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不凡蓝天


这就是温蓝父母的开明之处。

  也正是因为他们的教育方式,温蓝的个性才这样的与众不同。

  “小蓝,你看你的生活经验,现在是不是找到用武之处了?”

  谢秋芸鼓励着女儿。

  “那是!好歹我也是从小吃着部队的食堂长大的嘛。”

  温蓝同意。

  温诚给温蓝舀了一勺芹菜凉拌的花生豆。

  温蓝端着碗,有关于部队食堂的美好回忆铺天盖地而来:

  豆沙的苏式月饼,酥皮像白雪一样;

  肉三鲜的大馅儿包子,咬一口别提多满足了;

  食堂大师傅自己腌的咸鸭蛋,起沙流油;

  把它们夹在刚出笼的刀切馒头里,连吃两个都不够!

  还有蛋包肉、炸响铃、糖醋带鱼、滑炒里脊……

  温蓝大概就是属于那种可以用童年治愈一生的人。

  “哎,小蓝,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来咱家的那个孩子?”

  谢秋芸见这父女俩白切鸡长,白切鸡短,忽然想起来温蓝小时候的事情。

  “妈,你是说那个吃白切鸡吃到哭鼻子的男孩儿吗?”

  “对对对,就是他!”

  谢秋芸给温暖夹了一块鸡肝。

  “暖暖,就吃一小块。补充维生素A。”

  温暖冲姥姥笑了笑,美美地吃掉了。

  “也不知道那个孩子现在怎么样了,真是太可怜了。”

  谢秋芸说着说着,眼睛都红了。

  温蓝赶紧安慰妈妈。

  “哎哟,妈,你瞧你!”

  “我敢说,他现在一定是学业飞升,事业有成!”

  “说不定还是个大老板呢!”

  谢秋芸苦笑了一下。

  “但愿如此吧。真希望那孩子能好好地生活下去!”

  往事浮上心头,温诚也叹了一口气。

  这件事,发生在温蓝八九岁的时候。

  温蓝和部队大院里的孩子们,几乎都在部队驻地旁边的镇小学读书。

  那时候的教育没那么卷。

  这些孩子写好了作业,就在田野里疯玩儿。

  玩着玩着,他们认识了好几个旁边村子里的孩子。

  有一次,温蓝调皮,踩在池塘里拔茭白,说是要给谢秋芸拿回去炒菜吃。

  除了她这个野丫头,别的小孩都不敢踩着淤泥下水。

  拔了几根,温蓝不知不觉地往池塘深处走。

  忽然她觉得腿上一阵钻心的疼,好像被什么蛰了一下。

  温蓝一只脚独立在淤泥里,把另一只脚抬出了水面。

  只见那么肥的一只蚂蝗,吸在了她的小腿上。

  温蓝被吓得不轻,大叫一声,失去了平衡。

  她一下子栽到了水里,池塘底下都是淤泥,哪里站得稳。

  一眨眼的功夫,咕嘟咕嘟,温蓝呛了好几口水。

  所有孩子都吓傻了,愣在原地没反应过来。

  这时候,有一个村里的小男孩,二话不说踩进池塘。

  他把锄头的另一端递给了温蓝,把她从水里拽了上来。

  要不是他,温蓝的小命恐怕就得交代在那里了。

  两个孩子浑身湿透,身上挂着浮萍和泥巴。

  “你去我家吧!”

  温蓝还不忘拎着那几根茭白。

  “不,我怕回去晚了,我爸打我。”

  那个男孩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恐。

  “你有勇有谋,救了我的命,你爸应该表扬你啊。”

  儿时的温蓝,天真又单纯。

  “走吧,跟我回去洗洗吧!”

  温蓝指了指不远处的家。

  “要是你爸看到你这么脏,不也得打你吗?”

  两个落汤鸡一样的孩子,结伴回到了温蓝的家。

  谢秋芸和温诚知道了温蓝闯下的祸,不免后怕。

  他俩拿了两张干净的毛巾被,把两个孩子包得严严实实。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谢秋芸亲切地问他。

  “我叫卜凡。”

  那男孩怯生生地回答。

  “不凡?这名字取得真好。”

  温诚和谢秋芸都以为这孩子叫“不凡”。

  “好孩子,你快去洗个热水澡,去去寒气。”

  谢秋芸兑好了一个大澡盆的热水,把孩子领去了卫生间。

  然后她又到隔壁邻居家,借了一套干净的男孩衣服。

  等不凡洗好澡,才轮到温蓝洗。

  “蓝天,你赶紧洗去,就知道闯祸!”

