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不自量力

省纪委和江州市纪委的都离开，唯独霍怡佳留下，洪旭斌感觉有些纳闷，按照分工，这事应该由二室林道宽他们负责。他看了看曹炳义，见他没什么反应，心想，可能他跟自己一样觉得不可思议。

  方宇看了看三位，说道，“各位领导都坐吧。”

  落座后，曹炳义看着方宇，指了指霍怡佳，介绍道，“方宇同志，这位是省纪委监察一室副主任霍怡佳霍副主任。”

  方宇礼貌的叫道，“霍副主任好。”

  霍怡佳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方宇心里道，这女人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拽什么拽，一副臭脸给谁看呢？

  曹炳义接着介绍说，“我是安兴市纪委书记曹炳义。”

  方宇微笑道，“曹书记好。”

  曹炳义点点头，指了指洪旭斌，说，“这位你应该认识吧？我们市纪委监察一室主任洪旭斌。”

  方宇笑着说，“洪主任，认识。”

  洪旭斌笑呵呵的回应道，“我们也算老熟人了。”

  曹炳义严肃道，“方宇同志，这次枪击案省委非常重视，省纪委专门成立了专案组，来我们安兴就存在的腐败问题进行调查。鉴于你当时在现场告知了公安人员赃款赃物的藏匿地方，说明你对本案的情况有所了解，所以现在需要问你一些问题，希望你能积极配合。”

  方宇沉声道，“你们问吧，我一定积极配合。”

  曹炳义转头看着霍怡佳，说道，“霍副主任，您看？”

  霍怡佳右手轻轻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嗯哼”一声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的说，“方宇同志，请问你怎么会去现场的？”

  方宇说，“我是受我们楚主任的委托去的。”

  霍怡佳说，“说全名。”

  方宇听霍怡佳这说话口气，有些不高兴，心里道，这小娘们把我当嫌疑人了？不过也没跟她计较，补充说道，“受我们医院外科主任楚天雄同志委托，前往杨家村的。”

  霍怡佳继续问道，“楚天雄让你去杨家村干什么？那栋楼又是谁的？”

  方宇平静的回答，“那栋楼是楚天雄父母生前的住房，他让我去那儿取东西。”

  霍怡佳追问道，“去之前，楚天雄有没有告诉你取什么东西？”

  方宇摇摇头，说，“没有，楚天雄只是告诉我老宅里她母亲的遗像后面的墙里存放着东西，让我联系他妹妹去取。”

  霍怡佳说，“你确定？”

  方宇坦然道，“我确定。”

  霍怡佳说，“据我们了解，你和楚天雄的关系并不好，楚天雄长期卡着你的职称评定，前段时间又纵容人匿名举报你，这样的关系，他怎么会委托你去取东西？”

  方宇如实说，“没错，我和楚天雄之间是有过不愉快，但我要纠正一点，我的职称问题主要责任不在楚天雄，他只是一个外科主任，不是评审组成员。之所以他信任我让我去取，用他自己的话说，死过一次的人什么都想明白了，落难的时候看清楚了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

  霍怡佳说，“他不相信纪委或者公安机关，而选择相信你这个对手，好像有点解释不通。”

  方宇说，“首先，我再纠正一下，我和楚天雄之间是闹了些不愉快，但不是什么对手。”

  霍怡佳打断道，“可能我用‘对手’不确切。”

  方宇接着说，“其次，楚天雄跟我说过，公安局内部有张发良的人，所以他不敢轻易相信公安局，至于纪委，他没跟我说什么原因。”

  霍怡佳追问道，“楚天雄有没有说公安局内部谁是张发良的人？”

  方宇说，“法医彭秋华就是其中之一，至于其他人，你们可以去调查。”

  霍怡佳步步紧逼，说道，“也就是说他跟你说了是谁。”

  方宇坦诚道，“是，但是否属实需要你们去调查。”

  霍怡佳不满意，说道，“你不说是谁，我们怎么调查？”

  方宇看着曹炳义，问道，“曹书记，您那天拿到的东西里有没有什么文字材料？”

  曹炳义说，“有，我们正在核实。”

  霍怡佳说道，“你刚才不是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吗？”

