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找自己

沈言风和天道之间实在是太熟悉了，这样一个为他量身打造的沈均，沈言风明知道结局，可还是不可避免的沉沦下去。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为了当年的一纸契约，沈言风在这里熬过了漫长岁月，也经历了无数个在别人眼里看起来无比凶险又或者根本不可能被修复的世界。

  兢兢业业这么多年，到头来也只换来了天道的疑虑和不信任罢了。

  又或者，从一开始天道没有像对待其他失败的试验体一样将2号试验体也一并销毁的时候，沈言风就应该清楚的。

  他和天道之间从未有过信任。

  可这一切终究只是他和天道之间的恩怨，沈均什么都没做错，沈言风不想要让沈均来承受这些本不该是他要经历的东西。

  就算要惩罚，该受罚的也不该是沈均。

  001站在沈言风身边，看着他脸上微表情的变化，却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陪在沈言风身边这么久，001也似乎从未读懂过眼前这个他称之为主人的男人。

  另一边，031陪着沈均进了房间，沈均的眼眶红得厉害，却没有掉下来一滴眼泪。

  他就这么乖乖的躺在床上，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一言不发的看着虚空处发呆。

  此情此景，031似乎也曾经在那里见过。

  那是好久好久之前，沈言风刚刚来到这间房子的时候，031原本只是这房子里一个用来管理剧本的小系统。

  或许当年创造它的人也忘了这里还有一个毫不起眼的它存在，它一个人在这里度过了好久，好漫长的岁月。

  直到有一天，一个少年推开房门走了进来，他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他看起来也和自己没什么两样。

  在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和自己长得很像的小系统。

  那时候，031还没有被赋予情感这种东西，它只能机械的记录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刚开始的时候，031经常会看见少年躲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牢牢裹住，他害抗拒入睡，更加抗拒别人的接触。

  031花了好久好久才知道，原来少年被送到这里的时候应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就连名字都记不得了。

  他那时候被称为1号试验品。

  少年似乎很害怕忘记什么，他每天都会拉着031不断地重复着，我要去找我的记忆，我要找我的名字，我要找我自己。

  031听他说着，并不能理解他话里的意思，却也一遍遍的帮他记忆着。

  后来，031也不记得是哪一天开始，少年渐渐不再躲进被窝里偷偷流眼泪，他和031说，很快，他就能找回属于自己的名字和记忆。

  从那时起，少年几乎很少回到这里，每次回来身上也必定带着伤。

  但他不再哭泣，也不再抗拒睡觉。

  再后来，少年回到这，拥有了一个新的身份——他们叫他主神。

  被尘封许久的记再度打开，似乎也蒙上了些许来自记忆深处的灰尘。

  031那时候只负责机械的记录，直到现在，再次看见眼前的沈均，031才缓缓想起来那些早就应该被遗忘的事情。

  【小主人……】031轻声喊了沈均的名字。

  出神的人这才转头看向眼前的031，只是眼神里依旧有些空洞。

  “怎么了嘛？”沈均的声音有些沙哑，说出来的话还带着些许哭腔。

  【小主人也在想自己的过去吗？】

  【您也一样想要找到自我吗？】

  031机械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回荡在沈均耳边，最终轻轻的落进了沈均的心里。

  “可是……什么才是自我呢？我不明白。”沈均说着又拉了拉自己身上的被子，企图将自己裹得更紧来汲取一些可怜的安全感。

  “好像从我睁开眼睛看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刻开始，我的世界里就只有一个关键词——沈言风。”

  沈均说着，眼神转向面前的031.

  “可我对他来说好像并不是关键词，甚至是……违禁词，他好像，很不喜欢我……”

  沈均说着，声音里的哭腔越来越明显。

  直到最后，一滴清泪顺着脸颊缓缓流下，最终消失在枕头中不见了踪影。

  【031也不知道，因为031好像也没有这种东西，但曾经有个人和031说过，记忆和名字是很重要的东西，它们让他有了自我，有了来处。】

  031说着，一双绿油油的电子眼睛缓缓眨巴几下。

  【但是他的记忆和名字好像被人夺走了，他花了好久好久去寻找那些东西，那些031不曾有过的东西。】

  031的声音依旧平静且冰冷，沈均听着，心里却泛起丝丝酸涩。

  这些东西何止031没有，沈均自己何尝不是没有呢？

  “后来呢？他找到了吗？”沈均抱着自己身前的被子问道。

  【找到了吧，但即使找到了他好像过得也并不快乐。】

  不快乐吗？沈均想，为什么想要的东西得到了也还是不快乐呢？

  沈均没再接着问，031也就这么安安静静的陪在沈均身边。

  像此前无数次那样，只要有人在，031就会默默陪在他身边，无论是沈言风又或者是沈均。

  他们和031又何尝不是一样，来处未知，归处不定。

  许是想得有些累了，沈均就这么抱着被子缓缓睡去。

  合上的眼睛上，长如蝶尾的睫毛随着呼吸的节奏轻轻晃动着，上面甚至还挂着几滴未曾干涸的泪水。

  031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沈均睡去，确保不再需要自己之后，031这才缓缓转身退了出去。

  房门打开的一瞬间，031在门口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主人……】031才刚要朝沈言风问好就被沈言风用一个噤声的手势打断。

  “睡了吗？”沈言风问。

  031当然知道他是在问沈均，于是便点了点头，将自己身后的道路让开。

  【小主人哭了一场，刚睡下，主人您要去看看嘛？】

  “不……”拒绝的话才刚要说出口，沈言风的话头却猛地一顿。

  他抬眼看向昏暗的房间。

  “算了，我进去看看，但是……别跟他说我来过。”

  【是，主人】

  031说着便将自己身后的路让开，看着沈言风走进了昏暗的房间里。

  人类的感情真复杂，031这么想着摆弄转身将房门带上。

  房间里，沈均的床铺微微下陷几分，下一秒，睡梦中的人就坠入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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