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就是停不下来
虽然丧礼已经结束，但老人的去世，使得亲人的哀伤还不得以缓解，整个村子都沉浸在悲痛的氛围里。
但是三癞子的判罚下来以后，村里风气好了不少，顶撞父母的不敢顶撞，忤逆的也不敢在忤逆。整个一片母慈子孝！
苏卿卿可不敢放任家里人在继续伤感，本来已经推迟了7日交货。
丧礼的第二日，苏卿卿怕猪肉坏掉已经提前熬好了猪油。
但是要把这些全部做好，家里的劳动力实在太少。一家人商量之后决定把二婶跟孩子们接回来。
二婶跟三个孩子赶回村里治丧的时候，苏卿卿就已经发现二婶似乎过得很不好。
三个孩子头大身子小，一看就是营养不良。过于瘦小，穿的衣服空荡荡的。
而且一家四口穿着还不如自己家。可想而知二婶带着孩子在娘家多艰难。
现在家里有了营生，养得起她们了。都是花家人，再怎么都该接回来。可以不认那个二叔，但是不能不认这个二婶。
苏卿卿还准备把三姑也叫来。有钱大家一起赚，三姑对娘家那是没得说。
这次来奔丧还给家里提了一袋粮食，看着自家大哥身体已经大好，自己老娘老爹也比以前精神，喜极而泣的拉着花大奶大哭了一番。
欠三姑夫家的银钱也还有十来两没还，三姑每次回来也只说公婆丈夫对自己好，妯娌间也没有过多埋怨。
但怎么可能相信，那么一大家子人，借出去20两怎么会没有抱怨。钱要还，趁这次把人情也还了。
所以这天吃完早饭，苏卿卿就去了二太爷家。
看到二太爷正坐在院子里逗着自己的曾孙。
“二太爷安好。”苏卿卿笑着走过去。
“小花姑姑好……”
“小花嘟嘟好……”
“小花嘟嘟好……”
苏卿卿哭笑不得，都变成嘟嘟了。是清安哥跟清平哥家的三个宝贝。花真俊，花真瑞，花小俏。
“小花来了，快来坐！”二太爷笑着说道。
“不坐了，这不，又来借骡车了。准备去接二婶一家回来。”苏卿卿跟二太爷解释着。
“家里寻了一门营生，该接二婶回来了。”
二太爷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哎，是该接回来了。前几天在丧礼看母子几个的样子，在娘家肯定受委屈了。”
“小安子……赶紧出来。”二太爷中气十足的吼了一嗓子。
“太爷，怎么了？”从屋里头陆续出来好几个大人。
“大伯母好，二伯母好，大嫂好，二嫂好，哥哥弟弟妹妹们好。”苏卿卿调皮的一个个喊着人。
大家一看自己家老太爷没事，都笑着说小花儿好。
“太爷，你这么大一声，我们还以为出大事了呢。”花清安捶着老太爷的肩膀说道。
“能有什么大事，就是让你跑个腿，跟小花去接她二婶回家。”花二太爷轻踹了花清安一脚。
花清安赶紧笑着跳开“走了，小花。”
大伯母笑斥道“都是孩子他爹了，还这么不稳重。”
苏卿卿告别了二太爷，接上花大奶，又装了些粮食，去村里买了30个鸡蛋。三人便去了二婶的村子。
二婶娘家姓陈，在家排老二，名叫陈二丫。
苏卿卿想着花家的女孩就算有贱名但是都有个大名，可见花家对女孩也十分重视。
个别人家再是重男轻女也不会打孩子或者卖女儿。顶多就是骂几句或者少给点吃的多干点活。像三爷爷家没有儿子，也不会有人骂他绝户。
二婶是二叔自己看上的。二婶长着一张圆脸，眼睛又大圆，个子瘦瘦小小，一看就惹人怜。
当年二叔还在读书没有学坏时受邀上同窗家探讨学问，就看到正要去河边洗衣服的二婶。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就再也挪不开了。
回家后就央求花大奶去提亲。那时候花家有钱，二叔又是读书人，陈家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还要了很高的聘礼。花家出事陈家是一个人也没来更别谈帮忙了。
二婶娘家叫上水村，因为在河流上游，所以得名。
刚到陈家门口，就能听到老妇人的谩骂声。
“死妮子，花老二这辈子是不敢回来了，让你再嫁是为你好。那花家肯定也不要你了，一会就去花家要一封和离书。这三个孩子你是带走也好，扔回花家也罢。你自己看着办，这婚事我应了。”
“娘，我求你了。我不嫁，我生是花家人死是花家鬼，孩子爹不回来，我就自己带三个孩子。求你别让我再嫁，那王瘸子都打死两个媳妇了，你这是让我进火坑呀。”二婶哭着哀求的声音，三个孩子嚎哭的声音刺痛了三人的心。
“死妮子，不嫁也得嫁，你跟这三个拖油瓶在家白吃白喝这些年，也是该你报答了。”
“就是，二姑，不是我说！你不嫁人难道打算在娘家住一辈子？”
“二妹，你回家这么多年。谁也没撵你走，也没把几个孩子饿死，你看你还跟娘犟嘴。那王瘸子前媳妇都是病死的，再说他有银子啊！你嫁过去又不用生孩子就能享福！”说话的是陈家老大陈大军。
外面的三人听不下去了，花清安更是一脚踹开了大门。
一进门就看到花二婶带着三个孩子跪在地上互相抱着痛哭。陈家一家子站的站，坐的坐。其中一个妇人还在嗑瓜子。
