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蒋福荣请辞

电话那头的宋明飞听了小五汇报后，严肃道，”你通知魏国洪赶紧回来，你把方宇送回去也马上回局里，这起案子必须立即成立专案组，以你们刑警队为主，增加法医等其他部门人员，尽快制定行动方案。同时，你让殡仪馆那边的人现在把尸体转往人民医院停尸房，严加看管，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接近。让小黄立即查清昨夜前往死者家里的人员情况。”

  小五坚定的回答道，“是，局长，我马上安排。”

  宋明飞凝重道，“这件事本不应该把方宇卷进来，你们的工作还是做得不够细，既然已经这样了，方宇的安全问题我会让李军做些安排，总之，案情没有结束之前，务必确保他的人身安全。“

  小五说，“明白。局长，法医那边…”他有意识的停顿了下来。

  宋明飞不容置疑的说，“我明白你的意思，这次我不光要让法医参加，另外一些人我也会安排进专案组，我们的队伍有必要好好整治整治了。”

  小五恍然大悟，说，“还是局长高明。”

  这几年中，打黑除恶，扫黄打非，几乎每次行动总会有人通风报信，宋明飞清楚是哪些人，背后又有谁在庇护，但尚未掌握足够的证据，又没有合适的理由，以至于一直没有处理他们。这些人的存在，不但严重掣肘了工作，更影响到了执法的公正性和公安队伍的形象。宋明飞已经意识到，章艳之死不是简单的刑事案件，很可能是杀人灭口。调查中势必会有一些人跳出来，正好利用这一机会，清理一下队伍内的害群之马。

  小五结束汇报后，看着方宇说，“宋局已经决定成立专案组，接下来的事你不用参与了，我们现在先送你回医院。”

  方宇说，“行，如果有需要随时联系。”

  三人驱车来到医院，临下车前，方宇提醒道，“死者身上应该有针孔，很可能还是两个，注意查找一下。上吊自杀和心脏骤停猝死，脸上的表情是不一样的。另外，如果要对死者进一步检查要尽快，死亡时间越长，检查结果就越容易失真。”

  小五问道，“时间长了，血钾高是不是也不好检查？”

  方宇点点头说，“是的，时间长了会慢慢消失，更主要的是，血液抽取都会很困难。”

  小五沉声道，“有数了。”

  方宇拉开车门，一只脚刚踏出去，身后的小五提醒道，“这几天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用紧张，我们的人会随时出现。”

  方宇则说，“你们忙你们的，不用担心我。”

  小五坚持道，“这不是开玩笑的事，俗话说小心驶得万年船。”

  方宇说，“知道了，你们也多加小心。”

  方宇刚回到办公室坐下，手机“叮”的响了一声，拿起一看是苏清柔发来的微信，“我已经到了京都，还没下飞机。”

  方宇回复道，“累了吧？，回去好好休息，调整一下时差。”

  苏清柔很快回过来，“不累，我睡了一路，小慧可能是兴奋的，一点都没睡。”

  方宇回复，“这么多年没回来，肯定有新鲜感。”

  苏清柔说，“我明天去一下单位，把工作安排一下，订好票给你打电话。”

  方宇说，“沛沛还说要跟你一起来呢。”

  苏清柔说，“这家伙昨天就给我打电话了，让我订票的时候帮她订一张。行了，我要下飞机了，有空跟你联系，爱你。”

  方宇回复，“爱你。”

  从外面回来的卢红英进门后看到方宇一直低着头在发微信，没敢打扰他，默默的坐下来在电脑上写工作日志。

  方宇发完微信，抬起头，问道，“没什么事吧？”

  卢红英转过头，看着方宇说，“没事，我刚才去特殊病房给侯祥林换了一下药，这家伙总问什么时候能拆线，他想回家。”

  方宇说，“明天我去看一下。”

  卢红英感慨道，“别人都想懒着不走，他倒好，说住在特殊病房感觉不舒服。”

  方宇说，“心地善良，总惦记那片山的吧。他儿子这几天没在吗？”

  卢红英说，“白天都不在，晚上基本上是隔天来一次。”

  方宇“哦”的一声，低头翻看起病人的卷宗来。

  良久，卢红英突然说，“林业局真够呛，侯祥林住院这么长时间了，还是因公负伤，可他们就第一天来了一位副局长和办公室主任，这几天人影都没有。”

  方宇微微摇了摇头，鼻子冷哼一声没有说话，他多少有些了解林业局的几位领导，小姨的茶场就归林业局管，每年新茶下来的时候，不是局长去，就是副局长去，各个科室负责人跑得也很勤快，名曰检查工作，实则上都心知肚明。明前茶和头茶市场价格都很高，每年被这些人及背后的关系户消耗不少，下面早有议论，但市领导很少有人站出来说话，因为他们人人有份。

