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 与人无尤
逻孽才刚从南清宫出来不久,洛翼就借由起身告辞,随着逻孽一起出来。
逻孽感觉到身后不远处,洛翼一直在跟着她,他的一双目光紧紧的盯着她的后背,她觉得背身都要燃烧起来了。
在回去翎羽殿的路上,逻孽故意没有直接回去,而是一闪身,人就进了御花园。
御花园很大,又分了很多的亭台院落,满园春色,姹紫嫣红,甚至有像是半个人那样高的花海。逻孽也不回身,只是径自往前走着,待到她站下脚步时,人已经站在了湖心亭中,放眼望去,四周都是望不到头的蓝绿色湖水,微微垂眸就能看到湖中的各色锦鲤。
逻孽一身红色的曳地红裙,垂手立于湖心亭中央,一阵清风吹过,拂起了她肩头的一缕青丝。
洛翼从逻孽身后唯一的一条长桥走来,在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下,看着逻孽的背影,他好一会儿都是一声没吭。
逻孽眼睛看着远方,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出声道,“跟着我做什么?”
她知道洛翼生性谨慎,所以才特地选了这么个四面环湖的地方,不怕有人会听到。
洛翼听得逻孽语气中的不冷不热,他薄唇轻启,出声道,“刚才在南清宫,你和凡尘在做什么?”
逻孽背对着洛翼,听到他的话,她的眉头不可抑制的微微一皱,没有回身,她出声道,“你什么意思?”洛翼迈步绕到逻孽身前,一眨不眨的盯着她那双如水的眸子,他出声道,“凡尘为什么突然送东西给你?刚才他手边的那些点心是你亲手做给他的?在我进去之前,你们在做什么?”
他一口气问了三个问题,虽然面无表情,但是黑眸中翻涌的暗蓝色火焰,却是证明着他此刻处于愤怒之中。
洛翼生气了,这就证明凡尘的计策奏效了,可这一刻,逻孽心中却是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难过。
对上洛翼的视线,逻孽眼中清澈,她不答反问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逻孽看到洛翼那张脸,她的心里面就是会隐隐的泛着疼痛,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头,她终是忍不住又加了一句,“你现在用什么样的身份来管我?”
说罢,逻孽就移开视线,重新看着那波澜不惊的湖面,午日的阳光洒在水面上,泛起了一层金绿色的光芒,像是金粉,更像是翡翠的齑粉。
洛翼盯着逻孽那张美到近乎让人沉迷的面孔,他薄唇轻启,出声道,“小孽,你终是怪我的”。
他这一句中有无奈,有疲惫,更多的是一种无力。
逻孽听在耳中,但是疼,却是在心上。
她缓缓勾起唇角,脸上立马就勾起一抹倾国倾城的笑容,她声音不大的回道,“洛翼,你让我当着所有人的面,亲手将你推给如墨,你这是逼我!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你还让我连怪你的资格都没有吗?”
她的声音很轻,洛翼觉得她像是在呓语一般,他很努力的去听,才能避免这声音不会被轻柔的微风所带走。
在洛翼心中,逻孽一直是有什么说什么的人,她开心就是笑,生气就会吼人,但是现在,她明明在笑,但是她却是不高兴的,甚至是伤心到极处的。洛翼心中是一闪而逝的恐惧,这样的逻孽让他觉得不安,甚至是惶恐,他此刻能知道她的难过,但是如果有一天,她不再将她的心敞开给他了呢?她真的是笑着告诉他,她很开心呢?那时候……他到底有没有足够的信心猜出她的心思?
洛翼一声不吭,只是安静的站在原地,不眨眼的盯着逻孽,像是要从她那张带着微笑的侧脸上看出什么似的。
逻孽目不斜视,她看着远方,轻声道,“洛翼,我说我不怪你,想来你也不会相信的,事到如今,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无论如何,这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所以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后悔”。
她这样的一番话,放是一般人来看,像是对洛翼的原谅似的,但是洛翼听到这番话,却是大惊,一直波澜不惊,喜怒不形于色的他,竟然往前迈了一步,压低声音道,“小孽……你这是要与我生分了吗?!”
洛翼不敢想象,竟然会从逻孽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逻孽余光瞥见洛翼的动容,她眉心微蹙,但是脸上的笑容却不减,缓缓侧过头,她终是肯正脸去面对洛翼。
直直的看着洛翼那双带着惊慌的黑眸,逻孽淡笑着道,“洛翼,你知道的,我从不会让你难做,我不想逼你,我只想让你知道,这是我的选择,你不必觉得愧疚……你只要做你自己心中想做的事情就好”。
不要顾及她,一丝一毫都不要。
逻孽在笑,但是一颗心却是千疮百孔,那日在万琞宫的景象还历历在目,她无法说服自己忘记,但是她却可以麻痹自己,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生死都与人无尤。
逻孽距离洛翼很近,近的她能看到他眼中的自己,那样一张倾国倾城的绝美面容,就像是画中的仙子似的,她在笑,但是眼中的神色却是那样的悲伤。
以往逻孽总是很爱看洛翼的眸子,她觉得洛翼的眸子是这世上最好看的东西,她也曾一度认为,自己是因为洛翼的这一双眸子,所以才不可抑制的爱上了他。
逻孽喜欢从洛翼的眼中,看着他对她的宠溺,对她的与众不同。一千年来,她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为何爱上的洛翼,但是她忘不掉的,是爱着他的感觉。
现在洛翼就站在她面前,但是逻孽却没有勇气再看下去了,她不敢想象,万一从洛翼眼中再也看不到曾经,那她恐怕真的不能站着从这里离开了。
缓缓移开视线,每一个错位都是那样的缓慢,就像是在定格一般。
洛翼就是逻孽心头的一根刺,横在她心房,不动,早晚会要了她的命,动了……恐怕现在就会要了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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