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5：琴房
快要临近元旦汇演，程虔愈加赶紧地练习钢琴曲，虽然这首曲子已经烂熟于心，可是为了保证万无一失，他还是每天在琴房里一待就是两个小时。
代表班级参加表演的节目自然很受王老六的重视，王老六是一个要求自己班级各个方面都要拔尖的班主任，无论是军训出操，运动会还是文艺汇演，该摘得的荣誉他恨不得都归属自己的班级。
可是一个班级的组成和整体能力的强大并不是一个老师可以左右的，但王老六知道，如果这个班有十分的潜力，他就会让它发挥出十二分的功效。
十分与十二分之间，必定是有人做出了壮烈的牺牲，王老六的厉害之处就是让这样的牺牲变成学生自己心甘情愿的事情。
如果王老六让胡吹风上文艺汇演，弹一首优美的曲子，那么别说是一个礼拜，就算是一年可能也拿不下来。程虔就另当别论了，别说是让他弹好，就算是为此牺牲他的晚自修，估计他也在所不惜。
王老六慷慨地给了程虔晚自修可以练琴的特权。
至从郭句点满心欢喜地把自己的礼物送出去以后一直没有得到程虔的回复，哪怕是一个“谢谢”那么简单。郭句点很想知道程虔到底喜不喜欢自己的创意，有没有觉得很惊喜，这样的礼物是不是独一无二之类问题的答案。
程虔每次经过她的时候，都故意把目光偏移向其他的方向，仿佛这个世界不存在郭句点这个人。
郭句点更加拉不下面子跑上去，像个花痴一样看着程虔的脸问：“程虔君，你可否喜欢我的礼物？”
说到花痴，郭句点立马想到最近热播的《不良笑花》里那个穿得花花绿绿一腔浓重港台音的蒋小花，恐慌地痉挛了一下，打消了所有念头……
年少时候喜欢一个人可以肆无忌惮地变得卑微，尾随他去任何地方，打探关于他的任何消息，做些即便徒劳无功还是会去做的任何事情……幻想偶像剧的情节可以真实地发生，赌上一切疯狂的想法和作为，不计较任何代价，享受受伤之后的寂寞和悲伤……
X中发生过各种男生女生之间的事情，不记得第几届高年级的学姐因为和男朋友用碎瓷片划伤了自己的手腕。没有触碰到静脉的伤痕，疤也会永远留在手腕上，从此细长地绕在生命中，比那些无声的档案文字很有力地证实过去的青春。
这样热血的事情一直在X中流传……
郭句点晚修时候偷偷地跑出来，穿过几幢教学楼，来到行政楼的音乐厅里，那儿有一架钢琴。程虔每天都在这里练琴，从放学到晚自修第二节课前。
《天鹅湖的逃亡》……
远处传来了钢琴的声音，郭句点更觉得那是一种魔力，她想记住每一段旋律，就像那些疤痕从此就驻在生命里一样。
郭句点静悄悄地慢慢走近，贴着门听着。程虔练得很投入，一遍又一遍，没有过休止。
一遍又一遍……
郭句点凑近音乐厅的门，透过门缝看进去，一个倾斜在墙上的影子，随着旋律投入地晃动着。瘦削的肩膀有微微颤抖的起伏，郭句点看不见程虔的脸，门缝实在是有些狭小。于是郭句点轻轻地推开门，试图看到里面的人。
“嘎！”
门居然爆出了一声巨响，程虔朝门口看了过来，眼光里惊觉着不可思议！是她！
郭句点此刻真正地手足无措，她连惊慌失逃都来不及，傻傻地愣在那里，泪腺发达的她两行泪霎时浅浅而下……
不知道这眼泪为的是什么，她看见程虔的眼流着泪，脸上有斑驳的泪迹，惊讶的眼神里还滞留着上一秒发生过的悲伤，郭句点这才下意识地哭了，她不知道这眼泪是因为他哭了还是自己哭了。
“你……你哭了。”郭句点发现，落荒而逃已经是不可能了，与其让程虔对自己避而不理，不如自己先打破这样的尴尬。
“没，眼睛看琴谱太久了就会这样，你怎么在这里？”程虔揉了揉眼睛，重新犀利地看回郭句点，用一种逼视的目光。
“我……我只是经过……”郭句点说完立马后悔了，这么蹩脚的理由，没有任何事情是可以让一个学生无缘故地经过音乐厅的，那是在行政楼的五楼，谁没有事情会在晚修十分跑到这里来呢？
“你是特意过来的吧。你有什么事情吗？”程虔冷淡地戳穿了她。
程虔不惊讶于她为什么过来，郭句点喜欢自己，程虔很明白。但她比那些疯狂的女生矜持，或者她是一种矜持的疯狂。
“我……我只是想知道，你喜欢我送你的东西吗？”郭句点开始板着手指头，她一紧张就会有的招牌动作。
“东西？我没有收到什么东西。”程虔转过头，看着琴谱，在掩饰自己的谎。
“什么？不会吧！我明明……我明明把礼物放在你的书包里了！”郭句点难以置信，这是不可能的，她亲手把东西塞进了他书包里……
“确实没有，我没有看到，书包里除了书没有任何别的。”
“可是……”郭句点有些抓不着头绪。
“你的东西很重要吗？”程虔扬起眉，重新望向十米远处的郭句点。
“没有…… ”郭句点如今真的想落荒而逃……
她多希望自己只是做了一场噩梦，又悔恨当初为什么会下决定来音乐厅看他。
“那我练琴了，对不起，我练琴的时候不习惯有人打扰。”程虔低下头，手指快速落下几个高昂的音节，仿佛是对郭句点一种礼貌性的催促。
郭句点于是顺着音节，落荒而逃……
在奔跑出教学楼那么短促的时间里，郭句点的脑海中闪出了一系列的话，那些都是来不及告诉程虔的。
“我不是一个傻瓜，在你漠然的眼中站着还坚定不移，在你忽略我的行动里还向前不停。只是你对我来说很重要，我舍不得不付出任何努力就放弃你，就像放弃我曾经喜欢过的所有人。可是记着我为你做过的事情的东西，居然不存在了，丢了……
那一刻，我觉得我把自己也丢了。可是我知道，那些东西只是对我一个人有意义。所以从一开始的兴奋，快乐，到最后的失望，悲伤，都只是对我一个人，有意义。”
冬天的夜晚，独单单的行政楼，独单单的下课铃，独单单的影子，独单单的青春……
一个人的时候会用心去琢磨一下人生，为什么课本上灰色的大标题会说“人生是一场苦旅”；一个人的时候会怀念一些青春给过的时光，哪怕是泛着苦涩的单相思，也变成一种难得的体验。
等到一个人遇到另外一个人，结束了一个人的日子，没有时间去咀嚼记忆，才明白过去才存在永远地过去，未来不可能有永远地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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