  方宇一份卷宗还没看完，刘昕走了进来，直接来到方宇办公桌边坐下，低下头细声对方宇说，“蒋福荣提交了辞职报告。”

  方宇一愣，抬头看着刘昕，说道，“你没跟他谈谈？”

  刘昕说，“谈了，可他态度很坚决。他说这几天他过得很煎熬，上班门不敢出头不敢抬，回家夜里经常做噩梦，昨天听说楚天雄被人捅了，他更内疚，觉得这一切他难逃其咎，认真考虑一下后决定辞职。”

  方宇往椅背上靠了靠，沉声道，“有心理负担是肯定的，但也没必要跟楚天雄的事联系在一起。”

  刘昕说，“毕竟那封举报信是诱因。”

  方宇说，“表面上看是的，但实际上，楚天雄被捅与举报信无关，是他自己的生活作风问题造成的。生活不检点，出事只是时间问题。”

  刘昕说，“我刚才跟宋院长汇报了，宋院长把蒋福荣叫过去谈话了。”

  方宇凝重道，“外科最近出了这么多事，一定要想办法稳住，人心不能散。蒋福荣的工作还是尽量要做好，另外两位老专家谈了吗？”

  刘昕说，“谈过了，开始的时候有些想法，后来做做工作也都答应了。”

  方宇追问道，“什么想法？”

  刘昕没有隐瞒，“都对蒋福荣有看法。”

  方宇沉默片刻，缓缓地说道，“虽然蒋福荣举报了我，但实事求是的讲，我并不觉得他的本质有多坏。做事情，要么不做，要做还是很认真的。人嘛，不可能求全责备，况且，经历这次事情以后，我相信他也会有所改变。外科现在缺人，他毕竟年轻，精力旺盛，总不能今后指望两位老同志扛大旗吧。”

  刘昕感慨的说，“要是你不走就好了。”

  方宇微笑着摇摇头，“其实我也反思过自己，这几年我在这里是不是确实影响了其他年轻人的发挥？一个团队最好能形成一个梯队，离开谁都不会影响全局的工作。这次我离开，也是希望给其他年轻医生留出空间和机会。”

  刘昕听了情绪有些激动起来，说，“你还说年轻人呢。”马上转头看着卢红英，严肃的说道，“红英，你跟你师傅说了没有？”

  卢红英被刘昕的话吓了一跳，转过头，脸一红，咬着嘴层笑而不语。

  方宇平静的问道，“红英怎么了？”

  刘昕故作生气道，“红英，是你自己说还是我替你说？”

  方宇百思不得其解，看着卢红英。

  少顷，卢红英讪讪笑了笑说，“我想继续去学习。”

  刘昕接话道，“她看你走了不带她，说想考研究生再去学习学习。”

  方宇笑了笑，说，“这是好事啊，这个我支持，想去哪儿学？”

  卢红英胆怯的看了一下刘昕，然后不好意思的看着方宇，说，“我想试试考你们系的研究生。”

  方宇有些惊讶，急忙问，“考哪位导师的想好了没有？”

  卢红英说，“我查了一下，你们系主任李海平，还有刘海江教授和李云松副教授明年都有招生计划。”

  方宇笑着说，“没问题，你自己想好，我可以帮你联系一下，让他们给你指导一下。”

  卢红英一听心里很高兴，但在刘昕面前又不敢表露出来，只能“嘿嘿”笑了笑。

  刘昕故作不悦，“还笑，你们都走，拆我的台。”

  卢红英赶紧说，“不是不是，我还在这里，在职的，每个月上几天课而已。”

  刘昕说，“那学完了还留得住你啊。”

  卢红英说，“我发誓，我一定留在这里，你不信，我们可以签合同。”

  刘昕被卢红英的认真劲逗乐了，捂着嘴“咯咯咯”笑了起来。

  方宇看着刘昕笑着说，“刘主任，这你真要支持，想学习是件好事，以后也给外科增添光彩，不是吗。”

  刘昕娇嗔道，“行行行，我支持，你们师徒俩真是读书没读够。”

  三人哈哈大笑。

  其实，刘昕内心也是很支持卢红英的想法，觉得趁着年轻，多学点本事，将来可以有更大的发展空间，至于今后能不能留得住，她并没有考虑，能不能留住不是她一厢情愿的事，也不能完全凭着个人的感情或者热情。留住人才靠什么？事业，环境，文化，其次才是感情，她甚至希望卢红英学成之后能有更高的发展平台，正所谓人往高处走。

