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我的活爹呀
五里坡
天色渐晚,牙婆拿着钥匙去食堂,找到两个孩子,带着去了浴室,洗过澡,回到小院,安排两个孩子睡觉。看隔壁的灯亮着,站在门前轻轻咳嗽一下,敲敲门。
王楚楚:“夫人进来,门没插!”
牙婆推门进来,看了一眼床上,道真已经睡熟,两人轻轻说话,也没任何反应。
牙婆:“睡多久了?”
王楚楚:“有一会儿了,顺顺媳妇那怎么样?”
牙婆:“没什么事儿,给小孙孙喝了几天开口水,不作妖了。真真这几天学的怎么样?”
王楚楚:“还行,以前在家里我也教过的,学堂里许多孩子一起,玩的忘了回家呢,去食堂抓回来的。”
牙婆:“恩,孩子嘛,都一样,安安和香香也玩的起劲,信哥儿不在,武艺停下来,他们玩的精神头很足,反正现在天冷了,玩几天挺好的。”
王楚楚:“夫人不要想灵娘子和云娘子了,他们肯定没事的,这一走半月有余,肯定在外面玩疯了。”
牙婆叹息一声:“希望如此吧!棚里我去的少,东边二十个棚汇报情况没?我今天是想问这个!”
王楚楚:“全都正常,有个棚断了一根檩条,冻蔫了一片,不知道还能不能活过来,明天再看一天,不行就赶紧补苗。”
牙婆:“应该没事,第一年出现过这种事,让雪压塌了,我跟月华把雪捧出去,那些苗没事,我觉得只要没有冻坏根儿,基本都能活过来。”
王楚楚:“我看了之前的记录,跟去年比,这些苗子的长势都是可以的,大部分都能跟上去年的速度,今年肯定也能正常出菜,够吃的。”
牙婆:“新棚看了么?”
王楚楚:“看了,还是一股子臭味,散不开,找了些男人去干的活儿,哈哈。”
牙婆:“哈哈,臭男人是该去干活,是不是没沤透啊,之前的没这么臭吧!”
王楚楚:“以前的也有臭味,不过没这么重,应该是夏天池子里积水,没沤透吧。”
牙婆:“天气好的时候多通一下气。”说话之际外面有人叫门,两人赶紧披了衣服出门,一听就是非常熟悉的人,赶紧开门迎进来。
“大姑,阿爷快不行了,刚才醒来,喊着要见你,快去一趟吧,穆爷爷说他是回光返照,撑不了多久的。”
苇泽关
军营之中极为热闹,所有郎中都集中到了营帐之中,莹莹描述了箭矢插的位置,一群郎中全都愁眉不展。
董复:“诸位拿个主意啊!”
“箭矢入腹,我等难违天意啊!”
莹莹:“我不信,你们治不了,全给你们砍了!”
“女使只管砍便好,但凡有一线希望,老朽也会尽力的,公主去了,老朽也会跟着去的,不用劳烦女使动手!”
董复:“莹莹,你去看着公主吧。诸位不必担心,她也是着急公主病情,实在没了办法,才胡乱说的。来,跟我出去。”
一众人跟着董复出了营帐,来到了偏僻之处,这才站定。
“据莹莹女使的描述,箭矢周围出现了恶臭之污,肯定是肠穿之兆,董校尉,我等无能,救不了公主了,枉费公主知遇之恩,过两日公主去了,我便找个树杈自挂东南!”
董复抱着胳膊,眉头紧锁,紧盯着几位郎中,这几位不是抓来的,是公主拿粮食换来的,许了这些人的家眷很多粮食,保着他们过了断粮的窘迫日子,几位老先生自发为公主尽一些自己的余热!断然不会坑害公主,几人轮流摸了脉,让莹莹详细看了无数遍伤口,想来跟老先生说的一样,最多两日,就不行了,眉头皱的更深,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下意思的摸这自己胳膊上的伤疤,硬硬的,硬硬的,怎么这个感觉好熟悉!硬硬的,对了,冯二奎,他的肚子也是中了流矢,可他现在活的好好的,记得当日怎么说的?哎呀,该死的脑筋,想不起来怎么说的了,好像是让人救了,对,就是这么回事,让人救了,可是让谁救了呢?这里离长安千里遥远,这一来一回,耽误不起啊,怎么办?
