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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菊一文字则宗的下落,“长州征伐”开始!【6000】


八岐大蛇摇了摇头。

  “不,不是‘血咳’。”

  “我从未咳出血,所以不可能是‘血咳’。”

  “具体是啥病,医生们也说不清楚。”

  “他们说我这是积劳成疾。”

  “也罢,区区死亡,不足为惧。”

  “因为自知身患绝症,所以每多活一天,就有一种赚到的感觉,反倒平添一种奇特的畅快,哈哈哈!”

  说罢,他神情坦然地大笑出声。

  笑声中丝毫没有对死亡的畏惧。

  看着坦荡发笑的八岐大蛇,桂、高杉二人的颊间隐隐浮现敬佩之色。

  说实话,他们始终不敢相信这位身材肥硕、快走几步就会喘个不行的大胖子,竟会是法诛党的首脑……

  在他们的想象中,统领无数能人异士、使幕府伤透脑筋的法诛党首领,应该是个架海擎天的枭雄才对。

  事实上,哪怕到了今日,他们依然不清楚大岳丸、酒吞童子等猛人唯他是从的具体原因是什么。

  不过,八岐大蛇适才所说的那些话,以及他所展露出来的这些表现,却是让桂、高杉二人对他稍稍改观了。

  对于他的这份乐观,他们不得不给予高度的评价。

  明知身患绝症,不仅丝毫不怯,反而欢笑以对——这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办到的事情。

  ……

  ……

  从10月末起,幕府与朝廷展开了一系列动作。

  首先,朝廷再度指定毛利家为朝敌,褫夺毛利庆亲父子的位阶和官职。

  是时,毛利庆亲的位阶是从四位上参议左近卫权中将;毛利定广则是从四位下,左近卫权少将——现在,他们的这些荣誉头衔全都没了。

  幕府则收回毛利庆亲和毛利定广(毛利庆亲之子)的偏讳和名号,并取消大名待遇。

  二人因此而更名为“毛利敬亲”和“毛利广封”。

  【注·偏讳:武家社会上位者将自己名讳的一字赐给下位者,以建立主从关系。毛利庆亲的“庆”字来自第12代将军德川家庆,毛利定广德“定”字则来自第13代将军德川家定。】

  自江户幕府成立之始,毛利家各代家督和世子皆获德川家赐予“松平大膳大夫”和“松平长门守”的名号,是一种身份象征。

  如今,这些荣誉都被没收,不得再称松平,只能称毛利大膳和毛利长门。

  不仅如此,毛利家在江户、京都、大坂的藩邸遭没收,大名和家臣则禁止离开藩境。

  坊间有本期刊叫做“武鉴”,就像今日的时事新闻杂志,让庶民能够了解政治动态。

  自毛利家被指为朝敌后,里面一切关于毛利家的报道和消息都被删除了。

  任谁都能看出,这是幕府在为“长州征伐”造势!提前展开政治上的攻讦,最大程度地贬低、削弱长州。

  不难判断,德川家茂确实是打算将毛利家赶尽杀绝!

  若非如此,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

  在幕府与朝廷的双重发力下,长州已被贬为朝敌兼幕敌。

  战斗未启,幕军便先占尽道义上的优势。

  为了这场战争,德川家茂当真是殚精竭虑、煞费苦心。

  其实,长州保守派的投降主张,并非无的放矢。

  不得不说,他们对幕府的软弱德性,还是看得很准的。

  自打德川家茂宣布发动“长州征伐”后,幕府内部便立即冒出能量不小、声音极大的反战派。

  这些力主反战的家伙纷纷表示: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可不能打仗啊!打仗既耗时又费钱!

  劳师糜饷,只为收拾小小的长州,实在太不值当了。

  若欲使长州屈服,大可使用别的法子。

  比如:假意进攻,摆出兵临城下的态势,强逼长州投降。

  待毛利家递上降表后,象征性地削减其封地,互相给个台阶下,彼此面子上都过得去,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为了说服德川家茂,他们纷纷挂起书袋子,引经据典。

  从隋炀帝三征高句丽,耗尽国力,讲到丰臣太阁远征朝鲜,怨声载道。

  总而言之,他们想表达的意思就只有一个:这场仗,绝不能打!

  如果是昏庸无能的前将军德川家定,说不定还真让这些家伙给忽悠过去了。

  然而,德川家茂不是德川家定,更不是那种毫无主见的庸君。

  德川家茂不敢自比汉高祖、唐太宗,从不认为自己有什么经天纬地之才,但他深谙“痛打落水狗”的道理。

  在先后经历“下关战争”、“池田屋事件”、“京都夏之阵”的惨烈失败后,今日的长州正值三百年来最虚弱的时期。

  此时不进攻,更待何时?

