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完⑤
黑发的病弱青年似乎毫不意外。
这张“书页”残片被找到的可能性极大。
这本就是在他意料之中。
他最感意外的其实还是【森鸥外】的态度。
不过，现在不是深思的时候。
情况可能有所变化。
费奥多尔原本计划，是经由果戈里的能力，让众人可以在追捕其的过程中，顺利进入世界意识真正的核心区域。
看到世界意识在和不明生物搏斗，其他人自然无条件选择帮助本世界。
而众人疲于搏斗，在“书”和不明生物两败俱伤之际。
利用手头上的书页，费奥多尔就可以趁机占据“书”的力量。
不过现在也不是不行。
这一步骤，似乎也不需要果戈里才能做到。
面前不就有一个更好的选择？
费奥多尔浅浅勾着嘴角，他的理想完成的时间不远了。
众目睽睽之下，指尖捏着残页的青年，那双被恐惧过也被赞美的鸢眸，猛地瞳孔微缩，眼睛睁大。
一簇簇细碎的星子光从空间各处亮起，有一些倏然熄灭，另一处又忽的亮起。
白金色的光亮从指尖处迸发，仿佛握着一团光。
光团越来越亮，甚至耀眼过周围的星光，也瞬间笼罩了整个太宰治。
而整个空间，是明灭，闪烁的，衬托着周边的星辰若隐若现。
“这个是什么？！”国木田独步原本就有些紧绷的表情直接大变。
倒是主人翁，事件中心的太宰治面无表情，原本露出的情绪尽数收敛回去。
他看着周边越发明亮的光芒，发现已经甩不开手上的东西了。
“人间失格的效果依旧拔群啊~”
太宰治心中感叹，他挪开盯着手上光团的目光。
特殊反异能力“人间失格”发动的时候，就会出现这种光亮。
额，准确说，异能力发动的时候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效果体现。
只不过，现在没有异能力给“人间失格”消除，所以让“人间失格”发动的，只有。
“呀~”【太宰治】右手握拳拍着左手手心，“忘记提醒了。”
在众人都看过来的目光中，小兔宰治一脸“私密马赛”，弯着眉眼开口：“我想起来了，当时我在水底的时候就是随便一抓，抓住一张纸。”
“原来人间失格和书是这样子互相作用的啊！”小兔宰治一脸开心的看向同位体：“恭喜，这么美好的经历，大家都要来一次。”
话音刚落，众人就看到被白光包裹着的太宰治捂着脑子弯下腰，哪怕面容不清楚，但整体是痛苦的。
芥川一脸惊悚和担忧的大叫：“太宰先生！？”
众人瞬间看到周围明灭的星光闪烁的更加厉害，而被光团包裹的太宰治，更是在无形的力量撕扯中，快速下沉。
哪怕芥川龙之介和国木田独步及时施展能力，却依旧在靠近光团的时候被消除掉。
“人间失格”的力量和“书”的拉扯，根本不容许其他的力量入侵。
太宰治瞬间消失。
徒留众人面带惊愕的站立原地。
【森鸥外】抬手压在小兔宰治头上，垂下眼眸，一脸平静的看向少年。
【太宰治】瘪了瘪嘴，嘟囔道：“刚开始挺疼的，后面还行。”
无能否认“太宰治”这个个体的聪慧，但大脑是一个很强大也同时脆弱的器官。
一瞬间被无数记忆，无数属于同位体的记忆冲击，哪怕是太宰治都承受不住。
压在少年头顶的修长手指无意识的抚摸着微卷的发丝，【森鸥外】微笑道：“这也算报复的一种？”
他早就发现，面前的少年一直存着一股子怒气。
对着自己的同位体的。
且只针对武侦版本的太宰治。
似乎，在少年心中，这位太宰君，才是让“太宰治”这个个体经历越发波折的罪魁祸首。
小兔宰治瞥了一眼【森鸥外】，确认他是真的没生气，才继续嘟囔：“我可是因为他差点跳楼，总得收回点利息吧。”
为了那些IF线因为武侦宰记忆而崩溃的首领宰，让这位主世界的版本也体验一次“书”的冲击。
过分吗？
小兔宰治哼唧唧。
他忽然眼神一闪，岔开话题：“森先生，那些真是星辰吗？”
【森鸥外】顺从的没再追问。