  方宇不慌不忙的说，“去的时候确实不知道，而且后来在现场我晕过去了，曹书记到现场拿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昨天我醒来后，问过公安局刑警队的副队长沈德培同志，才知道藏的是什么东西，你想要知道的公安局内部什么人里面应该会有。”

  霍怡佳说，“据我们了解，事发当天早上，你和楚天雄单独谈了一个多小时，能说说都谈了些什么吗？”

  方宇说，“主要是同事之间的沟通，楚天雄跟我推心置腹的说了一下这几年他对我的所作所为，并且诚恳的向我道歉。同时，他也坦诚的告诉了我，这几年跟着某些领导做了一些违法乱纪的事。他说那些人不会放过他，让我帮他保管好材料，适当的时候交给有关部门。”

  霍怡佳说，“方宇同志，今天我们的谈话是有录音的，所以请你如实回答。”

  方宇说，“我以党性和人格保证，我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心里道，你尽管录，我在这个房间还有录像呢。

  曹炳义见势不妙，开始有点火药味了，赶紧解释道，“这是我们纪委办案的要求。”

  方宇嘴角一咧，说道，“理解。”

  曹炳义接着问道，“方宇同志，楚天雄是否还给过你其他材料？根据从老宅搜查到的材料，我们核查过几个人的情况，似乎与楚天雄记载的有很大出入。”

  方宇看着洪旭斌，柔声道，“洪主任，请您打开床头柜，里面有两个档案袋，麻烦拿出来。”

  洪旭斌站起身，走到床头柜边，俯下身，打开柜门，从里面拿出两个档案袋。

  方宇看着曹炳义，严肃道，“曹书记，这是楚天雄让我从他办公室取的。或许里面的东西对调查有帮助。”

  曹炳义朝方宇点了点头，赞许道，“谢谢。”

  霍怡佳问道，“方宇，这份材料除了你，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

  方宇“哼”的冷笑一声，说道，“我受伤后，直接被送到了手术室，接着就被转到了这儿，材料当然不可能随身带着，我是让人去我办公室拿的，有问题吗？”

  霍怡佳说，“拿并没有问题，但你怎么保证材料没有被动过？”

  方宇质问道，“你怀疑我还是怀疑拿材料的人？”

  霍怡佳说，“抱歉，在案件查清之前，任何细节都需要了解清楚，任何人都可能是怀疑对象。”

  方宇说，“没问题，希望你们认真调查。”

  霍怡佳继续说道，“方宇，还是那句话，希望你今天所说的都是实话。”

  方宇目光犀利的看着霍怡佳，严肃道，“听上去霍副主任似乎对我有所怀疑，不妨说说看？”

  霍怡佳说，“有人怀疑之所以你一个人去杨家村，并不是你所说的不知道取的是什么东西，而是你和楚天雄之间存在某种交易。”

  方宇轻蔑一笑，讥讽道，“有怀疑的人是侦探小说看多了吧，挺有想象力的。”心里道，兔子尾巴终于露出来了，有怀疑的人不就是朱松阳吗。

  霍怡佳听了当然不高兴，哪能这么说朱松阳，打着官腔道，“有怀疑也正常嘛，只要你所说的经得起调查，也不用担心。”

  方宇哈哈一笑，“那好，请霍副主任尽管调查，认真的调查，我该说的都说了，楚天雄的材料我也代为转交了，其他没什么好说了。”

  霍怡佳一听方宇话中有话，问道，“什么意思？”

  方宇沉下脸，说道，“没什么意思，字面意思。没其他事，请走吧，我要休息了。”

  霍怡佳还想说什么，看到方宇已经按响了床头的呼唤铃，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曹炳义站起身，看着方宇说道，“方宇同志，你好好休息吧，需要的时候再来找你了解。”

  方宇说，“没问题，只要是正常的程序我一定会配合。”心里道，就这小娘们胸大无脑的问问题，目标不是腐败官员，而是冲着我来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曹炳义转身看着霍怡佳，有些无奈的说道，“霍主任，今天先到这里吧，时间有点长了。”心里想，就这货色还副主任呢？

  霍怡佳没想到方宇会下逐客令，但又不便发作，只好悻悻的离开了。

  会议室里，或许是体内的酒精还没有消退，朱松阳夸夸其谈，越说越亢奋，聊他自己在工厂在县里省里一路辉煌的宣传工作经历，似乎是想告诉苏清柔自己也是半个新闻工作者。

  苏清柔听得是无聊至极，但表面上还得微笑着应对，感觉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心里一直在想着，方宇那边的谈话怎么这么长时间没结束。

