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8章 陵寝深处
第738章 陵寝深处
这,看不出和原本的“灾祸”符咒的区别呀,那些逃难的海盗也还活着,周围的船只没有受到额外影响……安吉尔看着下方的灵界之风,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这种符咒能够同时对与目标重叠的灵界造成伤害,它或许是那种隐藏在灵界之中,甚至是“镜中”的敌人造成影响。
比如本体是幽灵船,可以随时躲入灵界的“安妮女王复仇号”,比如某些高位的魔女,又或是强大的灵界生物……
安吉尔脑中依次浮现黑发金瞳的少女安妮,自镜中钻出,气质优雅中带着一丝活泼的“不老”魔女卡特琳娜,以及拎着自己四个脑袋的蕾妮特·缇尼科尔。
后者冰冷的眼神让她立即停止了幻想,看向拉扯着她和克莱恩,同时带上了两位秘偶一齐穿梭在灵界的阿兹克。
后者自从因为奇怪的理由而“鼓励”安吉尔炸船之后,脸色就变得有些严肃,尤其是进入灵界之后,安吉尔能感觉到几人正在不断前进,但似乎又在原地兜着圈子,没有离开太远。
“阿兹克先生,现在回古拉因吗?”
她试探着询问道。
“不,我们深入狂暴海,”阿兹克摇了摇头,看向克莱恩,“把铜哨给我,我有预感,戒指、铜哨,再配合我自己,应该就能在狂暴海找到死神陨落的位置了。”
这么快?
安吉尔不知为何心口一紧,她原以为拿到这枚可能与死神有关的黑色戒指后,阿兹克会先回忆起更多的过往,然后与之前一样,四处寻找记忆中存在的点滴,组合起这些信息,再找到真正的答案。
怎么这么快……
她看向克莱恩,从对方眼中发现了同样的忧虑。
但片刻后,秘偶恩佐还是掏了掏口袋,拿出被封在卷烟盒内,以免引起狂暴海动荡的铜哨,递给了阿兹克,铜哨自行浮起,如同被无形的灵托着,在阿兹克身旁停留。
同时,克莱恩也开口劝说道:
“阿兹克先生,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南大陆去,拜亚姆也行,我的梦境告诉我,此行危险性相当大,也许该先找找其他灵教团的成员,了解‘人造死神’的情报后再前往狂暴海深处。”
“戴上戒指之后,一直有声音在呼唤我,就在那……”
他双手各抓着一人,只能用眼神看向狂暴海方向做出表示,远处的灵界逐渐变得漆黑,那是感应到铜哨力量的狂暴海又开始了新的一轮风暴。
说罢,他带着两人两秘偶快速向前穿梭,进入了风暴席卷、闪电肆虐的危险区域。
……
贝克兰德,圣赛缪尔教堂深处。
身披长袍的大主教安东尼·史蒂文森快步走进查尼斯门,与看守者简短对话,按程序验明了自己的身份后,走过一个个木制架子,在各种材料容器、文献、魔药配方之间穿过,沿着台阶下到了二层。
这里封印着各种“3”级、“2”级的封印物,只有小队队长、执事或主教能获准进入,而且必须两人以上同行,以免发生意外,来不及呼救。
于隐秘的角落,大主教开启了通往第三层的道路,进入了面积并不算大的最下层。
他目光扫过,确认了封印物“1-29”和“1-80”没有变化,仍在按照设计互相影响,抵消负面效果,并封印着贝克兰德教区最重要的那件封印物。
“0-17”。
安东尼回忆起刚才接到的来自于圣堂的紧急通讯,内容很简单:立即启用封印物。
限于保密原则,哪怕紧急通讯也没有写明让安东尼启用哪件封印物,但他知道,需要自己亲自启用的只有这一件。
解除外层封印,安东尼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通过“1-29”观察起“1-80”内部的情况。
而后,他那口气就猛地吐出。
“0-17”不见了!
怎么回事?“0-17”确实偶尔会突破封印,将力量逸散至外界,但这种情况会被“1-80”迅速控制,以前并没有出现过封印尚未解除,内部封印物就不翼而飞的情况。
圣堂的目的是让我观察这件“0”级封印物是否还在,而非真正让我启用它?