说到底，现在也不算是一件坏事。
周围星光成海，白色空间片片破裂，【森鸥外】肯定回应：“哪是星子，那是星伞水母的触手的眼睛。”
“当这些眼睛全部睁开的时候，也是世界意识彻底被吞噬的时候。”
他忽然上前几步，盯着众人的目光，半蹲下身体，在太宰治消失的“地面”，那处空间上，抬手敲打了几下。
一直不说话，比一路偶尔还会叽叽喳喳说几句的爱丽丝都安静的森茉莉，瞬间消失在原地。
森鸥外抿嘴看向下一秒出现在半空中的黑发少女，旁边的爱丽丝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的“同位体”，小脸愤愤。
森茉莉慢慢的张开手，在一处星光空间缝隙处，往前一伸手，再使劲一拔。
就扯出了一节还在蹦跳的肉质触手。
众人看到触手上面原本还睁开的银白金色眼睛，在脱离主体后，倏得闭上。
森茉莉瞬移回到【森鸥外】身边，手上紫黑色的火焰直接将这节不算大，但至少有一米高的触手包裹住。
顶着所有人疑惑的探究目光，没一会儿，触手已经在森茉莉的火焰中，被烧的邦邦硬。
如同琉璃铸就般晶莹剔透，也带着肉眼可见的硬度。
【森鸥外】接过森茉莉递过来的琉璃触手，在国木田独步“啊？”的迷惑中。
开始用触手挖地。
中原中也偏头看向嘴角抽搐的BOSS森鸥外，摆正脸蛋又看了眼仿佛种地老农为了种菜而努力锄地的【森鸥外】。
橘发干部磕磕巴巴的开口：“需，需要帮忙吗？”
【森鸥外】转头给了橘发青年一个“你很上道嘛！”的表情。
他的脸上带着劳动后的薄薄的潮红，开口解释道：“本世界和星伞水母的力量此刻已经胶着在一起，只有混合着任何一方的物品，器具等才能对这个空间造成影响。”
因此，“人间失格”状态下的太宰治，不仅会因为自身的特性看到其他世界的信息。
同时，“书页”残片某种意义上还是通行证，等于这个空间默认，拿着书页的太宰治，会是世界意识的部分力量，虽然本身也确实是。
而偏向同时争夺主导权的星伞水母，也会默认他是敌人。
顶着书页残片的果戈里也正是因为被空间当做自己人，才能伤害到星伞水母。还被分出来的小水母当做敌人，追的鸡飞狗跳，到处乱窜。
【森鸥外】原本半垂着的眼帘弯起，看向众人的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所以大家要是想要接近中心区域，那就和我一起挖洞吧！”
拯救世界，从挖地开始！
其他人：“！！！”
............
挖了半晌，不如说众人拿着琉璃化的触手，敲了老半天地面，硬生生像是敲击冰层一般，弄出来一个可容纳一人通行的通道入口。
那通道入口虽说是人为凿开，但众人看着脚下如同白光铸就的弯曲通道，蜿蜒延伸到深处，这绝非他们搞得。
其他人还等着面前的森教授解释一下这通道。
就看到【森鸥外】一马当先，像是做滑滑梯一般，“呲溜”一下，整个人滑进通道，瞬间消失在众人面前。
条野采菊捂脸，作为一个瞎子，他实在是承受了太多。
如果那个二愣子搭档末广铁肠在，他还能吐槽一下。
此刻，连吐槽役的位置都被中岛敦抢走了。
中岛敦虎爪挠头，迷茫着说道：“滑吗？”
小兔宰治瞥了他一眼，跳进洞口。
“等等！”中岛敦抬手指向费奥多尔，颤抖说道：“他怎么办？”
对太宰先生的安危非常在意，已经迫不及待去找太宰治的芥川龙之介一个罗生门拍在白虎脸上。
“你个笨蛋！这人本就想靠近世界意识，他怎么会逃走？”
魔人费心巴拉的收集书页，不论他原本想拿这书页做什么，现在就只有一个目的——去中心区控制“书”的本体。
有个现成的通道，魔人又不傻，难不成会被再自己凿一个？
芥川皱眉，“在下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太宰先生会让在下和你一组！”
..............
