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许父再出幺蛾子（中）

努力总是会有回报的，许愿回到家后发现自己的网店里已经卖出了三单货，自从她重振旗鼓再次开启网店以来，生意一直不温不火，每天最多也就只能成交一单，但像今日这般一下子接到三单订单的情况实属罕见，这可把她给高兴坏了。于是她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拨通了快递员的电话，请他前来取货并帮忙寄出。

  次日清晨，许愿将木须肉送至学校后便匆匆返家，继续埋头打理自己的网店事务。就在她刚刚发现一门有助于提升网店销量的精彩课程，并正准备潜心钻研之际，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电话那头传来母亲哽咽的声音：“小愿啊，你这会儿方便吗？可以抽空回趟家吗？”听到这句熟悉且令人生惧的话语，许愿的心头不禁一紧。事实上，自她与慕欣赫喜结连理并搬离娘家之后，母亲总会不定时地在各种不合时宜的时候拨通她的电话，而每次通话的开场白无一例外都是这句话。显而易见，这意味着她必须赶回娘家充当中和父母矛盾的调解人角色，同时还得尽力抚慰母亲那颗受伤的心灵。然而遗憾的是，面对如此棘手之事，她并非每一次都能够圆满解决。

  答应了母亲的请求后，许愿缓缓放下手中紧握着的手机，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无力地瘫坐在电脑椅上。她紧闭双眼，眉头紧蹙，努力想要理清思绪：这一次究竟是因为什么呢？

  自从父亲一年前突然晕倒以后，母亲的脾气确实改变了许多。尽管有时仍会忍不住发怒甚至变得有些歇斯底里，但总体来说，这些都还在许愿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特别是当她将父亲真实的病情如实告知家人后，母亲更是从未如此激动过，顶多只是向她发发牢骚、抱怨几句罢了。然而，今天却……

  父亲究竟又做出了怎样离谱的事情，才会引得母亲这般大发雷霆！许愿一边暗自思忖着，一边心不在焉地启动汽车，朝着父母家疾驰而去。一路上，她的心情愈发沉重，注意力也难以集中，甚至一不小心闯了个红灯。惊出一身冷汗的她，急忙踩下刹车，同时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全神贯注，谨慎驾驶。毕竟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都必须保持冷静，只有这样才能妥善处理好一切问题。

  许愿拖着仿佛有千斤重般的脚步，缓缓地走到了父母家门前。她抬起手，却又迟迟没有敲下去，似乎只要这扇门不开，她就可以不用面对家里的那些烦心事。然而，就在她终于鼓足勇气准备敲门的时候，父亲却突然气冲冲地打开了门，看样子正准备出门。

  父亲看到门口的许愿，明显地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也迅速从愤怒变成了无奈。对于父亲这样的变化，许愿早已习以为常。

  许愿看着眼前一脸无奈和委屈的父亲，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强烈的同情之情。她总是无法抑制自己内心深处对父亲的偏袒，忍不住要替他辩护几句。

  “小愿，你来啦？唉！你好好劝劝你妈吧！我出去了，你纪叔叔找我有事！”父亲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无奈与疲惫。

  正当许愿想要回应父亲时，屋内突然传出了母亲愤怒的吼声：“你少一天到晚在那装忙！在你女儿面前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你是谁啊！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以为你还是那个管着一家表面风光的工厂的老总啊！你现在什么都不是！谁还稀罕跟你一起！”

  这一连串尖锐的指责如同一把利剑，深深刺痛了父亲的心，也让许愿感到十分震惊。她从未见过母亲如此失态，如此毫不留情地攻击父亲。

  面对母亲的斥责，父亲并没有反驳，只是默默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和失落。然后，他转过头来，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许愿说道：“你赶紧进去吧！开着门这样吼，丢死人了！我走了！”

  说完，父亲转身离去，留下许愿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她心里五味杂陈，既心疼父亲又觉得母亲说得似乎也有道理。一时间，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复杂而矛盾的家庭局面。

  许愿小心翼翼地走进去，坐在正在抽泣的母亲身旁，她的手犹豫再三后轻轻地搭在母亲那微微颤抖的肩膀上。“妈，您先别急，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好吗？这一阵子咱们家里不都是挺平静的嘛，怎么突然间......”

