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48:保送
姚凤拉了下程虔的衣服:“现在才发现,胡吹风都走了有半个多月了啊。”
“嗯……”程虔鼻音低沉地哼了一声,显得很心不在焉。
“你干嘛啊?又玩小忧郁了……”
“诶,问你,”程虔看着姚凤的眼睛,“你若是郭海藻,你怎么选?”
姚凤眨巴眨巴眼睛,她心里明白程虔为什么这么问。
《蜗居》是前段时间很火热的片子,海藻是选小贝还是选宋思明呢?这个问题牵涉到:你是愿意做个纯情的女人,还是愿意做一个小三?
“当然是小贝了!”姚凤经过思考之后,对程虔说。
程虔于是走回座位,内心里有一股深深的暖流,姚凤的笑容感动着自己,姚凤的声音温暖着自己。
汇演如期举行,在大红幕布拉开后,校乐队奏起了交响曲……
程虔和姚凤坐在观众席上,黑压压的一大片人都是X中的学生,在一个只有舞台闪着亮光的空间里,所有人都看着台上的演员们。
这个舞台,来过的人又离去。
接受所有目光的考量,却被时光扔在了一年又一年后。
谁会看得见坐在观众席里的程虔和姚凤呢,在X中,新日的笙歌会代替旧时的魅舞;未来在黑暗里偷换着年华岁月。
程虔捏紧姚凤的手,似乎在暗示她,尽管没有那首钢琴曲,他现在也和她在一起。
姚凤转过头来看着程虔的脸,笑了:“晚上来我家吧,妈妈不在家,我想告诉你我的秘密。”
程虔眼前的屋子透着一束从北窗漫射进来的光,安静,简单,有潮湿的温度。
姚凤的房间和另外一边相靠,床上摆满了女生喜爱的毛绒玩具,床头柜和书桌上铺着一些大头贴和旧时的照片,姚凤和妈妈的,和同学的,或者她自己的。
她笑着,很幸福的样子。
程虔看着姚凤,眼光含着诸多难以言喻的柔软。
“你爸爸走了,是吧?”
其实姚凤知道,程虔一定会猜到什么,而且必定是八九不离十的。可是当她真正地听到程虔说出来的时候,却是另一种滋味。
那种害怕和恐惧,内心从未解脱过的怯与卑。
“别哭……”程虔拂去她的眼泪,纵然他还不明白为什么,可是眼前的姚凤,只会令人心疼万分。
“我只知道,十岁那天,当我从学校回来,妈妈就坐在这哭得很厉害,他就走了。那句话是电话机里的留言,也是唯一留下来的关于他的东西……我就把它录下来了。”
姚凤说得很轻,很平淡,那些极度的悲哀和伤感早就滤过得不见尘埃。
其实,也不见得是要程虔了解多少往事,不过是在一个最纯真的时间里,简简单单地告诉他一个关于自己很真实的事情。姚凤的微笑后面藏着的一些她认为不能承受之重,在十年前之后过往的每一天里逐渐变轻……
“可是,这为什么是秘密?”
“因为,我比别人,永远地失去了一些东西。”
“可是并不代表你残缺。”
“我是残缺的。”
程虔看着姚凤,忽然觉得她傻,傻得直白简单,傻傻地微笑,傻傻地承受他人眼光,傻傻地藏着心事,而姚凤,终究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可自己,也不过一个十几岁的男生。
“残缺美。”程虔这么回答着,“呵呵,我就是喜欢你啊,你的优点你的缺点我都喜欢。”
姚凤一下子被逗乐了,这分明就是琼瑶笔下的戏词,可是程虔说出来,心里还是不由得很感动……
程虔看了一眼床上的娃娃,眼光充满疑惑地问:“都是娃娃,多睡一个人都不行了。”
“嘻嘻嘻,怎么可能多睡一个人啦!”姚凤脸颊瞬间飞了一抹晕红,爬到床上把娃娃都理到怀里,无辜地看着程虔。
“不巧,我就很想睡这里了。”程虔似乎很认真地在对姚凤说,弄得姚凤慌张得不知下一句话该接什么。
房间里忽然寂静下来。
随后是一阵吵闹和笑声,过去的音容笑貌都在一件深刻到难以忘却的事情之后变成永生难忘。
可能发生的事情,没有发生;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都会一件件地发生。
于是,从简单的喜欢到恋上唇的温度,从阳光下的漫步轻舞到枕边的鱼水交欢。
唯一不变的事实是——爱了。
那一年,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了。
正像琼瑶剧,爱上了优点,也爱上了缺点。
“你知道,我喜欢你哪一部分?”
“哪一部分?”
“你看不见的部分。”
“哪儿?”
程虔带着姚凤的手,滑落到她左胸,心脏猛烈地跳动,震得两个人的频率可以刚好吻合。
“这。”
那颗可以跳动得如此强烈的心,装载着的那少女的世界。
“心?”
