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时隔一年之久流川枫再次回到镰仓，看着窗户外面被阳光照的波光粼粼的大海，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福水伯收拾完后走到他的身后，轻声询问，“流川少爷，房间已经准备好了，距离吃晚饭还要一点时间，您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
流川枫盯着远处天边越落越低的太阳，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我要出去，不用等我。”
福水伯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温和的开口，“那我陪您一起去吧，等会天黑了怕您不熟悉回家的路。”
流川枫没有立即回应，只是自顾自的走到玄关处蹲下穿好鞋子才看着福水伯说道。
“我认识。不用你。”
福水伯看着流川枫坚定冷峻的表情，知他下了决定就不喜别人纠缠的性子，怕再说下去真惹了他不高兴，只得露出一个慈蔼的笑容应道，“好的。那我在家等您，请您的电话一定要保持畅通，有需要您好随时联系我。”
流川枫的脸色缓和稍许，点了点头后转身出了门。
仙道彰在镰仓的这处宅院离着陵南高校并不算远。出了门沿着湘南海岸走了没多久就看到了路口那处熟悉的红绿灯，还有斜上方建在高处的陵南体育馆。
流川枫站在路口处发了会呆。等到缓缓行来一辆江之电他才回过神来继续往前走。
江之电呼啸而过的疾风吹的他头发凌乱，流川枫伸手把过长的黑发往后拢了一下直接走去电车站。
下了车循着记忆中模糊的路线一直行到那处静逸古朴的院落门外。
流川枫站在大门口踌躇片刻，转头又看了眼已经完全落山的太阳这才抬手按下门铃。
他紧张的等着门禁系统里传出回应，没想到几分钟后一位身着传统和服气质温婉的老夫人直接过来打开了大门。
流川枫和那位夫人突然见到彼此显然都被吓了一跳。只是他的面上不显，心脏却是已经忐忑的怦怦直跳，而那位夫人则是十分惊讶的捂着嘴叫道，“哎呀，流川枫同学？怎么会是你？”
流川枫抿了抿唇有些局促的垂下些眼睫略显腼腆的开口，“安西夫人您好。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不不不，怎么会。你们安西老师一直都在念叨你呢。你现在回来了可真是太好了。他一定会特别高兴。”
安西夫人开心的说着，转头就冲里面叫道，“安西老师，你快看看谁来了。这可真是个大惊喜。”
流川枫站在门口突然有些不知所措，然后就被安西夫人拉着手腕直接带进了门。
“快点进去吧。你们老师不久前才刚从医院出来，现在可能还不想多运动。我带你过去找他。”
安西夫人温柔的笑着说完放开拉着流川枫的手，先一步走到他的前面去带路。
流川枫听后加快些脚步与安西夫人同行，蹙眉紧张地问，“安西老师，现在好些了吗？”
安西夫人转头见他担心的模样，露出一个安抚式的微笑，“已经没有大问题了。以前的老毛病。就是再不能像以前那样多思多虑了，呵呵。他现在是不服老都不行了。”
流川枫情绪低落的低下点头。一直安静的跟着安西夫人来到记忆中那间熟悉的和室，见到盘腿坐在房间中央的矮桌后正惊喜笑着看他的安西光义，才快走几步向前跪坐到他的对面垂下头说道，“对不起。老师。”
安西光义眼中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一开口便是让人印象深刻的熟悉笑声，“呵呵呵，流川同学。能够再看到你真是太好了。你非常的健康，真是太好了。”
流川枫听着安西光义连续说的两个‘真是太好’了，眼眶微微发酸。他抬起头看着像是突然老了许多也不像从前那样矍铄的老人家，声音闷闷的问，“老师，您的身体怎么样？真的没有问题了吗？”
安西光义柔和地笑着回他，“呵呵，放心吧。已经没事了。你不用担心，我只是不再去学校教学了，你的队友们还是会常常到家里来看我，我也不会很无聊。嗷呵呵呵。”
流川枫听后又认真盯着安西光义观察了一下。见他面色红润，眼神清明，虽然人相比以前瘦了不少但精神饱满，这才放下心来，心中的郁气也舒缓了很多。
这时安西夫人端着一杯热茶走进来轻轻的放到流川枫前面的矮桌上，同时为安西光义面前的茶杯里添了一些水后对着流川枫微笑着点点头才又走了出去。
安西光义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小口，静默稍许才语带迟疑的问流川枫。
“你……现在还打球吗？”
流川枫放在大腿上的双手紧握成拳。低垂着眼不说话。
安西光义像是早就想到了这个结果，放下茶杯闭了下眼掩下心里藏不住的遗憾和伤感。沉默良久才问出那个一直让他感到愧疚的问题。
“是……因为仙道同学吗？”
流川枫听后整个人都变得僵硬了。他突然觉得很难堪，但又不想被老师看出端倪，只得跪坐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安西光义终是察觉到他的异样，悔之不及满是歉意的说道，“流川同学，我要跟你道歉。我当初不应该为了留住你说出那样的话。”
流川枫低垂下头，额前的黑发遮住眼睛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知道安西光义说的是什么。当他脑海里刚刚浮现那个场景的时候，安西光义已经再次开口。
“我不该说你还不如仙道同学。其实，你跟他从来就不用做对比。你们本该是两个世界的人。”
流川枫听着安西光义惋惜又难掩懊悔的语气，再次抬眼看向他。
然后就见安西光义面色凝重的盯着桌上冒着热气的茶水失了神。
其实，秋之国体在陵南集训期间仙道彰来找他那次，他就已经有所感觉。
虽然那个同样高大的男孩当初所坐的位置与现在的流川枫相同。可是他一言一行间不经意透露出来的贵族气质还有冷静淡漠到深不可测的性格……都与他所带过的所有学生们都大相径庭。
同样是桀骜的世家子弟，与三井同学身上那种单纯火爆不加掩饰的高傲劲不同。这位仙道同学身上的傲气是带有一层厚重的壁垒绝对不容他人随意亲近的冷冽压迫感的。
他已年过半百，自问见过的世面还有形形色色的人多到数不胜数。后来细想在一个少年人身上却感受到这样的气势……他当时为何要刻意忽略了这丝违和感？
甚至……还要自以为是的劝说他去引领流川枫。
他终究还是因为自负和私心再次毁了一个本该前途光明的学生……
流川枫眼看着安西光义越来越低沉的情绪和明显失落颓丧下去的精神，滚动了下喉头声音微哑，“老师，不是因为他。”
安西光义蹙眉抬眼看向流川枫。
然后就见这个一向清冷通透心思纯真的学生罕见的露出隐忍痛苦的表情，那双透亮干净的眼中也像失了魂魄般黯然失色。
“是我。是我自己的心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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