  “哼！难道你也认为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不成？！我真是命苦啊，怎么会嫁给你爸爸这样的男人呢！他最擅长的就是在外人面前惺惺作态，博得大家的同情，可回到家里却对我百般刁难、肆意欺凌！你们所看到的统统都是虚假的幻象罢了！一旦只剩下我们俩独处时，他便立刻卸下伪装，显露出那狰狞丑陋的真实面目来！而最后受到众人责备与唾弃的人竟然变成了我！说我性格暴戾乖张，像个凶悍的母夜叉一般！可你们又有谁真正了解实情呢？若不是依靠我苦苦支撑，咱们这个家恐怕早就分崩离析、支离破碎了！”许愿的母亲越说越激动，情绪越发难以自控，如决堤般的泪水不断从眼眶涌出。

  对于母亲这般毫无头绪且重复多次的抱怨，许愿其实早已耳熟能详。打小开始，类似这样的话语她已不知听过多少遍，可以说是倒背如流了。然而每一次听闻，许愿心中仍旧会泛起一丝酸楚与无奈。

  “我知道，我知道。”许愿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深知此时此刻只有先稳住母亲的情绪才行。只要自己胆敢站在父亲那边说哪怕一个字，势必会引发母亲更为猛烈的怒火与斥责。于是她连忙附和道：“以前我还小，很多事情都看不明白，现在长大了自然也就懂了。其实我心里清楚得很，爸爸一直以来都那么不靠谱，咱们这个家全靠您一个人苦苦支撑着。妈妈，您太辛苦了，也受了太多委屈。以前的我太过天真幼稚，总是看到谁表面上显得可怜无助，就忍不住去帮忙，却没有真正理解其中的是非曲直。如今经历了这么多事，我总算是彻底醒悟了！”

  许愿说出这番话，一方面固然是想劝慰母亲，让她心情平复一些；但另一方面，这些也确实都是她的真心话。自从父亲因为防卫过当入狱之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对父亲的情感发生了一系列微妙而复杂的变化——从最初的盲目崇拜和同情，逐渐演变成困惑不解、满心失望，乃至最终产生深深的厌恶之情，甚至可以说是憎恨......若不是因为顾及母亲的感受，又或者父亲并非身患绝症，恐怕她根本不愿再与父亲扯上半点儿关系。

  母亲听了许愿的话，情绪逐渐平稳下来，她愤愤不平地说道：“他真的太让人生气了！早些时候我曾经找人为自己算过一卦，那个算命先生明确表示我拥有旺夫之相，如果没有嫁给现在这个人，恐怕这一辈子都会过得非常幸福、顺遂！”许愿心中涌起一丝异样，但并未多言，只是默默倾听着。母亲接着倾诉道：“你可知道为什么昨天我的那张银行卡无法正常使用么？”许愿满脸困惑地摇了摇头，表示并不清楚其中缘由。母亲流着泪解释道：“那张银行卡里已经分文不剩了！导致昨天复查费支付失败的原因是账户余额不足！”话音刚落，母亲再次伤心欲绝地哭泣起来。

  “什么？！”许愿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望向正掩面痛哭的母亲，“我们卖掉工厂用于还债后理应还剩有一笔款项才对呀！而且当初我和欣赫结婚的时候，你们所收取的礼金数额也相当可观呢！扣除举办婚宴所需的花费，应当仍会剩余不少钱吧？保守估计......起码还有  50  万左右吧？”许愿回忆着问。