  温蓝的原名,叫做“温蓝天”。

  因为温诚是飞行员的关系,翱翔在蓝天,执意要给女儿取这个名字。

  在温蓝上初中的时候,谢秋芸才给改了名。

  说这么水灵的一个女孩子,本来就够皮的了。

  再叫“蓝天”可不是更像男孩子了?

  温诚把不凡领到卧室里,帮他换衣服。

  浴巾一打开,温诚惊呆了。

  那男孩子的身上,布满了伤痕。

  有鞭打的痕迹,也有烟头的烫伤。

  “孩子,这是谁欺负你了?”

  温诚看着那些紫青色的新伤旧伤,既心疼又愤怒。

  “叔叔,这是我爸打的。”

  “你爸爸打的?那你妈妈呢?你妈妈不拦着?”

  “我妈妈,她走了,她不要我了。”

  那男孩嗫喏着嘴唇,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

  “秋芸!秋芸!”

  温诚帮不凡穿好衣服以后,找谢秋芸商量这事。

  这两口子,本就是军人,既正义,又热心。

  谢秋芸知道以后,一把就搂住了不凡。

  “可怜的孩子,别怕,啊。”

  她抚着不凡身上的伤,泪如泉涌。

  “疼吧,孩子?”

  “阿姨,我不疼了,我是害怕。害怕我爸爸。”

  “不凡,你这个伤口,怎么弄的?”

  谢秋芸抚着不凡胳膊上绽开的一道裂口。

  “我爸爸要用啤酒瓶子砸我脑袋,我用胳膊挡了一挡。”

  “什么?这!这是人干的事吗?温诚,这孩子再这样会出事的!”

  谢秋芸心都碎了。

  温蓝洗好澡出来,看着眼前这一幕,似懂非懂。

  “来,孩子们,咱们先吃饭。”

  那天的晚餐,温诚做了一个白切献鸡。

  谢秋芸又去部队的食堂打了几个炒菜。

  温诚给不凡夹了一个大鸡腿。

  “孩子,你尝尝叔叔的手艺,看好吃不?”

  “孩子,蘸点儿这个酱油。”

  谢秋芸把调料舀到了他的盘子里。

  不凡拿着鸡腿,蘸了一下调料,不好意思地吃了一口。

  “蓝天,你给小朋友夹菜吃啊!”

  温蓝笑眯眯地把韭黄炒肉丝放到了不凡跟前儿。

  “多吃点儿!食堂的老师傅做菜可好吃了。”

  这顿饭,两个大人吃得心里都不是滋味儿。

  饭后,温诚在小车班要了辆吉普,赶去了不凡的家。

  这孩子所住的村子,就在部队驻地的旁边。

  这孩子一直不敢告诉外人,自己被父亲长期殴打的事。

  温诚颇费了一番功夫,在各方努力之下,不凡的表姑,愿意接受孩子同住。

  表姑家里靠种地为生,收入微薄。

  孩子一多,负担很重,经济跟不上。

  所以一切费用,温诚主动提出要负担。

  温诚又委托村里的领导知会孩子的老师,对这孩子多加照顾。

  事情办得很顺利,好心人还是很多的。

  等这一切安排妥当,温诚才把不凡送了回去。

  “孩子,以后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来部队找叔叔!”

  “有叔叔阿姨在,你不用害怕。”

  谢秋芸把他搂在怀里。

  自那以后,温诚和谢秋芸会定时给不凡的表姑送去生活费。

  不凡的表姑也是个实心肠,是真心对孩子好。

  普通的农民家庭,要负担几个孩子的学费和日常开销,感到力不从心,也是客观存在的问题。

  两个家庭的往来,一直持续了三四年。

  等到温蓝上初中以后,温诚夫妇办理了转业手续。

  那个村子也因为修建铁路的关系,拆迁去了别处。

  那时的通讯不如现在通畅,两家人这才中断了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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