔首：“对。”
“他……死了没有？”
李常乐一愣，而后说道：“差点儿。”
“你说什么？”这次轮到那邪月银狼震惊了。
“邪月被赤王一击命中，命在旦夕。”
那邪月银狼双手抓住牢笼用力晃动：“赤王怎么会出手！”
“他难道不要脸面了吗？”
李常乐下意识后退一步，监正说道：“牢笼都是由特殊材质制成，他挣脱不开。”
李常乐颔首，他当然不是害怕。
“你与邪月是什么关系？”
那名邪月银狼逐渐平静下来，淡淡说道：“我名邪无涯，邪月是我大哥。”
“邪月还有兄弟？”李常乐惊讶。
不过想想也很正常，谁家还没个兄弟姐妹了。
邪无涯盘坐在地，与李常乐隔着围栏对视。
李常乐也坐到了地上。
邪无涯开口说道：“他的实力很强，我一直将他视作目标与对手。”
“直到四百年前，我才终于有信心与他争夺狼王之位。”
“可是我输得很惨，他甚至没有用全力，我便已经毫无招架之力了。”
“那一战之后，我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机会追上他了，所以便离开了族群。”
“只是没想到……”
说着，邪无涯看了一眼监正，监正却是笑呵呵地回望。
李常乐说道：“雪王麾下的大妖中，有一个奸细，名叫临瑶，被邪月亲手斩杀。”
邪无涯猛地站起，死死盯着李常乐，一字一句说道：“临瑶是奸细？”
李常乐没有回答，只是说道：“邪月身受重伤，再加上心伤，能否活下来全看他的求生欲望，即便是雪王也没办法。”
“他现在在哪？”
“当然是雪王的宫殿里。”
邪无涯看向监正：“监正，放我出去一趟，我办完事一定会再回来。”
监正只是笑呵呵地看着他，并没有开口。
“监正！”
“我说我一定会回来！”
监正笑道：“我相信你。”
“但是我为什么要放你出去呢？”
“你又不肯为我所用，我没有理由答应你的要求。”
邪无涯双眸赤红，握住栏杆的手微微发颤。
“邪月银狼不会为人族所用！”
监正毫不在乎：“这与我无关，是你咎由自取。”
邪无涯浑身颤抖，牙缝中似乎有血丝出现。
“好……”
“我答应你。”
监正呵呵笑道：“邪月银狼，一诺千金，善。”
而后一拂袖，牢笼开启。
李常乐看着走出来的邪无涯，兄弟俩气质不同，但那相像的容貌还是让李常乐恍惚间看到了邪月的影子。
邪无涯对着李常乐抱拳：“多谢告知。”
李常乐问道：“你想去做什么？”
邪无涯冷声说道：“身为邪月银狼一族的王者，他没有资格寻死。”
“我要去打醒他。”
李常乐立即拦住：“他现在命悬一线，只能靠他自己的求生欲望，其他人做任何事都只会适得其反！”
李常乐没想到这邪无涯性子这么邪，要是真让他回去，邪月不死也得被他打死。
邪无涯说道：“你不想他死，那就不要拦我。”
“如果真的连雪王殿下都没办法的话，那这世上只有我能救他。”
“怎么救？”李常乐疑惑。
“与你无关。”邪无涯淡淡说道。
李常乐不禁说道：“如果是那种一命换一命的救法，我情愿你不回去。”
“看你们兄弟俩这性格，那肯定是表面上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其实却都肯为了对方而死。”
“邪月绝不会同意你这么做。”
“但邪月如今没有意识，那么就让我来替他做这个决定。”
“你如果执意要这么做的话，我会尽力拦下你。”
邪无涯冷哼一声：“你只是八境，如何拦我？”
监正适时说道：“他刚刚一招击败两名九境修士。”
李常乐不禁看了这白衣老头一眼，被一位仙人吹捧，这感觉确实不一样哈。
邪无涯微微一怔：“是我小看你了。”
“怪不得你能与邪月做朋友。”
“我救他并不会付出生命，要不然监正也不会放我离开。”
监正笑着点头。
李常乐表情古怪，这老头什么都知道？
随即不再多说，只是邪无涯答应为监正做事的话，钦天监那几位监事说不定要炸锅了。
李常乐能隐隐感觉到，这位邪无涯的实力绝对不弱。
至少自己在面对他时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压力，这是来自境界上的压制，也是实力强大的表现。
像明言明悟，李常乐根本不在乎。
再加上邪月银狼一族的天赋神通，恐怕四个监事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不过明剑去白玉观深造了，不知道如今实力如何。
监正看向李常乐：“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下来？”
李常乐说道：“是为了梁渠，但我不知道监正前辈带我看这些被囚禁的大妖与梁渠到底有什么关系。”
监正缓缓说道：“梁渠，由天地怨气所化。”
“这怨气自然不只是针对人族，这世间所有有灵智的生灵都会有怨气，妖族也包含在内。”
“数百年来这些被关押着的大妖怨气冲天，长年累积下来也是一股庞大的分量。”
“但这地底灵气稀薄，无法自然中和这股怨气，于是我便引导着这股怨气凝结成一团驳杂狂暴的能量。”
“本想炼制一件法器，可是当我再次来到地底时，却发现这股怨气竟然化形了。”
“你现在知道这只梁渠是怎么来的了吧？”
李常乐思绪万千：“这么说梁渠不能化形，神智也不如正常妖兽，全是因为它不是靠正常的天地怨气形成，而是靠那一股凝结的怨气能量。”
监正点头：“正是如此。”
“而且除了这些，这只梁渠还有一个特殊之处。”
“那便是它能吸收无尽怨气来壮大自身，但它却不能控制体内怨气。”
“一旦天下大乱，民不聊生，这梁渠必成大祸。”
“这也是我不希望它逃脱钦天监掌控的原因。”
李常乐疑惑：“可是他到底是怎么逃出去的呢？”
监正说道：“当日有一名神秘仙人出手，我与他在云层之上交手几个回合，不分高下，但是期间梁渠从钦天监逃了出去。”
李常乐咽了口唾沫，试探问道：“那名神秘仙人是……是什么模样？”
“一身破烂道袍，手里拿着一展泛黄帆布。”
李常乐喃喃道：“无有始终？”
监正面色一变：“你认识？”
李常乐缓缓点头：“我知道，但我并不认识他。”
“而且还被他算计过几次。”
“等一下，他曾在太安城假扮过算命道士，难道监正前辈那时没有发现？”
监正摇头：“没有。”
“如果有仙人入城，我是绝对不会感应不到的。”
李常乐脸上浮现难以置信之色：“那看来那名仙人的隐匿手段极为了得，无论是监正前辈还是我师叔，竟然都没有发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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