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被当做假想敌

市委市政府发生的事方宇自然是不知道的，和刘昕、卢红英聊了一会后，三人一起去了重症监护室。

  方宇查看了侯祥林的各项指标，然后转身问卢红英，“特殊病房那边准备好了吗？”

  卢红英说，“已经准备好了，护理人员也安排了。”

  方宇说，“那下午可以转过去了。”

  刘昕说，“家属有点不放心，想陪床。”

  方宇说，“可以啊，特殊病房是套间，里面可以住。”

  三人从监护室出来，在门口碰到侯法明。

  侯法明上前一步走到方宇面前，小声问道，“方大夫，我今天早上才听说有人找你麻烦，您没事吧？”

  方宇笑了笑，“我没事啊，不是好好的吗？放心，都过去了。”

  侯法明说，“那就好。”

  方宇说，“你爸下午就转到特殊病房去，说你想陪床，你回去准备一下吧。”

  侯法明感激道，“好的，谢谢方大夫，给您添麻烦了。”

  方宇拍了拍侯法明的肩膀，朝自己办公室走去。快到门口的时候，远远看到从电梯出来的蒋福荣。

  蒋福荣也看到了方宇他们，立马低下头，避开方宇的眼光。

  方宇不想太尴尬，脚步加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临近中午，徐沛沛给方宇打来电话。

  方宇刚一接通，那头的徐沛沛就快言快语道，“我们走了，你爸妈太客气了，怕我们路上饿着，非要让我们吃了早中饭再走。我的妈啊，我和佳薇又吃多了，撑死我了。”

  方宇说，“是要吃点，这么远的路程，到临海就晚了。”

  徐沛沛夸张的说，“不行，我得回去减肥了。“

  方宇笑着说，”不至于，别那么夸张。“

  徐沛沛哈哈大笑，”我要是吃胖了就找你们家苏大小姐算账。“

  方宇调侃道，“那你小心下次来了不给你饭吃。”

  徐沛沛说，“你爸妈还给了不少东西，把佳薇的后备箱都塞满了，这连吃带拿的，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我还在发愁怎么带上飞机呢。”

  方宇说，“简单，托运就是了。”

  徐沛沛话锋一转，说，“你爸说让苏大小姐先过来，春节你们全家再回京都。”

  方宇说，“那应该是我爸打电话回去商量好了。”

  徐沛沛说，“那我就跟她一起来，这次来太匆忙了。”

  方宇说，“你不用上班了吗？”

  徐沛沛说，“那我也得送她来吧？代表娘家人送新娘那是必须的。哈哈！”

  方宇笑了笑说，“悉听尊便。”

  徐沛沛忽然严肃道，“说正经的，刚才在你们家的时候，省纪委孙宗忻书记的秘书赵一凡给我打来电话，说姜副省长情绪有点激动。如果单纯是一个副省长的话，倒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关键是这人背景不一般，他老婆白燕萍是京都白家的长女。京都白家老爷子尽管在位时地位没你爷爷高，但是出了名的难缠鬼，这人要是闹起事来，连现任领导们都头大。”

  方宇蹙眉问道，“吴凯旋是姜提拔起来的？”

  徐沛沛说，“没错，那是绝对的亲信。”

  方宇感慨道，“越往上越复杂，你都不知道哪个领导背后站着的是谁。”

  徐沛沛说，“是啊，但凡能走到这个位置的，背后或多或少有点关系。你们江南省我就知道好几个人的底细。”

  方宇说，“对于官场，我是两眼一抹黑。”

  徐沛沛说，“等我下次来了当面跟你说，总之，这段时间你当心点，清柔不在国内，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方宇说，“谢谢！应该不会有事，我一个小萝卜头，他们高高在上，总不至于针对我吧。”

  徐沛沛说，“你别这么说，高层争斗，最终结果只会是妥协，决不出高低胜负，倒霉的通常都是下面的干部。当然，他们迟早会知道你的背景，表面上不敢对你怎么样，但不排除背后使阴招，毕竟你爷爷现在的情况和以前不一样了。”

  方宇说，“很正常，人走茶凉，况且我爷爷退了这么多年。”

  徐沛沛说，“我不是这意思，你爷爷身体状况你不知道吗？”

  方宇不解的问，“身体又怎么了？”

  徐沛沛惊讶道，“你爷爷前段时间生病几乎成植物人了你不知道啊？”

  方宇笑了笑说，“早没事了。”

  徐沛沛“啊？”的一声，“老爷子没事了我咋不知道，清柔也不知道啊。”