  如今的长州已是一面旗帜——尊攘运动的旗帜。

  德川家茂算是看出来了:唯有消灭长州这一不安定元素,折断这面旗帜,方可彻底打压荒谬的尊攘运动,进而使四海清平!

  再者,他实在讨厌这些“反战派”的嘴脸。

  虽然他们文绉绉的,一副忠臣义士的模样,但德川家茂看得很清楚,这些家伙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满嘴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

  他们真的是关心幕府、为幕府的未来做考虑才极力反战吗?

  当了这么多年的征夷大将军,德川家茂算是明白一件事情:千万不能擅自信任满堂诸公,更不要觉得他们是什么好人!

  他们之所以反对进攻长州,纯粹是因为这事儿对他们没有好处。

  假使这仗打赢了,受益的只有发动此战的德川家茂,以及亲自指挥战斗的青登、松平容保等人。

  倘若这仗打输了,将使幕府的权威遭受毁灭性的打击,进而影响到自己家族的功名利禄。

  既然这件事儿对我没有半点好处,反而还要承担不小的风险,那我何必去掺和呢?

  如果他们坦率地承认“没错,我就是自私,我就是只为自己家族考虑”,那德川家茂还好受些。

  可这些家伙明明只顾门户私计,却非要摆出忠臣良将的模样,让德川家茂大为光火。

  说得不客气一点,在将军大位上待得越久,他就越发讨厌这些虚伪的混账。

  正事是绝不会干的,帮起倒忙来却是个顶个的积极。

  面对“反战派”的极力阻挠,德川家茂展开毫不退让的斗争。

  “我意已决,不破长州誓不还!”

  他一心推动“长州征伐”落地落实,甚至数度在大广间与“反战派”展开激烈的唇枪舌战。

  【注·大广间:江户城的着名房间。新年参拜将军、将军宣布政令,武家诸法度的发表以及其他幕府的官方活动,都在这个房间举行。】

  还是那句话:枪杆子里出政权。

  当前幕府政界中最闪耀的两颗明星,便是青登与胜麟太郎。

  他们一个一手创建了幕府海军,另一个一手创建了新选组,同时又统领八王子千人同心。

  这俩猛人都是德川家茂一手提拔上来的心腹,称他们为德川家茂的左右手,并不为过。

  如此,在青登、胜麟太郎这两大支柱的威慑下,德川家茂的权势虽不敢说是呼风唤雨,但也不是这些空有一张嘴皮子的酒囊饭袋能够撼动的。

  诸臣可以跟德川家茂唱反调,但他们不得不考虑这么做的后果与代价。

  谁也不想跟幕府陆军第一人、幕府海军第一人结下不可调和的梁子。

  就这样,便如桂、高杉二人说服保守派一般,德川家茂同样成功压制反战势力,统一了思想,勉强整合了幕府内部的各股势力。

  “八月十八日政变”甫一结束,德川家茂就将“长州征伐”提上日程。

  经过一年多的精心努力,人力、物资悉已到位。

  目前所做的种种工作,只不过是为这漫长的战备收个尾罢了。

  时间流逝……

  终于……出兵之日已至!

  ……

  ……

  元治元年(1864),11月18日——

  京都西郊的某处旷野,某顶营帐——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利落的破风声,此起彼伏。

  青登独处帐中,反复挥舞手中的新刀。

  横劈、竖砍、斜斩、上撩、直刺……每一招、每一式,尽显宗师风范,刀筋奇正无比。

  约莫3分钟后,他缓缓停下动作,“呼”地长出一口气,然后低头看向手中的新刀。

  “总算是稍稍习惯了……”

  明亮如镜的刀面映照出他那被压瘪的脸。

  毗卢遮那送去重铸了。

  定鬼神则借给总司了。

  虽然在青登的库存中,尚有橘水这把家传刀可用,但其品质已难入他法眼。

  如此,青登陷入无刀可用的窘境。

  身为陆军总裁、新选组的总大将、幕府最强剑客,若是连把好刀都没有,岂不传为笑谈?

  纵使不论这些虚名,没有一把好刀傍身,确实会对青登的实力造成极大的影响。

  于是乎,青登对外发出悬赏,征集好刀,但凡能够提供好刀的人,定当不吝酬谢。

  此通悬赏刚一发出,吸引了无数人前来献刀。

  来者虽多,可献出好刀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他这“寻刀”之旅注定不会太顺利。

  那些天下闻名的好刀、宝刀,要么在挥砍中折损,要么就被那些名门大户收藏在家中,绝不外流。

  流落民间的优秀刀剑,屈指可数。

  最终,京都某刀匠闻悉橘大将正在征道后,立即直奔大津,推销其珍藏的宝刀——备前长船!

