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摊牌(二)
江沉剑多少有些黔驴技穷了,面对突如其来情意相通的两人,一时间他实在找不到其他攻击点。
他知道有些话不能说,玲珑如欧阳,一定能慢慢拼凑出他在整件事中扮演的不光彩角色。
可是他顾不了那么多,两人的恩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没办法保持理智继续伪装,也明白没有时间让他慢慢给欧阳条分缕析利弊。
江沉剑只能拿孤行少当初的疑心来反复痛陈,可是翻来覆去就那几句,也叫欧阳听得烦了。
欧阳问孤行少:“你敢拿你的命来骗我吗?”
孤行少道:“我的命是不是你的,我都不会骗你。结蟒神契,是为了能与你长长久久,可不是奔着找死去的。”
欧阳偎回孤行少怀里,满意的对江沉剑道:“你看,他骗本主,除非不要命,他又不傻。”
“阳阳,防人之心不可无,他疑过你,怎么就无缘无故又消除了戒心,你好好想想……”
江沉剑还待再劝,孤行少却率先瞧出端倪:“江门主,你怎么就笃定本座认为欧阳是细作?本座会骗她?”
江沉剑拧眉:“你敢说你不是?”
好笃定的反问。
孤行少眉峰微挑,自己和江沉剑是对手不错,但也算不上是什么惺惺相惜的对手,没道理江沉剑能这么精准把握自己的心理,除非……
为了证实猜想,孤行少试探道:“欧阳说她不是,本座信她。”
江沉剑嗤笑:“你信她?怕是信可以借她来对付我吧。你明知她是我安排来的人,毫无保留带在身边,不就是为了对付生死门?”
对他当初的心理把握得可真是严丝合缝,若说他对欧阳的误会,没有江沉剑的推手,打死他也不信。
孤行少猜到真相是一回事,但要不动声色的让欧阳认识到这个男人的居心不良是另一回事。
孤行少话中带了刺激:“那大概我们是日久生情,总之我们现在是两情相悦,江门主,你棋差一着。”
“那是你骗来的,”江沉剑气极,不愿再和孤行少掰扯,回首对欧阳道,“阳阳,跟师兄走,你忘了,你从来都不想嫁给他的,师兄说过,会带你离开的,师兄现在来兑现承诺了。”
欧阳慢慢回过味儿来,想不到在河口时他说要带自己离开的话竟是认真的!
“原来不是若我不愿嫁,你便出手相帮;而是自始至终你就从没想让我嫁给孤行少?”欧阳道恍然大悟。
江沉剑点头:“当然。”
“为什么?”
江沉剑惨然一笑:“阳阳,你居然问我为什么?我五岁入庄,十几载岁月,对你怎么样,你当真不明白?”
“你抢我东西,老是抢,母亲的关注、众人的敬重……”
“你说这些东西压得你喘不过气,你不想学,不想被寄予厚望,我为你担起来,只想你能有更多的机会做自己想做的事,只想你能更快乐一点,阳阳,我不信你全记不得了。”江沉剑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欧阳心里的形象,似乎与自己所营造的有所偏差。
“是,是这样,可是,”欧阳也意识到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一时有些懵,“可是,你不是一直想做师兄的吗……”
欧阳从来不叫他师兄,他私心里肖想过多少次这个称呼,却不料真正听见的时候如此扎心。
江沉剑面带痛色,却不甘心,于是继续追问:“除了这个你当真没看到别的?”
“我……”欧阳从来没想过,当然也不会去看。
江沉剑是母亲带回来守护山庄的,他悟性高根骨好,很得母亲的看中。
她嫉妒过他、讨厌过他,皆是因为打小他就夺了母亲的关注。
可是相伴成长十数载,他们之间的恩怨其实也不过是师兄妹之间无关痛痒的打闹,要说别的情谊,欧阳还真没生出来过。
但江沉剑,似乎不是这样想的。
欧阳被这个认知一惊,此时头脑忽然清醒,一些从前忽略的前尘旧事,忽然有了具体而细节的轮廓。
江沉剑,竟然是心悦她的吗?
心悦她,能眼睁睁看着她遵从母名嫁给别人?心悦她,还能条分缕析给她梳理嫁人的利弊?心悦她,还能苦口婆心劝她嫁给别人?
欧阳悚然一惊,觉得江沉剑这份喜欢,好复杂,也好矛盾。
可她在明白过来的一瞬间,又理解了江沉剑的矛盾和复杂。师命不可谓,至宝不可丢,所以他才要未雨绸缪,提前误导,让孤行少疑她,又以她最不屑的插足之事来警醒她,克己守礼,不对孤行少抱有期待。
这正是一开始欧阳和孤行少相互防备又剑拔弩张的相处形式。
当真是双管齐下的好法子。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不耽于情海,欧阳很快能从江沉剑的话意里面抽丝剥茧。
“江沉剑,你骗过我没有?”欧阳突然问。
这一问,直接问得江沉剑哑口,他怎么答?当着孤行少的面他怎么答?
欧阳却不依不饶:“孤行少莫名其妙把我当细作,是不是你从中作梗了?”
她不过随口一诈,江沉剑却是意料中的沉默。
江沉剑没搭话,孤行少却意外的挑眉,想不到,还有这样的收获?欧阳的机敏有时来得可真让人惊喜。
欧阳问得毫不留情,江沉剑白了脸,觉得嘴角发苦,不敢承认,也不敢否认:“反正你也不想嫁,我不过顺势而为……”
就势误导。
那么好的欧阳,他看得到,孤行少自然也看得到,欧阳不想嫁,他也不愿欧阳被其他人缠上。
听到这里,孤行少还有什么不懂的。
“看来本座的未婚妻子对自己的魅力还没有清楚的认识。”孤行少打断二人的话,误会解开了就好,他可不想某些人再继续听江沉剑的深情剖白。
“阳阳,你真当他心里有你吗?他不过是在利用你。”
欧阳抿了唇,不知道怎么去接话,按照江沉剑的说法,这两个男人都有事瞒着她,都是骗子。
半斤八两,没一个好货!
“看来本座的女人,从人到心,江门主你是都带不走了。若是门主愿意,便留下来喝杯喜酒,日前莲峤山庄来了信,岳母大人不能亲自前来,江门主好歹算娘家人,正好可以送嫁,看在门主诚心的祝福上,本座也不是不能认你这大舅哥;若门主不能自重,本座就只能下逐客令了。”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孤行少带着欧阳扬长而去,徒留江沉剑和姚曼歆在水塘子上大眼瞪小眼。
“你怎得一声也不吭,你不是喜欢孤行少吗?怎么,他要另娶新妇,你还要恭喜他不成?”江沉剑道。
“江门主方才倒是含情脉脉剖白了一场,人可留住了?”姚曼歆捏了捏被握变形的指甲,轻描淡写地完全看不出一丝愤然或不甘。
“你倒是洒脱。”
“遇事是要动脑子的,若能动动嘴皮子就解决了,脑子拿来干嘛?”姚曼歆反问,趁着江沉剑伤情无暇顾及她,忙招来护卫,护着他离开。
江沉剑看着护送姚曼歆的侍卫是孤行少的近侍,再想起来姚曼歆说的话,没来由一阵心惊肉跳,决定再去想想办法,实在不行,便是敲晕将人带回山庄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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