安东尼思索着,但很快摇了摇头。
他脑海中浮现“0-17”的完整资料,那是只有教宗、某些研究人员和贝克兰德教区的大主教才能知道的信息,而且每位大主教被调离前,都要用封印物清除这部分记忆。
“编号:17;危险等级:‘0’级;名称:隐秘之天使。
“保密等级……
“封印方式……
“描述:这不是一件物品,也无法被利用。
“附录1:这件封印物最早于第四纪苍白年代出现,其余资料不详。
“附录2:资料显示,祂曾经被唤醒过七次。
“附录3:无法被利用有限定前提,经确认,祂可以作为女神降临的容器。”
安东尼霍然睁开双眼,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但他不敢细想,就连“贝克兰德大雾霾”时都要按照流程唤醒的“0-17”,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事件而自行离开了查尼斯门?
胸口画着绯红之月,大主教安东尼将三层的封印恢复原状,静静地离开了。
————
一阵天旋地转,安吉尔重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处黑暗阴冷的陵寝之中,脚下是坚硬的石块拼成的地板,身旁是一具具敞开的棺材,内部是生长着白色羽毛的腐烂尸体。
棺材环绕的陵寝深处,有石梯通向下方,那里黑气弥漫,如同沉重的雾霾聚集在一起,黑暗视觉被其隔绝,无法看穿内部的情况。
看着像是克莱恩描述的梦境中的陵寝……她头皮发麻,迅速环视四周,很快看到了站在棺材旁,凝望黑雾深处的阿兹克,以及他旁边正缓缓站起的克莱恩,两具秘偶似乎没受到眩晕的影响,侍立在一旁,了无生气。
“这就是,人造死神所在的陵寝?”
她小心翼翼问道,内心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div class="contentadv"> 阿兹克回过头来,安吉尔在他脸上看到不那么严肃的表情,以及微微翘起的嘴角。
到了这里,他反而恢复了更早前的状态,那個幽默风趣,喜欢离开后又偷偷返回看我们笑话的鲁恩绅士……安吉尔有些怅然地想着。
“刚才,那个海盗将军叫我‘死亡执政官’,我一点都没抗拒这个称呼,因为,在逐渐找回的记忆之中,我看到了率领无数不死生物大军,高坐在头骨王座上的自己,看到了身边倒毙的非凡者和普通人,看到了他们重生为效忠我的死灵,扑向下一个城镇、乡村,而我则无动于衷,冷眼旁观。”
阿兹克视线落在路德维尔的面具上,很快移开,看向克莱恩和安吉尔,语调带着莫名的情绪,叙说着自己为何急切地想要寻回记忆的原因。
在阴冷潮湿的墓室中,安吉尔了解到了这位从苍白年代的尾声死去又复活的“死亡执政官”的无数次人生经历。
第一次,他从尸体堆中爬起,被一名贵族少女收留,在救下她后,与她暗生情愫,却因为身份的差距无法走到一起,当然,阿兹克最终加入了军队,成为了骑士,在第四纪与第五纪交界的混乱时期打下了自己的爵位和封地,迎娶了贵族少女,并有了一个孩子。
“那是初代的拉姆德男爵,封地就在廷根附近的拉姆德小镇,还记得我去净化亡灵的那次吗?”
克莱恩小声地对安吉尔说道。
安吉尔点了点头,脑中回忆起那座第五纪初期就存在,甚至比廷根市出现得还早的小镇。
原来那是阿兹克先生的儿子的封地……想到这里,她笑了起来,看向阿兹克,发现对方嘴角也浮起一丝笑意。
“那是个勇敢的孩子,视我为榜样,要走我曾走过的路,依靠自己成为贵族,而非受祖上荫蔽……每当想起他说的话,我内心就感到满足与骄傲,他和我记忆中在拜朗留下的,为了分割非凡特性或掌握军队而留下的血裔完全不同……呵,我也是如此出现的,怎么会不知道那种感受,那种除了血脉就没有任何关联的感受?”