  就跟“长曾祢虎彻”、“和泉守兼定”一样,备前长船也是品牌名,俗称长船。

  谈起备前长船,其大名当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它应该可以说是日本最有名、历史最悠久、产刀品质最稳定的流派之一。

  备前长船派在古刀期至少有刀匠2000人。该流派的刀质量优良、数量庞大。

  其繁荣得益于附近优质铁矿,其砂石的质量居于日本的前列,另外附近水质也适合作刀,加之丰富的森林资源也提供了大量的炭。

  此外,备前长船派远离政治权力中心,不受政权更替的影响,因此能面向全国市场提供刀剑,并引领时代潮流,名匠辈出。

  日本各地的刀匠流派,不论名气多少、体量大小,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无法保持品质。

  比如和泉守兼定只有二代兼定的刀是上品,其他几代的刀都不咋样。

  还有津田助广也是,初代津田助广是赫赫有名的“最上大业物”,可他后代所锻的刀大多是平庸之作。

  像备前长船这样持续输出好刀、品质相当稳定的流派,实在稀罕。

  该刀匠所献的这把备前长船,是此回征集来的所有刀中最有名气的那一把。

  青登请来他所认识的最专业的鉴刀家——也就是桐生老板——帮他鉴定一下。

  桐生老板以山田浅右卫门家族特有的专业手法,仔仔细细地品鉴这把备前长船的每一处细节。

  他做出的鉴定结果如下:此刀应该是备前长船秀光的作品,品质尚可,虽不算是当世精品,但确实是一把好刀,可归类为“业物”。

  业物……这一评级让青登略微有些失望。

  他不奢求弄到可遇不可求的“最上大业物”。

  不过,他却对“大业物”抱有期待。

  当然,他心里也清楚,能够得到一把“业物”,已经算是一件幸事了。

  因此,他爽快地以500两金买下这把备前长船。

  有意思的是,在找寻好刀的过程中,青登偶然听说一则很有趣的传闻:流落民间的菊一文字则宗!

  菊一文字则宗——既以“菊”为名,不难看出,此刀跟京都皇室有关。

  事实上,确实如此。

  鎌仓时代(1185年—1333年),后鸟羽上皇委托备前国一文字派刀匠一文字则宗锻造一把太刀——这刀便是菊一文字则宗。

  刃长78.48CM,锋刃极长,刀身细且薄。刃身近柄部刻有代表皇家的16瓣菊花家徽,其下又雕有横一字纹。

  此刀距今已有八百年的历史。因为历史悠久、,所以属于国宝级的古刀。

  关于菊一文字则宗的实战性,大体有两种说法。

  一者是说菊一文字则宗乃皇家御制兵器,即礼器,多为装饰用,用来显示威仪者居多。

  它那太过纤细的刀身虽很好看,但并不适合用于战斗。

  二者则是说菊一文字则宗在保证美观的同时,也确保了实战性。

  其刀锋非常锋利。若论锋利度的话,它丝毫不输最上大业物。

  不管哪种说法是正确的,青登都对这把刀产生了些许兴趣。

  于是,他花了些心思去打听这把古刀的下落。

  然后,他就听到这么一则故事:

  约莫在30年前,失踪已久的菊一文字则宗重现世间,被一位名叫濑田宗太郎的强大剑客所持有。

  濑田宗太郎是痴迷剑术的武痴,四处挑战高手,百战百胜。

  正当他一路凯歌时,忽然遇见一位身手不凡的世外高人。

  对方不费吹灰之力就打败了濑田宗太郎。

  濑田宗太郎输得心服口服,甘拜下风,朗声表示“宝刀配名主”,随后便将腰间的菊一文字则宗献给对方。

  如此,菊一文字则宗落到了这位世外高人的手上。

  这位强大无比的世外高人是谁?

  目前尚无定论。

  事实上,就连这则故事是真是假,都是一个问题。

  总之,青登试着去寻找菊一文字则宗,最后不出意料的一无所获。

  反正也不指望获得这把失踪已久的刀,所以青登也不觉得失望。

  在拿到备前长船后,青登每天都在做基础的剑术练习,努力磨合。

  备前长船好则好矣,可用惯毗卢遮那的青登,一时之间确实难以适应。

  越是实力顶尖的武者,越会注重自身与武器的磨合度。

  到了青登这一层级,已经鲜少碰见实力碾压他或是实力远高于他的强者。

  在跟实力与自己相近的家伙对决时,主要就是在比拼各种细节。

  比如昨晚有没有睡好。

  再比如手中的武器是否称心如意。

  打从一开始,青登与毗卢遮那就有着极高的契合度。

  重量、长度、刀身弧度……毗卢遮那的每一处细节,都跟青登无比相契。

  不夸张的说,这把刀就像是为青登量身定做的!它诞生的唯一目的似乎就是成为青登的佩刀!

