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募捐老鼠会
侯宽来了,带来一罐花生油,还有一布袋红薯。侯宽很会来事,每次来都不会空手。庞媛媛已经习惯了,只是笑笑,坐在那里继续喝茶沉思。侯宽走过去,给庞媛媛轻轻按肩。“庞部长,是不是因为刘汉山和张书记吵架了?”
庞媛媛没吭声,心想,这猴子真是精明啊,人一来,没说话就被他看轻了。侯宽说:“我想了好多天,现在才明白。刘汉山这样的人,平时人精的猴子一样,又当了多年的管家,从来都是属刺猬的,只能占别人的便宜,从不吃亏。我们想白白从他手里弄钱花,这和虎口夺食一样难。”
庞媛媛看着侯宽的黑脸,知道这小子有了好办法。便问道:“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我们让刘汉山占便宜,让他赚钱不就行了。”
庞媛媛没有倒腾明白,诧异地问:“有钱让他赚,我们赔本赚吆喝,图啥?”
“我们这是钓鱼挂的蚯蚓,只要他敢咬钩,最后连自己身家性命都会赔进去。”侯宽笑得意味深长。
侯五在汴梁一家布庄当会计,经不住朋友劝说,参加了一个“抗美援朝募捐会”。参会条件很简单,每个人缴纳三百块钱会费,募捐委员会奖励一件印着红色字的半截袖的汗衫,还有一个搪瓷缸,还评选为支援抗美援朝先进个人。交了钱,你在募捐的人员名单里排队,然后每个人发展最少三个下线入会,够一百零一个人,就会把排在最前的那个人抬出来,他将拿到募捐款金额的三分之一退出,募捐款和会员管理交给第二名,以此类推。出局的第一名想参加再掏钱入会,在后面重新排队。
侯五不在乎先进不先进,他看上的是那三分之一的钱款。他算了一笔账,他要是当了第一名爬出坑,到时候会有四五百人参会,拿到至少三万块钱,这是他五年的工资总和,真的很诱人。侯五交了三百块钱入会,赶紧发展下线参加,省城和县城没有亲戚,他首先想到了在县城做生意的侯印和当工人的侯宽,他又劝说大舅哥参加。侯五发展了三个下线,已经是第一名的布庄管家徐新国让他看了一下名单,侯五的名字从七十多名一下子抬升到十四名。
侯五激动得又蹦又跳,他已经胜利在望,再发展三个人,他的名字将进入前五名。如果大哥三哥和大舅哥每人发展三个下线,他可能进入前三名,出坑的日子指日可待。侯五走路一蹦一蹦的,开始想象自己有一大笔钱能干啥,猛吃猛喝,好衣服好酒,再找个汴梁娘儿们当小老婆,那小子日子才舒坦。
侯五高兴得太早了,待半个月他再去查看名单,已经不让查看了。徐新国冷冷地告诉他,他的名字已经排到三百名之后了。这段时间,有人发展了几十个下线,或者出几万几十万的买股份,名单每一分钟就有几个变化。他那点钱,只能在里面死熬苦等了。
侯宽赔了几百块钱,心里不甘,又没办法。不过,他从这件事儿受到启发,如果在兰封县复制一下这个募捐活动,自己当摊主,就会发一笔大财。侯宽美滋滋地和庞媛媛说了自己的计划,有他和庞媛媛坐庄设坛,成立兰封县募捐委员会,让刘汉山等县里领导、政府机关干部和一些乡村地主资本家参加,每个月返还高利息。待募捐到一定数额的钱款,搞个捐款仪式,捐一部分钱,账本一把火烧掉,其他钱就可以装进衣兜了。
庞媛媛毕竟见过世面,赞同侯宽的方案,把一些关键环节进行了修改。一是不能在兰封县单立门户搞,以汴梁募捐委员会兰封县分会的名义,但是账目独立。她不出面,在幕后指挥,前面交给侯宽,让他在前面挡枪,出事儿庞媛媛负责暗中协调,把冲在前面人的屁股擦干净。庞媛媛要求,不论募捐最后得多少钱,庞媛媛要分一半红利。
募捐委员会很快成立,挂在武装部政工科。会长是侯印,会计是侯五,侯宽负责整个募捐委员会的大盘子操作。按照庞媛媛的计划,邀请几个领导出来担任会长和名誉会长。侯宽建议说,最好让刘汉山担任会长,将来金蝉脱壳,让他担负所有责任。
侯宽拿着印制精美的委任书,去找刘汉山。“汉山弟,我们兰封县为了支持抗美援朝,成立募捐委员会,特别邀请你担任会长。”
刘汉山从侯宽进来猥琐的神情判断出,这小子又不知弄出什么幺蛾子,准没好事。听说是募捐委员会,马上想到近期汴梁出现的募捐委员会,骗了不少工农学兵的钱,倾家荡产,上吊投河自杀不少。这阵风很快传染到兰封县,这可是不小的难题。
“宽哥,我听说汴梁募捐委员会是老鼠会,咋从汴梁搬到兰封县了?”