董复:“龙向武走了吗?”
“那群义士?”
董复:“对。”
“您不是说管他们吃喝吗?这会儿肯定在用饭呢!”
董复:“哎呀,看我这脑子,现在怎么笨成这样!”
“您是累了,睡一觉就好了。”
董复:“我的活爹啊,这时节怎么睡?赶紧带我去找他们!”
“您的营帐里!”
董复:“哦,知道了,我自己去,你们去公主营帐守着吧!”
火急火燎的跑到自己营帐,营帐边上站了许多年轻人,里面人影晃动,招呼不打,直接掀开帘子钻进去。
龙傲天:“小复,怎么样了?”
董复:“怕是最多只能撑两天,武哥,我该怎么办?我撑不住了!我知道一个人,他受过一样的伤,让人救活了,那人就在长安,现在去长安两天也回不来了。我该怎么办?”
龙傲天:“你说的是冯二奎?”
董复:“武哥认识冯二奎?”
龙傲天眼含笑意,眼神看向单雄信,用力的点点。
董复:“武哥,你一定知道怎么办,对不对?快告诉我,应该怎么办,我快崩溃了,感觉整个天都压在我身上,我真怕负了窦娘的恩情,送他老人家走,再看着小宁走,我心里受不了。”
单雄信:“你知道我是谁吗?”
董复:“不知道!”
单雄信:“单雄信!”
董复:“洛阳的单雄信?”
单雄信:“对!”
董复:“你是来看笑话的?现在公主这样,你满意了?”
单雄信:“你想让她活命吗?”
董复:“想,做梦都想,我活着就是为了保她!”
单雄信:“我等众人皆属五里坡部众,你说我们来干嘛的?”
董复有些脑子转不过来,只能机械的看向龙傲天:“武哥,我信你,你说给我听,我现在脑子糊涂的很。”
龙傲天:“我现在不是龙向武了,东家给我取了新名字,叫龙傲天,林夫子说,傲天,是翱翔九天傲视群雄之意,像那龙归大海,虎放山林,从此再不受人拘束,自由自在,你懂我的意思吗?”
董复:“你们东家派你们来的?来救公主的?”
单雄信:“你还不算傻透了。”
董复:“可你是反贼啊,怎么会是来救公主的呢?这说不通!说不通!”指着单雄信说道。
龙傲天:“奉命而来!”
董复:“可是为什么呢?救了公主就能让洛阳重归你手吗?”
单雄信:“东家嫌我教授武艺太过刚气,非要找个女教习,五里坡的女孩子让我教坏了,说话做事一股子匪气,东家不喜,所以才有了此间之事!”
董复:“你一定在胡扯,对不对?”抓紧单雄信的衣襟“你肯定是在胡扯,哪有让公主做教习的?说不通,你一定是胡扯的!”
龙傲天一巴掌拍在董复肩膀上,说道:“他没有,东家就是这样说的,要给灵娘子和云娘子找个女师父,不然跟着信哥儿练到成年,肯定不像女子了。”
董复:“我想起来了,你说的灵娘子和云娘子是不是跟冯二奎的女儿,叫小蝶对吧,一样的年纪,你们那个什么东家,是不是短短的头发,贴着头皮,像个和尚,但是身上却穿了一声短打!哎,单雄信,你的头发呢?你怎么也是短头发!”
单雄信:“刚剃了,留着碍事!”
董复:“武哥,我信你,你们东家一定能救公主的,对吧!”
龙傲天:“是的,东家的原话是,救李秀宁的代价是让他帮五里坡做事十年!”