说到这里,阿兹克摇了摇头,叹息一声继续道:
“可惜,那段在我心底最美好的记忆并不长久,很快,我恢复了大部分记忆,逐渐变得阴沉,让家人感到陌生,虽然我努力补救,但最终只能在安排好‘下一世’后,于城堡中离世……”
接着,他讲述起第二世、第三世,直到距今不久的无数次复活经历。
有时他是勤劳的商人,靠自己的双手为家人构建幸福,有时他是聪慧的学者,在求学时顺便收获了美好的爱情,有时他代替了别人的身份,占据对方的人生,却又在恢复记忆后感到懊悔……
在一次次的人生中,阿兹克总会回忆起第四纪那些让他感到恐惧,感到自己成为另一个人的记忆片段,和他当下的幸福对比,让他感到不协调,感到自己分裂成了“死亡执政官”和“不断复活寻求幸福的男人”两个不同的身份。
“还记得我带你去过的墓园吗?”
阿兹克又看向安吉尔,目光中带着无尽的哀伤。
“那里是我某一世留下的女儿的家园,而在另一个时间,我又成为了入侵她家园的士兵,杀死居民,推倒房屋,毁坏了所有的美好……
“像是某种注定的结局,我收获的美好和幸福,总会在下一次复活时被自己亲手毁坏,这让我感觉我的本质是否就是那个摧毁北大陆,掀起苍白之灾的‘死亡执政官’……”
“不会的,阿兹克先生!”安吉尔还在斟酌如何回答这个尖锐的问题,克莱恩已经迅速开口说道,“我认为,‘死亡执政官’和‘阿兹克·艾格斯’都是同一个人,但前者属于非凡特性影响下,走向失控的非凡者,而后者才是失去记忆,重新开始新人生的您,是善良、热情,具备充沛情感,也是最本质的您。”
克莱恩的话语虽然缺少证据,但确实贴合阿兹克的想法,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表情有所缓和。
而安吉尔也想到了一个重要的概念,犹豫着说道:
“或许,这些不断重复的人生,是‘死神’途径对抗非凡特性中的疯狂,以及失控倾向的‘锚’?
“所以,您不应该把它们当成某种负担,而应该是你人生中的一部分,甚至是一大部分……事实上,这段历程已经有一千多年了吧?第四纪的您经历的时间恐怕还不如这个阶段。”
安吉尔其实不是很确定阿兹克于第四纪出生的年代,但哪怕历史知识不算渊博的她,也能确认,整个第四纪加起来,都不如第五纪至今的时间长。
两人的劝说让阿兹克沉默下来,他思索着,表情有些迷惑,很快长舒一口气,道:
“也许第四纪的我并非因为这个原因而陷入死亡与重生的轮回……但现在的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说罢,他表情变得坚定,语调也同样如此:
“我知道你们的顾虑,我也不希望这件事成真,但在以往的记忆中,每次我逐渐摸到真相,都会陷入新的一轮沉睡,这次毫无疑问是最靠近答案的一次……一千多年了,无论如何,我也想握住它。”
说着,他看向陵寝深处那些不断蠕动的黑雾。
“记得闭上眼睛,等我回来。”
说罢,他按住头上的丝绸礼帽,一步步沿着棺材之间的空隙,走上石制的阶梯,走向了陵寝阴暗的深处。
安吉尔和克莱恩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无奈,但随着阿兹克靠近黑雾,随着那股黑雾如同有了生命一般自行散开,露出盘旋在陵寝底部的虚幻事物,两人均感受到了不断扬起的死亡气息。
遵从吩咐,他们迅速躲到了高大的棺材后方,闭上双眼,仔细倾听着后方传来的动静。
……
东拜朗,古拉因城依山而建、逐级攀高的街道上。
一支服装各异,但都戴着鲜红色手套的队伍正向前走去,此刻天已蒙蒙亮,但这些显然通宵工作的人们却没几个带着疲惫,反而神采奕奕。
戴莉·西蒙妮跟着这帮夜猫子,不断打着哈欠,突然停住脚步,摇晃着伸手按向自己的额头,这让一直暗中关注她的“红手套”队长索斯特疑惑地靠了过来,询问道:
“怎么了?”
戴莉语调有些虚幻,仿佛在梦呓:“刚才我听到了奇怪的呼唤,似乎在要求我臣服,而我差点就屈服了……”
敌袭?
所有“红手套”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都是如此,但同队的伦纳德·米切尔却在略微侧头后,望向了西北方向的港口,望向了逐渐覆上朝阳色彩的海面。
狂暴海方向的天空一片漆黑,没有狂风、闪电,没有暴雨和巨浪,就连阳光都无法穿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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