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暗流汹涌


八月时节,南京东面射乌山上树木葱茏,山间溪水汩汩流淌。

  溪流尽头是几间房子围成的院落。溪水从院落前流过,注入一个小小的湖泊。

  院子正中一张大理石圆桌,桌面带着云石碎星,桌上正煮着茶,水汽蒸腾,茶香飘溢。

  在桌子两侧坐着四个中年男子,个个衣着考究。

  坐在正北方向的男子提起茶壶,给其余三人各斟了一杯茶,将茶壶重重地一顿,开口说道:

  "诸位,这是要变天了啊!江宁许家、李家、陈家,那可是三百年的大家,说连根拨起就连根拔起,也太狠了!"

  坐在他正对面的男子接口说道:

  "可不是么,他们家出了名的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他朱重八当初与张士诚、陈友谅争天下,南直的乡贤给他捐了多少钱粮,助了多少饷。如今他那一对好儿孙,对着咱们磨刀霍霍,看这架势,是准备大干一场啊。"

  坐东面的男子说道:"朱重八的孙子要核田归亩,要摊丁入亩,摆明和天下的士绅乡贤作对,他这是疯了吗?"

  坐西面的男子说道:"他疯没疯不知道,但如果不除掉他,咱们肯定得疯。"

  “那依各位所见,我们应当如何应对?”坐在正北方向的男子眼神犀利地看着其他三人。

  “绝不能坐以待毙,必须采取行动,阻止核田归亩。”坐在正东面的男子语气坚定地说。

  坐在正北面的男子提出自己的质疑:

  "阻止?怎么阻止?

  吴忠、吴良己经接手锦衣卫,

  傅忠接手了虎豹营,

  傅贤接手了腾骧卫,傅让接手了武骧卫,

  曹震任南直隶兵马指挥,

  更不用说,五军府还有徐辉祖、李景隆两座大佛。

  这个时候,谁敢来硬的?那不是送死吗?”

  坐在正南面的男子提议道:

  "我们可以联合其他受到影响的家族和势力,共同对抗朱允熥。”

  坐在正北面的男子频频点头:

  "这是个好主意,不过人太多了容易漏风。我倒有个想法,虽然冒险一些,但一旦得手了,就震动天下。"

  另三个人争先恐后地问:"什么法子?"

  坐在正北面的男子低声说道:

  "八月十八日是朱重八百日祭,到时候,朱标、朱允熥肯定要上山祭扫,如果我们沿途做个什么手脚……哼!”

  另三个人面面相觑,纷纷提出自己的疑问:

  "锦衣卫又不是吃素的,我看难。"

  "到时候肯定是严密警戒,怎么近得了身?"

  "万一失手了,那可不是几万亩地的事,脑袋都得搬家。"

  坐在正北面的男子招了招手,四颗脑袋凑到了一块。

  …………

  文华殿中,朱标挥了挥手,"三位爱卿,坐吧。此次召你们进京,是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要交给你们办。这是一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办成了功在千秋,青史留名!"

  陈?问道:"陛下说的是什么事?"

  朱标微微一笑:"三位爱卿不妨猜一猜。"

  陈?与尹昌隆对视一眼,说道:"臣猜不着。"

  尹昌隆也说道:"臣也猜不着。"

  朱标问张信:"卿猜得着吗?"

  张信略一思索,问道:"陛下说的可是核田归税,摊丁入亩?"

  朱标竖起大拇指,笑道:"正是!"

  张信不无得意地笑了笑,尹昌隆也笑了笑,只有陈?一脸错谔。

  朱标道:"朕欲委卿等以户部侍郎、工部侍郎,主持南直隶田亩核查的重任,卿等以为如何?"

  张信爽快地答道:"臣子无忧,以君父之忧为忧,臣子无乐,以君父之乐为乐。凡陛下有命,臣定当报效。"

  朱标连连点头,"好!朕没有错看你!"

  又望向尹昌隆。

  尹昌隆答道:"臣亦如是!"

  朱标又望向陈?,"卿以为如何?"

  陈?面露为难之色,"这…臣…"

  朱标问道:"卿是有什么顾虑吗?"

  陈?苦笑一下,"陛下有命,臣安敢不从,只是……"

  朱标:"只是什么?"

  陈?:"只是臣临来时,曾答应嘉峪县的父老乡亲,两三个月之内必定返回。如果臣做了京官,岂不是失信于人。京中人才济济,会核算田亩者多的是。

  臣在嘉峪县才刚刚起步,不想半途而废,因此不揣冒昧,恳请陛下放臣回去。假如给臣二十年,臣一定可以使嘉峪县大变样。"

  朱允熥心中一动,世间竟有如此奇男子,放着帝都的正三品侍郎不做,非要到西北边陲做个从七品的县令!

  他说道:"陈?,父皇的意思是,你是个大才,应该担当更大的重任,建立更大的功勋。你还是留在南京,参与南直隶的田亩核查吧。"

  陈?拱手道:"殿下,臣还是想回嘉峪。"

  朱允熥:"为什么?"

  陈?:"人贵有自知之明,臣中下之姿,一辈子能专心致志做好一件事,就心满意足了。臣在嘉峪县令任上,一事无成,却得到县里父老的厚爱,不为他们切切实实办点事,臣问心有愧。请陛下成全,请殿下成全。"

  陈?越是推辞,朱标越是不放他回去,以不可质疑的语气说道:"朕意己决,卿勿复多言!"

  陈?痛苦地低下了头,叹息不己。

  朱标面有愠色,"叫你做个侍郎,有这么难吗?"

  陈?道:"臣一到嘉峪县,就以身相许了,嘉峪于臣,如同糟糠之妻,在别人眼中,卑微如尘土,在臣心中,却珍贵如宝石。弃糟糠妻,娶富家女,臣于心不安,于心不忍。"

  朱标哑然失笑,名动江南的一代才子,竟是个痴情种子,不放他回去,似乎太不近人情,放他回去,又实在不舍,心中委实抉择不下。

  朱允熥笑道:"父皇,要不这样吧,南直隶核查田亩,左不过是半年八个月就收工了。陈?既然那么想当嘉峪县令,县令的位子就给他留着,核查完田亩再放他回去。"

  不等朱标开口,陈?己经双膝跪下,叩了一个头,"臣叩谢陛下!"

  朱标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好吧,就依太子之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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