董复:“这跟拘禁公主有何区别?”
单雄信:“区别就是她会活着!”
董复:“公主已经昏迷不醒,怎么答应你?我答应你有用吗?”
龙傲天拍了拍单雄信,单雄信从怀里拿出一个瓶子,放在董复手里,说道:“这个瓶子是东家给的,里面的药可以让她醒过来,你喂她喝下去,一盏茶之后会醒过来,可以醒一盏茶的时间,把刚才的话告诉她,她答应了,你就把瓶子砸碎,东家自会现身!”
董复看着一个布满复杂花纹的小瓶子陷入思索,嘴里喃喃道:“就这么简单?”
单雄信:“就这么简单!”
董复一刻不敢犹豫,直接冲出营帐,消失在黑夜,龙傲天看了看单雄信,单雄信点点头,带着众人迅速冲出军营,消失在黑夜之中,踏上了回家之路。
董复来到营帐前,赶紧停下,大声喊道:“莹莹,我有重要的事,可以救公主了,现在能进来吗?”
等了一会儿,莹莹回话道:“进来吧!”
董复刚一进营帐,浓郁的药味充斥鼻腔,仍然掩盖不住那一股腐败之气,跪到公主榻前,拔掉瓶塞,莹莹帮着掰开李秀宁的嘴巴,将药液倒了进去,至于有没有咽下,只能听天由命了。
莹莹:“这是什么?有用吗?”
董复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等待,看着双眼紧闭,面色惨白的李秀宁,眼里的泪珠啪嗒啪嗒的往下掉,不停的自责,悔恨,窦娘的脸庞不停的在眼前晃悠,呜咽之声填满了营帐。
莹莹拿了自己的手帕给董复擦擦脸上的泪水,宽慰道:“复哥,都是命!”
李秀宁的眼睛动了一下,闭着眼,弱弱的说道:“谁在哭?”
董复一口气吸肺里,赶紧停止了哭泣,这一刻头脑前所未有的清醒,赶紧说道:“公主,单雄信把咱们救了,就是那个反贼单雄信,他带了一个口信,原话是救李秀宁的代价是让他帮五里坡做事十年!你同意,他们东家就会现身救你!”
李秀宁:“是让你打听的那个渭南的五里坡吗?那个很有意思的人?”
董复:“是的!”
李秀宁:“还说什么了?”
董复:“他说让你做女子的武艺教习,单雄信教的不好。”
李秀宁:“就这?如此简单?”
董复:“这还简单吗?”
李秀宁:“当然简单了,我知道自己的伤,没人能救的,他能如此笃定可以救我,肯定是有常人不知的才能,看来对五里坡的了解还是太少啊,我正想去看看呢!也罢,只是没想到以这种方式去了。”
董复:“那我摔瓶子了!”
李秀宁:“摔什么瓶子?”
董复:“摔了瓶子那人就会出现!”
董复把药瓶用力的摔在地上,瓶子在地上蹦了几下,竟然完好无损,莹莹见此,直接抽了刀背猛然砸下,顿时一股浓烟炸开,呛的二人睁不开眼,莹莹顾不得其他,赶紧掀开营帐帘子,让烟雾散出去,忙活了许久才把烟吹干净,天气如此冷,竟然出了一头汗,抬袖子擦擦汗水,再望向床上,早已空空如也!
莹莹:“公主呢?”
董复:“不知道!”
莹莹:“怎么办?”
董复:“不知道!”
莹莹:“想个由头啊!”
董复:“怎么想?”
莹莹:“哎呀,你急死人了,公主肯定不是自己跑了,那就是说公主让那个什么东家救走了。”
董复:“对,救走了!我去安抚各营,你也做好准备吧,赶紧给长安写信,陈明利害,不过不能说是去了五里坡,那里有反贼,会打起来的,千万记住啊,随便写个什么终南山的道人救走了就行,别说的太玄乎,就说路上让道人带走了,道场修行十年自会归来。”
莹莹:“你让我扯谎?”
