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轮回】金鳞生存，城中半途
见已有人影来临，辰者并未顾及，依旧望着影向山方向。
神里绫华看着辰者，恭敬的轻声呼唤，“琴奏者，已候多时，可共入室。”
见辰者未举，神里绫华亦向目光所及之处看去，然而尚未纵观，便已被辰者挽走。
守门将士见小姐并未异常亦自知，躬守本职，心中倒有些羡慕。
被辰者一路牵着，神里绫华自然是一直思考如何交谈，亦有些许心不在焉。
辰者一路目视敷中布置，外景摆放，花叶茂然，池中金鳞游动，环境清幽，尘埃未堆。
显然，家政官并非不干正事。
游观整个布局，中敞有阴之凉亭，其中席，诗、书、画、琴悉类，室中之人，颇存雅致。
左敞内室，室门为雷元素标记，鸣雷刻印，辰者忽而却步，转身看向神里绫华。
神里绫华未有留意，反应之时已与对方相撞，而因辰者依旧挽其手，并未使其跌倒，揽身前侧。
神里绫华方而自愧，抬头看向辰者，却发现对方依旧游观于屋敷外景，并未直视于她。
静心回想，自初遇之初至今之一访，对方从未直视己身，神里绫华对己魅力总还是有信心，至此，她方才意识到异常。
神里绫华平复了内心的紧张，认真思考起来。
“悉类皆为令兄所好之物？”辰者瞥目，断其思考。
闻辰者随意问道，神里绫华回答并看了一眼，“兄长鲜处家中，舍中处理政事，社奉行之事，终是难以替兄长分担。”
“令兄倒是才能胜人。”
“自然，城中百姓……”
神里绫华忽然沉默，意识到对方套话，抿嘴紧握对方的手。
辰者不以为意，问道，“令兄何时归来。”
见其如此询问，神里绫华方才知晓此行之目的，神色中不禁带有些许失落，认真回答道，“已在途中。”
见其表态，辰者摇头微叹，此非战星，此态为真情，他自知。
于战星，如此表态者，首为外敌者，屠戮之。次为前敌者，屠戮之。后为欲叛者，屠戮之。
无论善恶，无论种族，无论缘何。
可在这片大陆上，神态作为情感载体，人的各态真实表现。
辰者轻轻抱住神里绫华，轻拍其背。
少女倒是小脸微红，并未抗拒，辰者亦没有逾越，只是一瞬便已松开。
神里绫华也明白，这不过是长辈对小辈的安抚，只是把自己当做小孩吗？
神里绫华心中不免有些许失落，辰者并未给予其过多思虑时间，借席而坐，对神里绫华言:“静闻弦音。”
神里绫华见其如此，附坐其侧，辰者稍微拉开身位。
以骨金振于琴弦之上，轻拉放弦，问道，“闻之。”
“破风之刃声。”神里绫华如是回答。
辰者微颔，微动指尖，又是一道音律。
“剑影交互之声。”
复奏，时止时起。
“剑入肉身之声。”
“剑滴鲜血，风吹噪声。”
“擦拭刀剑之声。”
“倒塌哭喊之声。”
然后一片寂静，掌声拍起，不知何时到来的神里绫人恭敬的向辰者介绍自己。
“社奉行神里家家主，神里绫人，在此见过大人。”
神里绫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瞪了自己哥哥一眼。
辰者起身，收琴其后，看向天边，漫不经心的说道，“这片水塘如何？”
辰者指向鱼塘，对两人问道，神里绫华看一下那水中游动的鱼儿，认为颇有情趣。
神里绫人沉默一瞬，说道，“放归海中，更加凶险。”
“缘何？”
闻言，神里绫人明白，“请指教。”
辰者并未理会，迈步而向室内，神里绫人会意，快步前去开门。
进入室内，辰者目光首先在书架上着眼一瞬，见其上蒙尘，已然知晓。
室中小廊排列左右为古华之品，亦可见其久未触，以罩隔之，透视而观，两人跟在辰者身后，并未举止，并未多问。
神里绫人见其浏览，问道，“先生若好文物，自当玩乐。”
辰者摇头，步入室内，“非好，方而得之。”
左室为神里绫华，其自言，乃步入正室，神里绫华紧跟着辰者，三人到左边茶室，神里绫人呼唤下人，而后坐在次席上，辰者坐于主位。
自始终，哪怕奏琴之时，神里绫华手也从未松开，附坐于辰者身边，其不言而其不放，看得出来他很受喜欢。
这并不正常，这并非战星，两人相识亦不过数个时辰。
辰者明白，比起战星，情感在这片大陆上极为珍贵，更何况对于这种世家贵子。