  同样难受的还有宋海燕，规规矩矩坐在那儿，动都不敢动，话也不敢随便说。

  方琳还好些，虽然听得有点不耐烦，但她把手机放在桌子底下，低头浏览着新闻，时不时的和徐慧发发微信，问问她们逛街都买了些什么。

  会议室门打开，见霍怡佳曹炳义和洪旭斌走了进来，苏清柔长吁一口气，心里道，我的妈啊，总算结束了。但定睛一看，霍怡佳的脸色并不好看，估摸着谈的不愉快。

  朱松阳见到三人进来，微笑着问道，“谈完了？”

  霍怡佳本想在朱松阳面前抱怨一句，但也算她反应快，这里可是公开场合，不是跟他撒娇的地方，恭敬的说道，“朱书记，我们谈完了。”

  朱松阳转头看着苏清柔，说道，“苏小姐，那我们就告辞了，我还要召集他们开会研究一下。”

  苏清柔有礼有节的说道，“好的，朱书记，你们忙，有需要方宇配合的随时联系。”

  上车的时候，霍怡佳见贾洪亮坐在朱松阳后面的座位，识趣的走到中巴车的后排坐了下来，但心里一直想着得在开会前把谈话情况告诉朱松阳。

  好不容易熬到车停下，霍怡佳不顾旁人的目光，下车后直接走到朱松阳的身边说，“我有话跟你说。”

  朱松阳一愣，心里骂道，你这娘们，有什么不能在会上说啊，非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凑过来。但转念一想自己交代给她的任务，谈话中找到方宇的破绽，轻轻“嗯”的一声，“说吧。”

  霍怡佳低声说道，“我感觉方宇说话说一半留一半，配合不积极。”

  朱松阳说，“噢，怎么个不配合？”

  霍怡佳说，“楚天雄跟他说了公安局内部有张发良的人，我问他楚天雄说的是谁，他不说。还有，我说所提供的材料有没有被人动过，他反过来问我是不是怀疑他，我说案件没有查清前任何人都可能被怀疑。我也点出来了他和楚天雄之间是否存在某种交易，他听了不高兴了，让我们尽管查，然后就让我们离开。”

  朱松阳“嗯？”的一声，皱着眉头说道，“你们被他轰出来的？”

  霍怡佳鼓着樱桃小嘴，嘟囔道，“都是曹炳义，先站起来，说时间长了。要是我，我才不管他要不要休息，该问就得问。”

  朱松阳听罢，没有说话，暗暗摇了摇头，心里道，看来这小娘们还是太幼稚，不要说方宇现在没发现问题，就算是有问题，你也不该这么直白的问话啊，这不是制造矛盾嘛。唉，算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晚上再开导开导她吧。

  两人说话的同时，走在后面的洪旭斌也在跟曹炳义低语着。

  洪旭斌低声道，“书记，方宇是不是还有话没说？”

  曹炳义苦笑一下说，“没看到我们霍大主任把人惹毛了。”

  洪旭斌说，“这女人也是，哪有那么说话的，搁谁都不爱听，她以为她是谁，有那位撑腰就可以趾高气扬，盛气凌人了？她怕是不知道方宇的背景，别到时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曹炳义说，“她不可能不知道方宇的背景，那位肯定跟她说过的，我只是好奇，他们哪来的底气，难不成要和方家叫板？”

  洪旭斌说，“我看像叫板，难道朱的后台比方老爷子还厉害？”

  曹炳义说，“别想那么多了，方宇手上肯定还有东西，我敢说更劲爆的材料他没拿出来，找时间我去找找他。”

  洪旭斌喟叹道，“真丢人，居然被赶出来了，我们纪委办案什么时候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啊！”

  曹炳义说，“朱的背后是谁，方宇一定很清楚，他之所以敢赶我们出来，心里一定是有把握的。”

  洪旭斌说，“那就好，我们就等着看戏吧。”

  曹炳义突然问道，“要是让你选择立场，你会支持谁？”

  洪旭斌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方宇。”

  曹炳义“嘿嘿”笑了笑，说，“那就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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