  正说着，方宇的手机响了，拿起一看是蒋福荣打来的，有点纳闷，右手食指放到嘴边“吁”了一下，示意刘昕和卢红英别说话，接通电话，礼貌的说，“蒋大夫您好。”

  那头的蒋福荣声音略显卑微的说，“方大夫，您有时间吗？”

  方宇马上反应过来，蒋福荣想和自己交流一下，说道，“有时间，蒋大夫请讲。”

  蒋福荣说，“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

  方宇爽快的答应道，“行，您定地方，我过去。”

  蒋福荣说，“我听说您熟悉天天茶楼，要不我们去那里吧。”

  方宇说，“行，我马上过去，一会见。”

  刘昕见方宇结束了通话，笑盈盈的说，“看来是想通了。”

  方宇说，“就应该这样，冤家宜解不宜结，我去跟他聊聊吧，尽量让他放下包袱，安心工作。”

  刘昕半开玩笑的说，“嗯，给你一个你将功补过的机会。”

  方宇笑道，“我何过之有？”

  刘昕“哼”的一声，说，“抛下我们不管了算不算？”

  方宇憨憨一笑，说，“以后有事随时吩咐，我一定随叫随到，我还是外科的人，今后永远是你刘主任手下的兵。”

  刘昕白了方宇一眼，娇嗔道，“你就会跟我说好听的，出了门就换了个人了。”

  方宇说，“天地良心，你可冤枉我了，我向来说话算数，红英也在，可以作证。”

  卢红英微笑着说，“我相信。”

  刘昕佯装生气，“你俩一伙的。”

  方宇哈哈大笑，站起身来，说，“我走了，别让蒋大夫等久了。”

  尽管距离不远，方宇还是开车去了，到了天天茶楼，习惯性的将车停在了后门。下车后随意看了一下周边，忽然发觉有辆桑塔纳2000怪怪的，刚才在医院停车场就见过，现在也来到了这里，心里有点纳闷，是什么人？跟踪自己的，还是小五的人？

  他锁好车，大步走向茶楼，进了后门，透过玻璃往外看了一眼，桑塔纳车上的人并没下来。

  崔旭芬看到方宇从后门进来后站在门口往外看，有些好奇，走过来轻声问道，“看什么呢？”

  方宇转过身，笑着掩饰道，“没看什么，我在看我的车锁没锁。”

  崔旭芬接着问，“一个人来的？”

  方宇“噢”一声，“还有个同事马上到，你给安排个包间。”

  崔旭芬说，“那上楼吧，你同事叫什么？”

  方宇说，“姓蒋，蒋福荣大夫。”

  来到一楼大厅，崔旭芬的爱人夏俊正在吧台往货架上放茶叶，见到方宇，客气的说，“方大夫来啦。”

  方宇笑呵呵的问道，“生意不错吧？”

  夏俊笑着说，“托您的福，还行。”

  方宇说，“还托我的福呢，你夫人都埋怨我好久没来了。”

  崔旭芬捂着嘴咯咯咯笑了笑，对夏俊说，“我带方大夫上去，一会还有个姓蒋的蒋大夫，来了你让他直接上去，一号包间。”

  现在是下午四点，店里客人依然不少，有三三两两一起喝下午茶的，也有独自过来拿着电脑边喝茶边工作的。

  二楼一号包间，方宇可以说是很熟悉了，几乎每次都是这个包间，连崔旭芬都戏称这间包间是他们的御用包间。

  崔旭芬问道，“是一会等客人来了点还是你先点？”

  方宇说，“等会吧。”

  崔旭芬接着问，“是要谈事的吧？”

  方宇点了点头，“是的。”

  通常，喝功夫茶，都会安排专门的服务员泡茶，以前方宇他们来，只要不是正式谈事，崔旭芬都会亲自留下泡茶。

  没过几分钟，夏俊领着蒋福荣进来。方宇主动的站起来，迎上去，当没事人似的，伸出双手和蒋福荣热情的握手。

  蒋福荣虽然显得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但被方宇的大方感染，伸出双手和方宇握在一起，客气道，“谢谢老弟。”

  正所谓一笑泯恩仇，有好的开头，接下来的交流就不会那么尴尬。

  方宇点了两种茶，碧螺春和普洱。

  崔旭芬把茶叶送过来，把功夫茶具都调试准备好后，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方宇泡功夫茶很熟练，有时周末在家自己也会摆弄摆弄。

  蒋福荣看着方宇娴熟的手法，不禁夸奖道，“想不到方大夫泡茶技术也了得。”

  方宇笑着说，“平时周末在家闲着无聊，泡泡茶犒劳犒劳自己。”

  两人哈哈一笑。

  谈话在轻松的氛围中开始，令方宇没想到的是，接下来蒋福荣所说的话，让他看到了不一样的蒋福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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