董复:“不扯谎不行啊,你也看见了,直说会死人的,如果都知道公主去了五里坡,五里坡还有个大反贼,到时候陛下跟五里坡打起来,咱们都得挨刀!我不怕挨刀,我怕公主被人挟持!”
莹莹:“行,复哥,我听你的。”
真定
天没亮刘四起来收拾院子,先去看看发面,昨天刚盘的炕正好用来坐面盆,一掀开发的满满登登,心中欢喜,干活的动作都加快了几分,屋子里的桌子搬出来,排好位置,待会儿包包子正好能用上,廊下是昨晚洗的菜,放在筐里控了一夜的水,待会儿切出来正好水灵灵的,油灯上引着火,给灶台先点上,水温上的慢,打个提前量,面盆端出来,摸摸水温,有些温乎了,打盆水送到后院,刚出来准备切菜,就听有人喊门,赶紧开门,把人迎进来。
刘四:“苏兄弟这么早啊!”
苏烈:“四哥,主上交代我要把这做包子的手艺学好,肯定是要真出力的,舌头不骗人,是吧!”
刘四:“对对对,这几位是?”
苏烈:“我的族兄弟,还有营里一些头脑,专门负责吃食的。”
刘四:“哦,那,辛苦各位弟兄了!”
“四哥客气!”
苏烈:“昨天包子卖的怎么样?我听主上说,没一会儿就卖完了!”
刘四:“挺好的,有的真冲包子来,不少是为了喝粥,吃两个包子喝五碗粥,这一天,不得一直尿啊!”
苏烈:“那有什么,不管冲什么来的,只要咱们把钱拿到手,其余的都可以商量嘛,再说了,一锅粥用不了多少粮的。”
刘四:“那倒是,苏兄弟,咱们说句大不敬的话,你说将军为何像转了性子一样,对这师徒如此谦和?”
苏烈看看四周,压低声音说道:“主上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最善识人用人,这师徒三人,没有一个善茬,董尚书在那女子手里吃了大亏,你想一下,他那师父!?”
刘四:“是啊,是啊!好,咱们干活吧,阿娘应该起来了,我去看看。”
话音刚落,吕氏已经走到前院,看着几个大小伙子,赶紧打招呼:“苏小子来了,天都没亮呢,劳烦你们了。”
苏烈:“夫人不必客气,主上喜欢这个,让咱们好好学呢,等学好了,做给大军吃!”
吕氏:“军营何时富裕到这种地步了?”
苏烈:“夫人有所不知,一算账您老就明白了,这包子用的是麦,这东西直接煮了不好吃,上磨出了粉却如此细腻,即便军营再穷再富,这些粮是少不了的,再有就是这馅料,看着有羊肉,其实并没有那么多,多是肥油,羊皮,这要是煮的话,一只羊最多够十几个人吃,添了许多葱以后,够几十人吃,是不是更划算了呢?”
吕氏:“四儿,昨个卖了多少?”
刘四:“阿娘,一千一百钱。”
吕氏:“这么多?”
刘四:“是啊,我觉得也没忙活多久!来钱跟流水一样,就觉得大先生不停的喊我给笼屉翻层。”
吕氏:“为啥翻你记住了么?”
刘四:“记住了阿娘,大先生说,肉馅不熟不能吃,熟过了呢会塌,蒸制时间要掐准,还给我做了个滴漏,一漏正好是出锅火候!”
吕氏:“也是遇了贵人了,这样的手艺打着灯笼都学不到,见着人家礼数周全些!”
刘四:“知道了阿娘,大先生还说让我做素馅儿的包子呢,今天能卖两样,不知道大伙喜不喜欢素馅的!”
吕氏:“素馅?也卖三文吗?”
刘四:“是的阿娘,咱们的素馅包子个头大,两个也能吃饱,准备少做一些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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