  “120多万！那张卡里应该有120多万！”母亲回答道。

  许愿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心中暗自思忖着自己是否过于谨慎和保守了。她喃喃自语道：“可是那么一大笔钱，怎么会一下子全都不见了呢？昨天的账单明明只有两千五百多块啊，这才过去没几年而已。况且这一整年的医疗费用都是由我支付的，卡里的钱到底去哪儿了？难道你真的从未动用过吗？”

  许愿百思不得其解，短短数年的时光里，母亲从未动过那张卡，但里面原本的一百二十多万却如同人间蒸发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实在无法理解这其中的缘由。

  “这事还得问问你爸爸！最初的时候，其实我是打算拿这笔钱去做点小生意的，毕竟总不能一直坐以待毙、坐吃山空吧！可你爸爸却坚决不同意，不仅对我冷嘲热讽，还贬低我说我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那块料。接着他又提出将这些钱拿去购买一款理财产品，这样一来，利息可以用作日常开支，而本金则当作我们将来的养老金。我当时心想，你已经结婚生女，生活也渐渐安定下来，我们年纪也大了，确实没必要再瞎折腾了，于是便点头答应了。”母亲无奈地解释道。

  “这几年我有时候想取钱买个什么贵一点的东西，或者想出去旅个游，他都不让！找各种理由阻止我，我也懒得跟他吵，所以就一直没动过那张卡，要不是他得了这个病，我得更晚才能知道这卡里早就没钱了！”

  许愿感到十分无奈，心想自己的母亲真是个极其矛盾的人。一方面，母亲看似很强势，但实际上却又非常软弱。比如，当父亲要求她不要做某些事情或与某些人接触时，母亲都会乖乖听话；然而，一旦母亲发火，那种吓人的气势简直让人瞠目结舌，连父亲也常常在许愿面前对母亲低声下气。不过，母亲曾表示，这只是父亲在外人和她面前故作姿态罢了。如此看来，母亲本质上仍旧是个柔弱之人。

  “那么那些钱究竟跑到哪里去了呢？爸爸有没有告诉你原因？你有没有去查一下呢？难道你的银行卡没有开通短信提醒功能吗？或者说你根本不会使用网上银行查询余额？”许愿心急如焚地追问道。

  “哎呀，你说的这些东西我听都没听过！怎么可能会懂嘛！你爸爸说他是把钱借出去了。可我追问他借给谁了，借条放在哪儿的时候，他却支支吾吾不肯回答。还说什么不用我操心，说借给别人可以拿到更高的利息，比存进银行划算多了。我本想再仔细问问清楚，结果他突然大喊大叫说要出门，说是你纪叔叔找他有急事。哼！鬼才信呢！他肯定又是找个借口躲开我罢了！”母亲一遇到事情就炸了，还慌，根本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许愿重重地叹息一声，心中满是无奈和苦涩。她并非不愿帮助自己的母亲，实在是因为母亲太过令人失望。母亲总是情绪失控，动不动就发脾气、发狂，让人难以应对。许愿本想替母亲排忧解难，然而母亲非但不能成为她的得力帮手，反而常常成为累赘，给她带来无尽的麻烦。

  “妈，您别急，我会找爸爸谈一谈的。对了，您现在生活费用还够吗？你卡里不是已经没有钱了嘛。”许愿无可奈何地问道。

  “你爸每个月都会给我一些钱当作生活费，我一直傻乎乎地认为那是银行理财产生的利息呢。目前来说，我还有些积蓄，你不必为此担忧。只是......只是你爸的医药费该怎么办呢......”母亲面露尴尬之色，言辞间充满了愧疚与不安。

  许愿简直无法忍受母亲如此愚笨，但又不敢过多指责，只能安慰道：“妈妈，医药费的事情您无需担心，我这边还有些钱可以应付。如果生活费用不足，一定要及时告诉我哦，千万不要有任何顾虑。至于其他方面，等我弄清楚爸爸究竟把钱借给了谁之后，我们再做打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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