侯宽故作惊讶地说:“汉山弟,可不敢乱说。我们这可不是老鼠会,那是非法组织。我们是正经的募捐委员会,是政府批准办的,办公室就设在武装部政工科,有他们全面管理操办。他们聘请我当办公人员,是因为我熟人多,好办事儿。”
侯宽打出武装部的大旗,刘汉山没有话说了。他知道侯宽和庞媛媛的关系,这事儿很经常。不过,他坚决拒绝担任什么会长,不愿意插手这个事儿。
侯宽和庞媛媛说了刘汉山的态度,庞媛媛没说什么。过了几天,庞媛媛利用开会的机会,和刘汉山见面,有意无意地讲了这事儿。她似乎在开玩笑,又蛮横不讲理地说出了自己的态度,刘汉山必须参加这个募捐活动,要么当会长,要么出钱。这事儿得有你捧场,没有你戏台上没唱主角,这戏没法唱下去。
刘汉山明白,他这是粘上狗皮膏药推脱不掉了,必须有个交代,不然,以后和庞媛媛不好打交道。刘汉山拿两千块钱入会,并答应担任副会长职务。募捐这事儿就是空手套白狼,说着容易,做起来不容易。一个月的时间,没有弄到一分钱。侯宽不着急,没钱就找刘汉山要。刘汉山是要面子的人,既然答应人家,再难也得往前走。一个月不到,刘汉山垫进去两万多元。
这就是刘汉山在官场上不成熟的地方,他不知道这事儿人家精心给他挖的坑。官场不同生意场,自己垫资干工作,那就是黄油擦屁股,不是屎也是屎。侯宽像一个貔貅一样,是吞金兽,无底洞。刘汉山大把要钱,募捐始终不见起色,刘汉山心里产生怀疑,他已经感到手头紧张,对侯宽提出的要求拒绝,不再掏钱。
侯宽不敢再和刘汉山较劲,又怕说多了露出马脚,便找到庞媛媛,鼓动她出面救急。侯宽说:“庞部长,这事儿您得说话,他才信。”
庞媛媛在大会小会讲话,要求参会领导干部,积极参加募捐,以实际行动支援抗美援朝。她告诉大家:“刘县长是募捐委员会的会长,你们还不相信。他把自家结余的几万块钱都放进去了。我们募捐委员会新规定,钱不白要,你的捐款如存银行一样,几年后归还本还息。募捐委员会准备拿出捐款的20%,当作奖金奖励那些捐款的人。”
有胆大的干部先投入两万,一个月的利息返回六七千元。随后又投入五万,当月一万元的利息。其他人看到他真金白银地拿钱,蜂拥而上,几万几十万的投入。兰封县七成以上领导干部参与,一半农村干部和富裕人家被卷入,有些人不惜举债卖房的大笔投入。侯宽后来说,那时候钱真不是钱,那些大领导小干部提着大包小包,门外堆满送钱的人,一捆捆往屋里扔,数钱的机会都没有,半天就能把那间带保险门的房屋堆满。
庞媛媛把省城许多领导也卷进来。领导的秘书、太太甚至亲戚朋友把自家大笔存款拿出来,给了庞媛媛,让她以钱生钱。庞媛媛把这些钱直接在汴梁购买金银珠宝和房产。她每天必做的一件件小事就是从募捐委员会拉走大批现金。刚开始,投资人还按时结算利息,他们确实拿到了丰厚的红利。只是,这些人太贪了,把利息当作本金又投进去,想利滚利,钱生钱,攫取更多财富。