  方宇说，“清柔前天晚上听她爸说了才知道，可能没时间告诉你，这事你爸和你哥知道，你回去可以问问。”

  徐沛沛说，“真的啊？怪不得我爸前几天去看你爷爷，回家心情挺不错的，可是他们干嘛瞒着我们啊？”

  方宇说，“你问我我问谁去啊？”

  徐沛沛自言自语道，“我回去问问我爸，这倒是好事，对你有利，不过，最好是你和清柔的关系早点公开，尽快结婚，这样一来那些人就不得不收敛点。”

  方宇说，“放心，我一个小人物，一没权二没钱，难不成让我回农村种地去啊？如果他们真要耍阴的，我光脚不怕穿鞋的，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徐沛沛笑道，“勇气可嘉，你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两人又聊了一会其他事情后才挂断了电话。

  下午，呼吸科副主任李慧琳给方宇打来电话，请他过去一起商量矽肺病人手术方案。

  方宇进了呼吸科会议室才发现，除了他，在座的各位都是呼吸科的专家医生。他不明白为什么李慧琳要叫他参加，但既然来了，他也不好离开。

  会上，方宇针对呼吸科做的手术方案提了几点建议，经过讨论，几个专家都表示建议可行。

  会议持续了不到一个半小时，结束后方宇正准备告辞离开，被李慧琳叫住了。

  李慧琳笑盈盈的说，“去我办公室坐会吧。”

  李慧琳毕业于东海交大医学院，今年四十一岁，江州市人。

  李慧琳的爱人赵海军是安兴人，东海交大计算机系的高材生。毕业后两人都在东海找了不错的工作，一年后结婚，生活一直很平静。但好景不长，婚后第二个春节，赵海军和李慧琳带着刚满一周岁的儿子回安兴过年，就在一家子过完年准备回东海的前一天夜里，赵海军的父亲突然心梗离世。赵海军是独生子，也是个孝子，事后把母亲接到东海一起生活。结果老太太去住了不到半个月，死活不肯再待下去，非要回安兴。起初李慧琳还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够好，怠慢了老太太，老太太反复解释说很满意儿媳妇，就是想家，舍不得老家的一亩三分地。无奈，赵海军只好把母亲送回安兴。可毕竟老太太年龄大了，赵海军总是放心不下，半年后恰逢安兴县大力引进人才，夫妻俩一商量，忍痛辞掉了心仪的工作，带着孩子来了安兴。赵海军现在是市科技局副局长，李慧琳则是三年前提为呼吸科副主任。

  论学历的含金量，安兴市人民医院有三个人的学历含金量最高，那就是宋海燕，李慧琳和方宇，两个江南医科大毕业，一个东海交大毕业，都是响当当的一流大学。

  两人进了办公室后，李慧琳把门关上，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说，“坐吧，喝水吗？”

  方宇边坐下边说，“不用了，谢谢。”

  两人很熟，李慧琳也没客气，绕到自己办公桌后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解释说，“不好意思，把你叫过来讨论方案。”

  方宇笑了笑，说，“没关系，乐意效劳。”

  李慧琳显得有些无奈的说，“你也知道我们科的情况，几个人的水平我是实在不敢恭维，本来我建议患者去江州动手术，可是他说家里经济条件不允许，如果在安兴动不了手术，那就给他开点药，能活多久算多久。我是医生，听了这话心里很不舒服，哪有明知道有希望却不管的，所以我还想请你帮个忙。”

  方宇说，“李主任，您说，别客气。”

  李慧琳嗔怪道，“别整天在老姐面前，总是您，您的，多见外。”

  方宇笑而不语。

  李慧琳继续说，“这种手术不难，我以前在东海的时候做过，只是很长时间没碰到了，病人的情况又有点复杂，所以我想请你一起来做这台手术。”

  方宇颇感意外，急忙说，“这样不好吧？你们科里其他医生会有看法的。”

  李慧琳摇摇头，说，“这你不用担心，他们不会有什么想法的，他们也知道自己做不了这种手术。况且，病人也挺崇拜你的，虽然没有明说想请你主刀。”

  方宇规规矩矩的说道，“好吧，你跟我们科室的领导打个招呼吧。”

  李慧琳见方宇答应了，满意的笑了笑，说，“我会和你们主任说一声。对了，楚天雄还在办公室吗？”

  方宇觉得李慧琳的话怪怪的，忙问，“他怎么了？”

  李慧琳纳闷，“你不知道？”