  每逢握持毗卢遮那,青登并不会有“自己在握刀”的感觉,而是感觉自己的手臂延长了。

  人刀合一,不外如是。

  可现在,拿着这把陌生的刀,他顿时感到极大的不适应。

  不管怎么挥,都感觉不对劲。

  打个形象的比喻:每当他挥动备前长船,就感觉像是用假腿来跑步、用假手来打篮球。

  虽然这样的比喻略显夸张,但这确实是青登的真实感受。

  不过,在经历长久的磨合后,他现在总算是习惯这把新刀了。

  正当青登准备继续磨合新刀时,冷不丁的,营帐外忽地传来由远及近的足音。

  不消片刻,一袭西式打扮的土方岁三撩开帷幕,探入半个身子:

  “橘,将士们都到齐了。”

  土方岁三似乎是彻底爱上那套西装了。

  现在他不论是在公众场合,还是在私底下,总会穿着这套衣裳。

  青登闻言,轻轻点头:

  “好,我这就来。”

  他说着纳刀归鞘,抓过旁边的衣裳,一边穿戴整齐,一边大步走向帐口。

  离帐时,耀眼的阳光径直照来。

  旭日高挂在东面山峦的背后,天空澄澈如洗。

  就在青登的正前方,是一大片平坦的旷野。

  旷野上,黑压压的上万名将兵整齐列阵,森然干霄!

  代表幕府的葵纹旗,代表秦津藩的龙胆叶纹旗,代表新选组的诚字旗,代表会津藩的会津葵纹旗、代表萨摩藩的丸十字旗、代表尾张藩的尾张葵纹旗……

  一面面色彩各异、纹饰不同的大旗在晨风中掣东,呼呼作响。

  在青登踏上用于阅兵、点将的高台后,诸将悉已到齐。

  眼见青登来了,山南敬助、松平容保、西乡吉之助等将帅纷纷迎上前来。

  就在三天前,幕府下达正式的任命:由秦津藩主橘青登任征长总督,尾张藩主德川庆胜、福井藩主松平茂昭、会津藩主松平容保任副总督,萨摩藩的西乡吉之助任参谋!

  德川庆胜——尾张藩的现任藩主,现年40岁。

  松平茂昭——福井藩的现任藩主,现年28岁。

  之所以让这俩人担任征长战役的副总督,纯粹是出于政治上的考量。

  尾张藩和福井藩都是体量极大的亲藩,前者享石高61万9千石,后者享石高32万石。

  让他们俩担任征长副总督,主要就是给他们挂个名,以彰显幕府对亲藩的看重。

  尾张藩和越前藩都派兵参加此次战役了,若不给个响亮的、有份量的名头,那实在说不过去。

  山南敬助一字一顿地对青登说道:

  “橘君,各部队已完成集结,随时可以开拔!”

  青登轻轻颔首,随后扶着腰间的刀,移步至高台的最前端,俯瞰下方的旷野。

  抬眼望去——密密麻麻的人头充斥视野。

  新选组、会津军、萨摩军,以及尾张、福井等各藩的部队,排列成一个个方阵,铺满青登目力所及的视界。

  在阳光的照射下,长枪、火枪、大炮等各式装备闪闪发光。

  眼见青登现身了,也不知是谁起的头,一边挥舞手中的长枪,一边高声欢呼。

  紧接着,仿佛起了连锁反应,越来越多人发现青登,进而响起越来越多的欢呼。

  喊声连接成片,此起彼伏,震耳欲聋,仿佛连天空、连大地都颤抖了几下!

  看着这千军万马的壮观光景,听着这不绝于耳的欢呼,青登深吸一口气,稍稍抑制心中的激动情绪。

  随后,便见他一挥大手,浅葱色羽织的下摆随之高高扬起。

  “出发!!”

  ……

  ……

  元治元年(1864),11月18日,幕府正式出兵,二十万大军分三路征讨长州。

  长州征伐,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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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在史实中,征长总督是尾张藩主德川庆胜,征长副总督是福井藩主松平茂昭。他们都是挂名的,军队的实际指挥权掌握在参谋西乡吉之助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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