将自带的茶叶包取出，辰者着手沏茶，便将神里绫华手拉开。
一个七阶，尚未超越凡阶的生灵，自己又能铭记多少？
几年，十几年后，一切物是人非，谁仍铭记？
神眷者生命对于普通人而言固然稍微长了些许，终将随时流而去，这一切都并不重要。
神里绫华抿着嘴将手收回，看向辰者，“琴者尚未告诉绫华该如何称呼于您。”
“辰日已落之辰。”
“敢问姓氏？”神里绫人说道，要是只叫一个字，自家这个妹妹恐怕直接叫辰……
“苏，即可。”苏辰沉默停顿说道，但他并未掩饰眼中的情感。
是否说出真名这并不重要，日落，对此，两人分别有了些许猜测。
茶香散步四面，一时吸引了两人注意，茶杯已沏好摆在两人面前，桌上杯中叶沉，褐红色全面回映两人表情——愁。
两人明白对方之意，向其躬身作揖，饮下茶水。
一时，两人闭眼，苦。
同时心中升起相同想法，明明味道很香，其中却无任何甜味。
品味过后两人睁眼才看到辰者将茶叶浮起，放在自己口中。
而小包中的茶叶，已失大半，这并非刻意表明，两人明白。
比起宁愿多与苏辰待在一起的神里绫华，神里绫人还是不想浪费过多时间，开口言道:“池中金鳞究竟该如何处理？”
神里绫华见兄长再次陈述，也是意识到这并非普通的问答。
苏辰轻瞥神里绫人，“鱼本渺小，为何渺小。鱼本无拘，为何无拘。”
神里绫人心中思考，稻妻若无将军，确实犹如失去所有，在将军统治之下，人们确实也过于依赖将军。
自认为神明无所不能，但实际上无论是锁国令和眼狩令，还是与海只岛间的战争，所谓的神明并没有对他们过多关注。
官僚幕府的腐败，争权夺位，这一切神明似乎都不曾了解。
将心中所有疑问都说了出来，神里绫人心情沉重的看着桌面，内心忐忑，担心为雷鸣所闻，降下惩戒。
但许久，一切都并未发生，神里绫人猛然意识到一件事——神明无为。
苏辰知晓，意识笼罩整个稻妻，紫眸中紫光浮现，身后魔灵浮出，在那一瞬间，神里绫人从他身上感受到了盛人的威压。
一时间有些恍惚，果然，也是那个级别的存在。
神里绫华未有多虑，可时常与邪曲之人接触的神里绫人又怎会感受不到这股成型的杀气，他亦不明，独属权柄之神。
“绫华，陪辰走一遭。”苏辰收回自己的神识，神里绫华淡蓝色眼眸回望着他，似乎在询问。
难以掩饰心中兴奋，但很快便消失转，而是深深的恶意，“稻妻城。”
苏辰径直走出，神里绫华明白将要发生什么，依旧跟了上去。
神里绫人看向窗外，阴云密布，心中暗暗说道，天将下雨，当收衣服。
“绫华表现太过了，但既然她有自己的打算，选择自己的想法，自己也不必过于操心。”
“只希望那位稍微留有人情啊。”
……
从神里家中走出，苏辰朝影向山看了一眼，沿着小路于神里绫华，途经镇守之森，熟悉的丘丘语吸引了神里绫华注意。
苏辰将目光转移到她身上，神里绫华朝迎面而来的丘丘人暴徒拔出了太刀，附着上冰元素侧刀快速斩向暴徒。
角度刁钻，一时间血肉纷飞，顷刻便杀死了对方，神里绫华优雅的收起太刀，回身牵住苏辰。
苏辰未有过多言语，走到丘丘人暴徒尸体边上，从中拿出了一个布袋子，将布袋子中的水果递给了神里绫华。
望着果子，神里绫华瞳孔一缩，目光中有些难以置信，回想起与对方初遇的场景，眼神中充斥着不知所措。
苏辰明白，魔物伤人的印象已深入每个提瓦特人的内心，魔，魔物……自己又何尝不是。
当那无告的神灵灭亡了自己的种族之后，失去肉身，借助魔灵得以保存神魂的自己，早已失去人族的血脉。
或许对于整个人族而言，那不过是一场小小的灭亡，一切还会再重新开始。
可对于那个种族时期的人们，对于自己，那是彻彻底底的灭绝，文明的一切过往，一切未来，一切存在过的遗迹，都不复存在。
将来重新诞生的人族，当真属于自己的种族吗？
那些已经失去了一切，会因基因链的传递而再次归来吗？
他比任何人都明白。
并非刻意找寻之前的愚人众，她用生命力为自己出手，得到了应有的回报，历史会记载一切，可自己并不能久久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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