  方宇摇摇头。

  李慧琳说，“上午被宋院长叫去批评了一通后说是就没回办公室，中午吃饭的时候我碰到刘昕，刘昕说没在办公室，不知道去哪儿了。”

  方宇叹息道，“这么一把年纪了，何必呢。”

  李慧琳说，“楚天雄平时说话就太随便，仗着上面有人撑腰，说话口无遮拦，出事是早晚的事。千不该万不该背后给你使绊子，这下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我看他在人民医院是呆不下去了。”

  方宇一愣，“不至于吧？最多不就是批评教育一下吗？”

  李慧琳摇摇头，“你看着吧，我听院办的人说，宋院长这次发了火，说的话挺严厉的。楚天雄本来在外科主任这个位置上就不称职，人品又不行，现在全院的人怕都知道了。”

  方宇喟叹道，“这个蒋福荣也是，敢做不敢当。”

  李慧琳哼笑一声，说，“你来之前，蒋福荣可牛气的不行，走路都鼻孔朝天，旁若无人，一副老子天下第一。当时就有人反映说他收红包，虽然没查出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但这家伙很蠢，过后没多久，主动拿了一张卡到院纪委，说是病人家属给他送的红包，纪委的人去银行一查，存入日期是举报前的，根本不是新办的，你说他是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现在倒好，给你泼脏水了，真有他的。”

  方宇无奈苦笑道，“我自认为做人做事一直很低调，也很尊重他，是他自己把我视作假想敌了。”

  李慧琳说，“归根结底还是他自己技不如人，底气不足。”

  方宇说，“原本以为医院相对宽松一些，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没想到也不是一块净土。”

  李慧琳说，“其实也就是楚天雄来了以后才这样的，原来宋院长在外科当主任的时候，外科的氛围一直很好，那两个退休的老专家本来返聘过来好好的，楚天雄接任主任后，对他们指手画脚，两人一气之下不干了，楚天雄的做派惹恼了很多人。你不觉得你们外科凝聚力不行吗？”

  方宇长叹道，“是啊，楚天雄能力不行，但爱权，总想搞一言堂，刘昕副主任在他面前大气都不敢出。”

  李慧琳，“刘昕性格内向，偏软，对付不了楚天雄。”

  方宇说，“我跟她也交流过，是要改改她的性格。”

  李慧琳岔开话题，笑眯眯的问道，“昨天那两个美女是谁啊？”

  方宇笑了笑，说，“实不相瞒，我也是第一次认识。”

  李慧琳笑道，“臭小子，你就忽悠老姐吧。”

  方宇解释说，“真的没忽悠你，当时宋院长也在场，问我这两人是谁，我确实不认识，后来才知道，一位是京都来的，一位是省公安厅的。”

  李慧琳追问道，“那是怎么回事？”

  方宇正准备要说，突然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拿起一看，是宋海燕打来的，不敢怠慢，对李慧琳说，“我接个电话，宋院长打来的。”

  李慧琳说，“接吧。”

  方宇接通电话，恭敬道，“宋院长，您好。”

  那头的宋海燕说，“你现在有空吗？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方宇说，“好的，我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方宇说，“以后再找时间跟老姐详细聊吧，说来话长，先给你透露一点，你知道就行，来人中有一位是我女朋友的闺蜜。”

  李慧琳听闻之后惊讶的合不拢嘴，半晌才笑盈盈的看着方宇，说，“你先去忙，等有时间老老实实给老姐交代。”

  方宇笑着“嗯”的一声，说，“一定，那我先走了。”

  快到行政楼楼下的时候，手机又响了起来，这次是小五打来的，方宇边走边接听，“怎么了？”

  那头的小五直截了当的问道，“宋局想晚上一起坐坐，有空没？”

  方宇也没推辞，反问道，“还有谁？”

  小五说，“还有魏国洪，李军，就我们几个人。”

  方宇说，“没问题，去哪儿？”

  小五说，“地方我还没定呢，怕你没空。我马上定，定好告诉你。”

  方宇说，“定好了发微信给我，我马上要去宋院长办公室。”

  宋海燕办公室门开着，方宇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叫了一声，“宋院长。”

  宋海燕抬起头，身体往椅背上靠了靠后，说了一句，“进来吧。”然后笑呵呵的看着方宇。

  方宇快步走到宋海燕办公桌对面，发现宋海燕还那样笑呵呵的盯视着自己，心里发毛，规矩的说道，“宋院长，您找我什么事？”

  宋海燕说，“你不觉得有什么事情需要向我交代吗？”

  方宇明白宋海燕的意思，“嘿嘿”一笑，说，“我交代我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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