“恩。”
姚凤静静地任自己的心跳加速,此时待在程虔的怀里,忽然一切变得很不真实。
那颗心,在跳动,狂跳不止。
“所以,你录下它一遍一遍地听?”
“是的,就像一遍一遍地折磨自己那种感觉,永远不会再有人懂。”
程虔凝视着房间的角落,那里没有灰尘,但是他内心未有过的沉重,似乎蒙上了烟霭。
姚凤,那个微笑着的姚凤,什么事情都很要强的女孩,在她说出”永远不会再有人懂“的时候,年少的坚强和破碎都漫天遍野地向青春铺开一道恢弘的网,任谁也逃不出。
那是第一次,程虔觉得,自己搂着的不再是一个小女孩了。
送走程虔后,姚凤转过身哭了。
她慢慢踱着步子回到房间,看着混乱的床铺,嗅到被单上还留下的程虔的味道。
姚凤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从开始到结束,每一个步骤,都像电影的帧节,深刻地留下来了。
姚凤心里是很害怕的,每一个异性在她心里,都似乎带着父亲的“绝情”。
泪水一滴滴落在枕头上,床单上,毛巾被上。
“可是,因为是你……”
姚凤只知道她不后悔这么做了。
记忆里,对于很多女孩,眼泪,是那一年,她觉得最幸福的眼泪;微笑,竟变成了后来,最悲伤的微笑。
2010年,是一个暖冬。
冬天热腾腾的雾气从水杯上空弥漫开去,在眼睛片上散成一层细碎,试卷上的字迹于是变得模糊,每个人的内心开始焦躁。
每当经过高三的教学楼,看着一串串类似于山盟海誓的口号在大海报上面跳跃着,倒计时的黑板上被涂抹一遍又一遍,没有人会想到,这样的日子大概离得不远了。
学校开始在周末抢夺学生的时间,任谁悄悄地拨打了几百次的市长热线,事情最后都会无端地结束。
那些微弱的抗议在强大的高考面前,失去了最后**的权力。
“高三,会是怎么样?”姚凤不止一次问过程虔,当她看着榜单上高居第一的总是那个最爱的人,再看看自己的分数,顿时觉得江山一片血红,未来便隐没在一个又一个红叉后面。
“不知道……”
葛晶晶找程虔谈论过有关保送的事情,学校每一届都会有那么几个稀罕的保送名额,都是家长和学生紧盯着不放的。可是当程虔犹犹豫豫地说需要再考虑一下的时候,葛晶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姚凤。
“我们会分开吗?”姚凤时而不安地看着程虔,手中还会握着笔,停下来迷茫地看着眼前一叠一叠的卷子。
“不知道……”
而每次,程虔除了这三个字,他实在想不出更好的答案……
姚凤把笔砸到书本上,看着程虔,很生气:“又是不知道!你干脆直接说,你不爱我得了!”
“我真的不知道。”
面对姚凤的质问,程虔变得很淡然,那种淡淡的回答,三个淡淡的字,都是令姚凤难以承受的事实。
“你变了…… 听说,男的在得到之后,都会离开,原来,你也一样……”
“你一定要问我这么难回答的问题吗?葛晶晶找过我,说保送名额可以给我,你一定要我做一个选择吗?”
姚凤忽然很失落,选择,多残忍的一道人生命题。
“对啊,我就是希望你做一个选择。”
程虔不解地看着姚凤,眉头紧蹙:“你也变了。”然后走出了教室。
姚凤看着那扇摇晃着的门,颤抖的声音好像停在了心房左边,程虔说过,他喜欢的地方。
“我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那么那么在乎你,在乎到我已经不能忍受半点你离开的气息了,在乎到我已经不能习惯你不在我身边的每一秒钟。”
姚凤知道,如果最后程虔没有选择自己,她会在剩下的日子里全盘崩溃和瓦解,她的心会碎得七零八落永远不可能再复原的样子。
程虔的心很乱,每次回家家长总会试探性地问他选择了那所高等学府,什么时候可以申请保送名额。一切都迫在眉睫,姚凤和未来。
他不懂,他迟疑着,没有答案的选择变成了利器,可以任意在程虔的意识里割出一道道血痕。
程虔试图在这种时候,找一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躲着大人们的逼问,躲着姚凤。
可是任他逃去哪里,每一个城市的地方,都留下了那个女孩和自己的影子。
他忽然致命地意识到,已经逃不出和姚凤搭建起来的二人世界。
深夜的网吧,一排男生联机打着游戏,程虔盯着电脑桌面和灰暗的头像,点了“在线”后,静静地坐在那里等待,却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发来一条消息。
他打开手机通讯录的名单,发现闪过的都是一些难以深入到内心的陌生人,收件箱里塞满的也全是和她的简讯。
也许,如果失去了姚凤,世界还真的只会剩下自己一个人……
突然,QQ上一个很陌生的名字弹了出来。
夏日的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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