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追寻铁证

一辆样式普通的载货马车正晃悠着行驶在安州城南的街道上，车夫一边打着呵欠，一边伸了伸懒腰，有些百无聊赖地望着街边路过的罗裙娘子。

  “一口气憋了这么些天，交卸了货物之后，倒也该去青衣巷放松放松了。”车夫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伸出右手，摸了摸满是胡须的下巴。

  他口中念叨的青衣巷，是这安州城中最大一处烟花之地。不同于牵牛的暖香阁，这里的女子，多是被拐卖、强掳，或是家中贫穷被变卖而来。她们终日只能在暗无天日的娼寮中等待自己的下一位恩客。

  这些不上档次的地方，价钱自然是比较便宜，也就成为了三教九流都乐于光顾之处。

  但车夫只顾在脑海中畅想自己待会的艳遇，却压根没发现，在自己马车后方，正有一十七八岁的少年，骑着一头毛驴，不紧不慢地跟在他后面。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阿魏。

  先前孙镇发现仓库之中多辆马车驶出，疑心是有大动作之后，阿魏便领命回到城中，向坐镇韦府的陆见、李云姒、翘瑶几人汇报了情况。

  随即，李云姒便命管家挑选出府内年轻精干，又极少出门的仆役十余人，根据阿魏的指示，分头在城外城内，盯住所有带有济世堂字号的运货马车。

  孙镇与余灏等人见仓库再无车辆驶出，便也借故收了摊子，开始各自追踪马车去向，并将马车行驶线路，途经卸货的店铺一一记下。

  在众人的部署与监视之下，济世堂与城中诸多小药铺，倒卖道府发放公用药材的脉络，便逐渐清晰起来。

  不过，若要坐实冯既白、孙正阳等人的罪行，便要找出铁证，令其无从辩驳。

  陆见心中清楚，仅仅一两个证人的目击，并不足以给冯、孙等人定罪。而江时修将这件事交给他来经办，也大有谋划。

  若是他能找出罪证，坐实这件贪墨之事，江时修便大可行一通雷霆手段，查办冯既白等人的同时，也能够清理官府中牵扯此事的官吏，从而安排上自己信得过的人，完成对州府实权的掌控。

  即便是陆见办事不力，没能一下击倒冯既白，江时修也大可将此事推到陆见身上，从而继续等待时机。

  陆见清楚这件事的性质，办好了，没有功劳，办不好，却要背黑锅。但现下他也没有选择。何况扳倒冯既白，对他来说，倒也算一件好事。

  这个道理，陆见心中明白，阿魏自然也十分明白。因而，骑在驴背上的阿魏，不敢有分毫怠慢，神情专注地注视着面前马车的一举一动。

  马车在城东南一处药铺停下，阿魏也拉了一下缰绳，毛驴得到指令，也随之停下脚步。阿魏跳下驴背，看着店内的伙计行出，将货车上的药材卸下，车夫也下了车，看着伙计们将木箱陆续搬入。

  阿魏拴好毛驴，上前打算近距离查看这些药材的包装，不料一个伙计察觉到了接近的阿魏，抬起头面色不善地看向他。

  “干什么的？”伙计停下手中的活，看向阿魏。

  “抓药的。”阿魏见机得快，赶忙答道。

  “抓什么药？”

  “柴胡、甘草、连翘、桔梗……”阿魏凭借平日的耳濡目染，一口气说了好几味药材，都是最常见的风寒方子所用药物。

  “这会正忙着，掌柜不在，你待会再来。”伙计有些不耐烦，出言驱赶。

  “那好，我待会再过来。”阿魏一边应声，一边迈步回身，假意离开。

  待得那些伙计继续回身干活之时，阿魏便飞快地回到毛驴旁，解开缰绳跳上驴背，随即便飞快地向着背街奔去。

  阿魏在安州城中混迹多年，对于城内的一街一巷，一草一木皆是熟悉不已。这间药铺是城南最大的一间，背后有一条小巷，巷内隐藏着一道暗门，可以直通药铺仓库。

  阿魏骑着毛驴奔入巷中，此时正是正午，居民们多在家或者街面上。阿魏眼见四下无人，只觉得心脏砰砰乱跳。

  阿魏凭着记忆来到药铺后门处，侧耳贴在门上，听得屋内隐有搬动木箱及说话之声，确认是药铺后门无疑。

  虽是不常使用的后门，却也被挂了一把铜锁。但这根本难不倒阿魏，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两根束发用的簪子，一边趴在铜锁旁鼓捣着，一边扭脸看向周围，不过十几息光景，随着铜锁咔哒一声，便已被阿魏打开。

  阿魏又扭脸观察了一番周围，确定无人看见自己，方才闪身进入药铺后门，随即小心翼翼地回身将门关上。

  阿魏走了几步，便见屋内乱糟糟地堆放着些许破损的药罐、空置的木箱等物，眼见竟是堆放杂物的地方，一时有些失望，正待向前摸去之时，却听闻有脚步声走近，连忙找了一处破损的木架，躲了起来。

  阿魏躲在木架后，随着外面的脚步声走近，也紧张起来。须臾，杂物间的门砰地一声被人推开，阿魏连忙又伏低了身形，将自己彻底地隐藏在木架后方。杂物间门口处传来两声木箱撞击地面的声音，随即便是两人交谈的话音。

  “朱阿兄，今天这批药为何如此廉价？难不成是掌柜的买来以次充好？”

  “嘘！你偷瞧了账簿就算了，为何还要到处询问此事？不想要命了？”

  “非也，实在是看到这批药价如此低廉，心中疑惑罢了。”

  “掌柜的事，不要打探！若是不想要命了，你便到处去说！”

  阿魏躲在木架后，虽然看不到二人的面貌，但是光听二人说话，便已知这批药材的来历，决计不简单。

  待得二人走后，阿魏方才探出身子，正打算离开杂物间，混入前方查探，一扭头却看到方才二人扔在杂物间的木箱，还有散落到处的油纸，不由得心念一动，便过去查看。

  阿魏想到翘瑶先前所言，若是官府的药材，都会在包裹的油纸外贴上药材种类、数量、产地等信息的纸条，上面还盖有官府的印戳，若是能找到这样的证据，无疑对冯既白将是极为有利的一击！

  可当阿魏打开木箱，捡出当中散落的油纸，面色却突然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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