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波折再起
之前王禄尚在竹山县的期间,张辰已是敞开手脚多次主动拜访,两人由于密切的联系越发热络起来。
其实王禄从那一夜自认与张辰“同流合污”后,心中便已认可了张辰。虽然在他眼里,这名过于成熟老练的少年令他不得不留了心眼提防着,但至少从张辰的表现来看,此人暂时是可控的。
以至于王禄前往房陵叙职时,在上官及州府同僚面前,也毫不吝啬对这名小贴司的称赞。
加上张辰这回在破获陈恪的命案上,确实是立了大功,所以只要张辰不做错事、不乱说话,待王禄自己载誉而归后,定然也不会忘记对张辰的提携,“升职加薪”基本没有阻力。
问题只在于,他想把张辰放到什么位置?
其实在等待王禄归来的这段时间里,张辰对有关自身前程的事情,能做的事,都已全力去做了,设法开发些产业多蓄银钱,尽力结好县衙同僚,除此之外便只能是静候佳音了。
果不出其然,由于陈恪的命案破获得实在漂亮,房州知州李隽报呈京西路后,案牍又一路直送东京城,年轻的天子十分重视此案,最后令宰相曾公亮亲自拟旨下发,竹山县一众官吏统统得了赏赐。
许是吴通孟子临赵清等人明智,及时在送呈州府的文书中附加了私料,而房州知州李隽似乎也不想这桩朝廷关注的大案破得美中不足,免得牵连己身,于是干脆修改了一番,将吴通等人的过失统统略去。
最后留下的,自然皆是对竹山县上下人等的褒扬。
其中吴通、王禄两人自然是升了官,而相比吴通被迁为随州通判,王禄显然是收获更大,不仅被擢升为竹山知县,甚至还得到了一个前往东京参加吏部铨试的机会,瞬间引起了轩然大波。
何谓“铨试”,这便要说起大宋复杂的官员制度。
简单来说,宋朝官员的来源包括科举制度下的官员、特奏名的官员、恩荫之下的官员等等。虽然他们做官的来源复杂,但是他们做官的路径大部分都是“选人-京官-朝官”。
“选人”代表的是地方的下层文官,基本都是从八品到从九品的官员。
“京官”、“朝官”,顾名思义,是指在京的文官,前者是指八、九品低级文官,后者是指七品以上的中高级官员。
宋代做官其实都是慢慢从小做到大的,不像影视剧中所描述的那样一做官就是五六品官员,宋代的官员大部分都是从选人开始做起的。
除了科举考试前三名,也就是我们平常说的状元、榜眼、探花这三人可以直接成为京官,其余的人都要经过选人这一关,可其中会有很大一部分人一生沉沦在选海之中,成不了京朝官。
但从地方到中央又谈何容易?从选人成为京官、朝官,那是多少挣扎在地方的大宋官员,一生的梦想!苏轼就曾经说过:“选人之改京官,常须十年之久”!
而选人要想成为京官、朝官,必须要经过下面的一些步骤。
首先是根据大宋《改观法》的要求,由勘磨院或者勘磨司考察选人在差遣任职期间有无犯错,没有犯错之后,勘磨这一关就算是过了。
然后是选人的任届规定及考第情况。任届规定就是看选人担任差遣的年限,通常的基本要求是三任六考,后边甚至加到了四人十考。
第三步就是进行考试,在官员们经历了科举考试的折磨之后,很大一部分人还要经过铨试。铨试通常由管理选人们的专职机构审官院来负责。
故而王禄此次得到的铨试,便是直接进入了成为京官的第三步,若能在铨试中好好表现,而后得到举主举荐,获到一封改观状(举荐书),那么便提早可以摆脱选海,摇身一变成为前途无量的京官了!
熙宁元年七月十三,风光无限的吴通和王禄齐齐回到了竹山县,王禄与吴通做了交接后,自然是按照新官上任三把火的规矩,火速调整了县衙的人事结构,在六房中尽皆安插了自己的人手,其中刘鸿便以押司兼了兵房主吏。
独独张辰的事,却没有听到确定结果,而王禄归来后,竟一次都没传唤过自己,甚至连求访也被无情地拒绝,新来的县丞夏安铎倒是提醒过,县尊老爷近日在准备铨试,很快又要上京了。
一日趁点卯的机会,张辰提早来到县衙正堂前等着,刚好见到刘鸿从班房里出来,张辰便上前见礼,打听内情。
刘鸿低声透露道:“三郎,你的事情有些波折,一会点卯之后,我们寻个地方细说。”
张辰这阵子早已忍得心急,便不动声色道:“舅舅不妨先说个大概。”
刘鸿转头看了看四周便点头道:“其实王知县并未忘记你的功劳,先前你也与我说过此事,言称他曾有意擢你去吏房主事。
近日王知县回来竹山履新,我哪能不给三郎说好话?我先前便在知县跟前说,女娲庙命案后县衙中有功诸人皆得了升迁,而三郎你尽心出力最大,何不让你主事一房,哪怕是工房也可......”
张辰的心情很复杂,听到这里好像很顺利,但刘鸿话说一半显然是后头“有些波折”。
正好有几名公人从旁边经过,舅甥两人偶尔揖拜回礼,稍微打断一下谈话,张辰与刘鸿只得重新选了个僻静的角落说话。
刘鸿又小声继续道:“王知县没同意,反而是准备向州里破格举荐你去下头青阳镇当巡检!那好歹可是正九品的官儿啊!竟然要将你从吏转官呐!
当时几位亲民官都在堂上听得明明白白,唯有孟县尉有些不愿意,其他人倒也没吭声,所以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送往房陵的文书还是我亲自写的,给知县老爷过目后,便准备遣驿马送去,不料还未出发,竟被新来的县丞夏安铎拦住了,王知县却也没给个答复,于是事情就这么僵着了。”
张辰不由得瞪眼道:“这是为啥?”
刘鸿想了想,低声问道:“三郎与夏县丞有没有什么过节?”
张辰白眼道:“这位老爷可是新来的,我从未与他打过交道,现在最多只是在县衙里见过几次面,除了见个礼就连话也没说过。”
刘鸿疑惑道:“那是怎么回事儿?”
张辰顿时心下恼怒,苦笑道:“我到竹山县来不过两个月,这位夏老爷来了却不过几日,哪里知道踩了他哪条尾巴?还有,他到底是什么来头?竟使得王知县都不愿意见我了。”
刘鸿轻叹道:“三郎不必担忧,到底夏县丞也只是县丞,不是县尊。这阵子我试着与王知县说几句好话,看事情还能不能有转机。”
张辰本想多问几句,但终究还是没问出口,于是点了点头揖拜道:“舅舅帮了大忙,三郎记在心里。”
刘鸿矜笑着拍了一掌张辰的膀子:“自家人还说啥客气话?”
眼看点卯的时辰到了,两人也没时间多说,便一起回了正堂。
几位亲民官倒是姗姗来迟,一身崭新官袍的王禄领头出现时,张辰自然是跟随众人向其施礼。王禄倒是不动声色地向张辰点了点头,而后又面无表情恍如无事发生一般,实在令人捉摸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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