院子里的人看向踹门进来的三人，脸色极其难看。陈家老太太更阴沉着脸说道：“我当是谁，这不是我那穷鬼亲家吗，这是上门打秋风来了。”
花大奶也不是吃素的回怼道：“刘兰花，你这死老太婆当年收了我们家20两聘礼，哪一年节礼年礼没让二丫送到，二丫还是我花家媳妇，你就想再卖她一次。”
“花家大娘，话不能这么说！这陈二丫带孩子回家这五年，我们家养他们四张嘴花了多少粮食，你去问问谁家能收留出嫁女儿五年的。”陈大军理直气壮的说道。
花二婶听不下去了哭着说道：“娘大哥大嫂，二弟二弟妹！我回来时就说了我不住在娘家，我去找村长借旁边的旧草房。
那时婆家困难，外债难还，是孩子爹惹的祸，我们娘四个不能拖累家里，我向你们借钱，你们不借。也是你们让我们住下。
然后呢，这几年我是当牛做马，孩子那时还小，他们大一点后家里活都是我们四娘母在做，每天就是一顿饭还是稀粥。我想回婆家你们就拿恩情来压迫。
大哥病重，公公婆婆生病你们不让我回，他们来看我你也不让我们见。现在还想我再嫁，你们到底是不是我的亲人。”花二婶说完已经哭到趴在地上。
苏卿卿见状赶紧把二婶扶起来，又把三小的拉起来护在怀里。花大奶扶着自己二儿媳抹着眼泪说道：“儿啊。你受苦了！走跟娘回家。玲玲，玉娇，清祖。我们走。”
“你们怎么敢，他们四个白吃那么多年，你说带走就带走？”
陈老太婆赶紧阻止，王瘸子可是答应给10两银子的。让陈二丫走了这银子不就打水漂了。
“三个小的带回去，二丫留下。你们再写张和离书来。”
“我呸，你自己的女儿你都搓磨，都能卖！你就是个丧良心的。结亲文书还在，你想卖我儿媳，你看我花家答应不答应。”
原来我奶战斗力这么强。苏卿卿惊愕了。这么多年没看自己奶奶红过脸。小瞧了不是。
“如果今天你不放他们跟我走，我马上回花家叫明吉去衙门告你们。不信你试试，小花去把粮食鸡蛋给他们。就当是还了这些年的口粮了，多的没有，其他就当孩子们干活抵了。”
陈家听了也怕了，他们花家读书人多，这花明吉可是秀才，听说马上要考举人了。而且八成能考中，举人已经能派官了，陈家是真的得罪不起。
只能沉着脸看着陈二丫跟三个小兔崽子收拾行李跟着走了。
上了骡车，花大奶握着二儿媳的手就抽噎起来。
“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你为什么一次也不说啊！看看你跟三个孩子这是遭了多大的罪了。”
“娘，我不苦。是孩子爹对不起你们，我们没脸在家拖累你们了。”花二婶也流着眼泪低声哭泣。
“傻孩子呀，是那花老二自己作孽。跟你没关系。看看这三个孩子当年白白胖胖的，现在……”还没说完又哭起来。
“奶，别哭。”说完还用小手帮自己奶奶擦眼泪。二叔的大女儿花铃铃，八岁的小姑娘看起来跟五六岁的娃。
长得有六分像二婶，也是圆圆的脸跟眼，就是翻小版二婶。另外两个也学着姐姐帮自己奶奶擦眼泪。
“奶，娘，你们别哭了，呜呜呜….”清祖边哭边给两个大人擦眼泪！
“娘，你哭我也想哭……呜呜……呜呜……”
说完就哭起来的是玉娇。清祖跟玉娇是龙凤胎，今年6岁。都像二叔，眼睛是丹凤眼，瓜子脸。这会小脸更显清瘦，又是一胎出来的。
两个孩子长得一模一样，玉娇是女孩，发黄的头发扎了两个小啾啾。眉间有颗美人痣，而清祖则梳了一个小髻。所以很容易分清楚他们。
花大奶搂过三个孙孙，心疼得不行。
“我的乖孙们，受苦了！我们不哭了，你们也不哭了好不好。”
“好，奶我们不哭了！”玲玲说完还笑了笑。
“奶我也没哭了。”清祖边擦干眼泪边抽噎道。
“奶，我也不想哭，可是眼泪它不停下来……呜呜……呜呜呜”玉娇越说哭得越厉害。还停不下来了！
大人们也突然笑起来了，小孩是真的可爱。玉娇看大人们笑起来，也跟着笑，又停不下来哭，一哭一笑没多久就躺在奶奶怀里睡着了。
等到花家村时已经午时（一点左右），午饭已经过了。
苏卿卿赶紧去做饭，肯定都饿了。又拉着清安不给走，非让他吃饭。这会他回去也是重新做，还拜托他吃完饭帮自己去隔壁村叫一下三姑回来。
堂屋里，花大奶给花大爷说着陈家的事，花老爹跟花大爷听了内疚不已！都怪他们当时没拦着让二丫回了娘家。
看着瘦瘦小小的三个孩子，两个大男人都掉起了眼泪。
三个孩子又开始新一轮的劝慰。边劝玉娇就又开始哭着停不下来了。这是个泪包呀。
苏卿卿怕弟弟妹妹饿着也不敢做太复杂，熬了一大锅新米粥，又用猪油渣炒了一个野菜。烙了10张细面饼。
就去喊二婶一家，清安哥跟清花大奶吃饭了，花大爷跟花老爹已经吃过了。
看着碗里浓稠的大米粥，细面饼，还有猪油渣。孩子们眼睛都亮了，他们好饿，好想吃。
苏卿卿让他们慢慢吃，不够还有。
孩子们第一次感觉到吃饱是什么感觉。每个人脸上洋溢着满足幸福。看着孩子们这个样子大人们又是内疚又是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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