“森某年纪大了，不比你们小青年，实在是承受不住这种运动！”
森鸥外揉捏着腰，脸上都是“别折腾了！”的无奈表情。
就算是身体素质很好的人，都不一定能够承受，城市那种特别的长距离滑滑梯。
狭窄的空间，扭曲蜿蜒的通道，还有人体不停下坠，被不停甩开的离心力。
总之，这不比刚进入空间，如同滚筒洗衣机的昏厥感好点。
让早就不怎么运动的森鸥外，头昏眼花，落地的时候脚都站不稳。
“BOSS，”中原中也扶着森鸥外，关切道：“需要休息下吗？”
此处空间仿佛一处小型的密室。
纯白的墙壁，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肉眼都很难看清楚的图案。
森鸥外缓步走上前，指尖放在墙壁上摩挲几下，沉声道：“象形文字。”
“原始社会，以图形来作文字使用，所以，”他抬眼环视四周，感叹道：“中也君，这里就是人类的历史。”
最真实的，人类历史。
“人类的历史中充满了欺骗。”费奥多尔靠在墙壁上，本就苍白的身体因为自由旋转的通道而更加苍白。
他喘息几下开口道：“但真实，是永远无法更改的。”
“真实？”国木田独步抚摸着墙壁，攥紧手中的手账，有些嘲讽的开口：“异能者也是真实的一部分，可你也没有接受啊。”
费奥多尔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森鸥外无视这小小的插曲，看向那唯一的通道，沉默的走进去。
他看到了一片银白色。
巨大的银色溶洞，一片片银白色的，如同书页版的银色石壁在散发着光芒。
耀眼的，灼热的，光芒从石壁中迸发出，让森鸥外等人眼睛都感受到痛意。
而石壁，像是在缓速融化，形成银白的液体，在空中翻滚。
无数黑色的图形，从液体中被析出，然后落入地面，形成黑色的，如同沥青聚集的沼泽潭。
森鸥外面色紧绷，慢慢的靠近，他看到。
刚刚消失的太宰治，闭着眼睛，如同婴儿一般蜷缩在黑色的沼泽中。
毫无气息。
至少，无论是以“军医”还是“黑手党”的身份，对人体器官都相当了解的森鸥外。
也无法判断出，面前大半身体浸在黑沼泽中的太宰治。
是否存活。
……
早就等在沼泽边的【森鸥外】转身看向陆续走近的众人。
“自从人类造字，舍弃图案记录故事，用文字铭刻生活。再到舍弃繁重的石板，竹简等，用墨水在纸张上写下故事，”他有些低哑的声音从喉咙中挤出来，“黑色的墨水，在人类历史中有些特殊的意义。”
“而我们正在见证人类历史被抹除的过程。”森鸥外沉默的靠近自己的同位体。
他伸手将额头上的碎发捋到后头，眼底有着戾气，却保持平淡的语调接话：“有没有办法阻止？”
“或者，”森鸥外看向同位体，试探性道：“先让太宰君从里面出来？”
面前的场景确实过分诡异。
连森鸥外都无法忍受，不管是曾经阴暗致郁，又或是疯癫夸张的太宰治，以这种状态躺在黑沼泽中。
躺在被抹除的人类历史中。
森鸥外垂眸，用自己也无法判别的语气接着说道：“太宰君向往清爽无痛的自杀。这样子的死亡，似乎并不满足他的要求。”
“看到那些胶质了吗？”【森鸥外】抬手为同位体指明石壁上覆盖的晶莹肉质的一层膜。
“这些石壁，就是世界意识，更是人类的历史和文明的具象化。在外，世界意识偶尔会以书籍的形式显现，因为，书，本就是人类文明进步的阶梯。是不可分割，也是最具有代表性的产物。”
【森鸥外】蹲下来，修长白皙的指尖触碰到黑色液体，却直接被挡在表层，无法戳入。
“星伞水母会以自身包裹着世界意识，将人类文明慢慢析出。而历史的缺失，人类文明的减少，等于缓慢重创着这个世界。”
【森鸥外】收回手指，沉默的说道：“被析出的文明历史，如同杂质一般被舍弃，却紧紧的抓住人类个体，拒绝其他生物靠近。”
“人类文明，是如此的脆弱，又如此的顽强，不愿意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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