侯宽侯五兄弟除了将一部分钱分给那些领导,购买政府债券,或者公开捐赠钱物,就是把绝大部分钱款藏匿在汴梁,购买奢侈品。养戏子,买房产,喝花酒,大肆挥霍。侯五附庸风雅要收购文物,一掷千金买一些花瓶书画,每次都是落入文物贩子的圈套上当受骗,几十万几百万的打水漂。大笔资金被抽走,后来就没有钱给利息,侯五兄弟关门跑路,一帮人在县政府前闹事儿。等到张德祥知道这件事儿原委的时候,整个募捐事件已经失去控制。
因为涉及兰封县武装部,省里派省军区政治部主任余华嵘带队督办此案。同来的还有公安厅的副厅长王如意。这两人可都是张德祥的冤家对头,他们两个和这次的募捐案有牵连。他们的太太每人都有投资,也有分红。庞媛媛连本带利一口吞下,让更多的省城大员们做了赔本生意,甚至在亲友间拉下一屁股外债,使本来属实宽松优越的生活变得十分拮据。
当地公安很快就将侯宽兄弟抓获归案,庞媛媛等一干涉案领导干部停职。案件很简单,公安局两天就捋清来龙去脉,查抄侯氏兄弟购置的产业和账户。这件事儿本来亏空就非常大,许多人血本无归,便聚众上访,上街示威,串联闹事,要求政府严惩凶手,归还本金和利息。
余华嵘对庞媛媛爱慕很久了,早在八路军时期,余华嵘对她垂涎三尺,恨不能吞进肚里,抱在怀里。只是,张德祥在旁边犹如看护骨头的柴犬,一刻也不离,余华嵘眼巴巴地只能看着眼馋,却没有机会得到。如今余华嵘身在高位,庞媛媛大难临头,余华嵘感到机会来了。庞媛媛也知道余华嵘的心思,此时此刻,余华嵘这一关过不去,她这一辈子可就算完蛋。两个人你有情我有意,庞媛媛一个媚眼,余华嵘就浑身打颤。当许多投资者还在期望省城工作组给他们主持正义,余华嵘和王如意和庞媛媛沆瀣一气,把募捐会这个案子搅浑水了。庞媛媛这会儿舍得花钱,两个人近水楼台先得月,把自家和省城一些重要领导投资的本金和利息全部取回,也从庞媛媛出来了不少钱财。
募捐案把庞媛媛侯宽摘得很干净,不负任何责任,只是工作失误给予通报批评。可是这个案子总得有个交代,那就需要找人背锅。几个人凑在一起一商量,刘汉山就被拎出来,因为他是会长,他要负领导责任。工作组要求免除副县长职务,给予行政记大过处分。其实,这也是庞媛媛和侯宽一开始就挖好的坑,等着这一天到来。
张德祥反复权衡利弊得失后,感到舍掉刘汉山对他和庞媛媛来说,是最安全的。把刘汉山处理了,他的错误是识人不准,而处理庞媛媛,就会牵扯他自己的前途和命运,毕竟,庞媛媛是他名义上的妻子。
刘汉山被免职,回到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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