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一章 飞来横祸
张闵众人行舟三日,至这日午后已近建康之郊,再驶半日,即可登岸。孟嘉喜道:“阔别日久,今日终于回来了。”谢堂燕不知此刻该喜还是该悲,双眼放空,静静发呆。月儿想到即将见到哥哥,心中既喜又怯,不住朝建康方向张望。宇文迪亦正高兴,忽见前方一艘快船疾驰而来,倏忽之间已至百丈许外。定睛一看,那船头赫然站着三人,竟是如影、摄魂及其师父灭法和尚。众人大惊,可大江之上,避无可避,只好迎上前去,相机行事。双方靠近之时,只见灭法和尚抬手一指,身后数十名弓箭手齐齐搭弓张箭,瞄准张闵众人。如影向前一步,笑道:“我说过,咱们定会再见的。怎么样诸位,别来无恙?”张闵哼道:“有劳大师挂念,我们好得很。”如影冷笑一声,道:“今日相逢,诸位只怕没有上次那么好运了。”张闵叱道:“你们欲待如何?”如影道:“我家大王仰慕尊驾已久,特请过江一叙。”张闵暗思今日之事定然无法善罢,现下只好断臂求生,以我一人换取他们平安无事。当下道:“我若赴约,可否将他们众人放了?”宇文迪急道:“不可!”挺身而出,朝如影道:“我跟你们走,让其余人都离开。”张闵忙道:“使不得!你一介蒲柳弱质,怎可犯身虎穴?还是我去,看他们能奈我何。”宇文迪沉声道:“你肩上还有很多重任要办,我去赵军营中,会随机应变,当无大碍。”见张闵仍要辩解,当机立断低声道:“闵哥!别再争了。你们且回建康,请芸衣妹妹从中周旋,倘若能使圣上遣使前来营救,咱们或有重逢之机。”说罢不等张闵答应,大声道:“我们主意已定,由我随你们回去复命。”如影笑道:“此刻你们已是囊中之物,将你们全部抓回易如反掌。我为何要听你的?”宇文迪冷笑一声,道:“你敢强来,我们拼着全体投江,定教你们空手而归。你尽可一试!”此话一出,如影登时哑口无言,转身瞧向灭法,请他示下。灭法见她摆出玉石俱焚之势,暗道:“他们二人情深意重,只须抓住其中一人,另一人迟早必定出现。倘若用强,他们真的一起投江,功亏一篑,赵王面前如何交差?”朝如影轻轻一点头。如影领命,与摄魂搬起一架长梯,搭在张闵舟上,叫道:“宇文姑娘,跟我们走罢?”宇文迪攀梯上了快船,转身朝张闵暗暗是个眼色。张闵万般无奈,不由得眼眶一湿,朝宇文迪道:“我一定会来找你的。”宇文迪一笑,点点头。灭法见大功告成,抬手一挥,快船疾驰而归。张闵望着快船离去,胸间忽觉锥心之痛,继而头晕目眩,几近栽倒。谢堂燕忙将他扶坐歇息,张闵牙关紧咬,皱眉不语。
半日后,舟至建康城外渡口。众人弃舟登岸,孟嘉告辞赶往晋军大营,张闵众人去往城内。进了皇城,司徒府中早有人在此迎候。回至司徒府,谢安亲至前院迎接。谢堂燕见了哥哥,顿时泪如雨飞,跑过去扑在他怀,哭得雨带梨花。司马芸衣、慕容溶月、姚沉鱼、李星河夫妇、柳别离一众人见了张闵,俱都欢呼雀跃,围上来问长问短。芸衣道:“怎么不见宇文姐姐?”张闵心头一沉,强颜笑道:“此事不急,晚些时候我再详述。”说着走至月儿姑娘身边,道:“月儿,你来。”拉着月儿来到李星河夫妇跟前,笑道:“李兄,你可知她是何人?”李星河瞧着月儿,感觉似曾相识,却又十分模糊,终于摇了摇头。此时月儿望着李星河,双眼噙满泪水,忍不住道:“哥哥!我是星月!我是月儿啊!”李星河大吃一惊,双臂不住颤抖,颤声道:“你......你是小月儿?”月儿哭道:“是我,是我。”略一迟顿,哽咽唱道:“越水清,吴水清,两岸水承一脉清,难解离别情。”一曲未毕,李星河早已虎目含泪,跟着唱道:“儿心喜,母心喜,一体心连同欢喜,齐摇桑树椅”。这首故乡山歌自己熟悉无比,小时候时时吟唱,此时蓦地听到,倍感乡梓情切。想起儿时与妹妹在院中扑蝴蝶捉蛐蛐的时光,霎时泪流满面,一把抱住她,道:“小妹!这些年你受苦了罢。”月儿微微摇头,道:“不苦,不苦。我还能再见到你,一点也不苦。”兄妹互诉衷肠,众人皆为他们又伤感又欢喜。
谢安大开筵席,要为众人洗尘。谢堂燕将霍诗绮遇难之事说了,谢安痛心不已,命撤了筵席,教去后堂以素食招呼众人。众人用过了饭,由府中下人引着各去安歇。张闵回至屋内,身心俱疲,正烦闷间,听见有人敲门,开门一瞧,见是慕容溶月、司马芸衣、姚沉鱼三人,忙请进屋内。慕容溶月见他心神不宁,又不见宇文迪回来,似乎预感不祥,问道:“张闵哥哥,宇文姐姐为什么没有回来?究竟发生了何事?”张闵见问,再也忍耐不住,双眼泛红,道:“她被赵人挟持去了。”接着将事情一五一十和盘托出。慕容溶月大惊之下,忙道:“赵王石虎残暴无度,宇文姐姐一介女流,落入虎狼之手,定会受尽折磨。咱们必须想法子去救她,越快越好。”张闵道:“此事只有劳烦芸衣妹妹了。”司马芸衣忙道:“有何办法你快说,只要能救得宇文姐姐,我自当万死不辞。”张闵道:“妹妹以皇姑身份请求圣上遣使与赵军交涉,或可救得她回。即便不能救回,石虎也不敢再加害于她。”司马芸衣忙答应了,转身就去。
圣上听了芸衣所述,忙道:“皇姑安心稍待,朕即刻遣使过江,去赵军营中交涉此事。”随即派御前侍卫持节去了赵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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