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1章 互算
郭淮见司马懿发问，想了想，便出声道：“大将军所虑者，止诸葛亮一人而已。”
“今淮观之，诸葛亮数年来，其一举一动，对大将军针对极强，很难不说是根据揣摩大将军想法来用兵的。”
“若大将军不能跳出诸葛亮的揣摩，只怕之后的交手，大将军很难取得主动啊。”
司马懿听了，叹息道：“你说的没错，诸葛亮其人，似乎是将我看透了一样高，我无论如何用兵，他都有后着在等着我。”
“我非谋略不如他人，只诸葛亮将我看透了而已。”
“我也想反过来将计就计，但诸葛亮对此也早有料算，去岁我数次用兵引诸葛亮入彀，皆是功败垂成，至今也没有想出能反制他的办法。”
郭淮沉声道：“除非，定下决策的人，不是大将军。”
司马懿目光一闪，“伯济的意思是说.？”
郭淮沉声道：“没错，让对面以为是大将军行使计策，但实际上却不是大将军的主意，才能让诸葛亮预测落空。”
徐邈皱眉道：“话虽如此，但我等谋略皆是不如大将军，想出的主意自然也对晋军构不成威胁，若出的主意不行，岂不是弄巧成拙？”
梁畿听了，也是赞同道：“没错，用兵之道，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选择，大将军已经是选择最优了，若选择其他谋略，说不定根本无法对晋军造成伤害啊。”
司马懿见郭淮沉默不语，鼓励道：“伯济不需有个顾虑，只需说出心中想法而已。”
郭淮缓缓道：“我曾跟随夏侯将军，其自从先帝起事，到打下益州，最后在荆州被晋军伏击落败身亡，中间十几年时间，战绩对晋军其实是每况愈下的。”
“夏侯将军自然不是越打越差，而是他往往只用看上去最好的那个选择，才被晋军猜了个透。”
“如今我们也是如此，压力之下，只能求稳求全，去选那个最好的选择，才会被晋军步步压制。”
徐邈不服气道：“那我们这次的反击之策，实际冒险的，看上去也不是最好的那个啊？”
郭淮摇头道：“不，这就是当下最好的选择，因为拖我们是拖不起的，只能寻找机会反制，而最有效的，自然是骗过对方，然后利用汉南国军较弱的破绽，从其处突破，然后反击晋军中军大帐。”
“这条思路十分清晰，但就是因为太过清晰了，所以对方不可能不做准备。”
“我猜测，对面甚至已经在汉南国的军中增援了将领兵士，若我们埋伏等对面进来，对面只怕会以远超我们承受能力的力量反击，将我们的意图以最快的速度挫败。”
司马懿等人听了，皆是沉思起来，最后司马懿道：“那依伯济之见，该如何应对？”
郭淮毫不犹豫道：“放弃汉南国那一路，也不打晋军中军，我们直接去汉中道的上庸房陵防守。”
众人惊讶起来，梁畿道：“这是什么道理？”
郭淮道：“对方最终肯定是要灭掉魏国的，所以占住上庸，威胁汉中，才是晋军最终的目的。”
“但如今我们固守汉水，对方找不到破绽，那只能是引诱我们出战对攻，消耗我们实力，等我们弱到无法防守汉水的时候，对面便会倾巢而出，直攻上庸房陵，将其占据。”
“之后他们便可以依靠蒸汽船直接威胁汉中，而若是我猜测正确的话，围攻长安的至少有一路会绕过长安，直接进入益州，将长安对路彻底截断，趁机南下汉中。”
徐邈失声道：“这也太冒险了吧？”
“他们即使占住汉中，但两边都是魏国军镇，他们能守多长时间？”
郭淮沉声道：“汉中道险，牛马难行，只靠步行运送粮食辎重，是不可能守住的。”
“但晋军不一样，他们有蒸汽船，是唯一可以逆流而上运送物资的。”
“只要支撑一年半载，魏国被分割成两段，情势危急，谁知道益州的那些人会不会投降？”
“当然，我所猜测的，只是一种可能而已，晋军如今大势已成，怎么打都有很多可能，而我们要做的，只能是防止最坏的那种情况发生。”
“对魏国来说，如果提前丢了汉中，那一切就都完了。”
这下徐邈和梁畿都被说服了，司马懿眼神一闪，“若这是诸葛亮真正的目的，我倒是可以反过来将他一军。”
“只要在守好房陵，那便成了守城战，汉南国军和晋军势必要付出数倍的代价，他们也不敢绕过去，不然我会出兵截断他们的后路。”
“但我最担心的，是若晋军真的不管这边，拼着死伤突破，那岂不是长安就危险了？”
郭淮出声道：“对面怕就是在利用我们不想放弃长安的心理，引我们虚耗兵力，从而给我们慢慢放血。”
“所以在交战的时机到来之前，只要我们坚守不出，对面必然会先急躁。”
司马懿听了，重重点头道：“好！”
“那便依伯济之计，全面放弃汉水，往西退往房陵！”
次日两边交战一日，当夜关平水军和黄忠水军齐出，突袭汉水北岸的魏军营寨，整个过程却出乎意料的顺利，魏军守军在抵挡了两个时辰后，便纷纷退走，消失在夜色中。
关平大喜过望，就要上岸趁势攻击，一旁黄忠劝道：“将军慎重，天黑不知敌人位置，若其埋伏在前面，贸然进入，那便危险了。”
“何况先前的计划，是占领魏军岸边营寨，等回防反攻，如今不若先派出探子，查明虚实，再好进军。”
关平听了，也觉得很有道理，当下让船只结阵，同时搜索岸边敌人，只等探子来报。
等到天明，两人却是得到消息，说魏军全都退走了。
关平黄忠听了，皆是面面相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直到过了一天多，诸葛亮那边传来消息，说随后就到，让两人先占据汉水沿岸，再做打算。
又过了一日，诸葛亮却是直接从汉水北岸赶了过来，他一见两人的面，就出声道：“我们的计策，似乎被对面看穿了。”
诸葛亮的计划，是利用魏军寻找最弱的一方的心理，反击关平这一路，然后黄忠协助关平拖住对方，诸葛亮则是趁机从樊城方向偷偷过河，绕过魏军前阵，直接去突袭魏军中军。
这想法倒是很好，但诸葛亮也没有料到，晋军那边竟然是直接撤走了，让他扑了个空，只得先回来和关平会合。
黄忠不解道：“魏军看穿了丞相用计？”
“他们如今在哪里？”
诸葛亮沉声道：“未必是完全看穿了，他们只是选择了最为保守的打法，即退去房陵防守，以防止最坏的结果，即被我们突围上庸，威胁汉中。”
“我确实算错了，没想到这个时候，他们还想着保益州通道，而不是解长安之围。”
关平一拳砸在桌子上，气愤道：“只不过是一群只知自保的宵小之辈罢了！”
“国都有难，他们都敢这么做，换做是汉南，即使是死战也要守住通道，哪会做这种事情？”
诸葛亮沉默一会，说道：“刚则易折，将军为一军之将，当知进退保全有用之身，方好为国效力，切勿冲动啊。”
关平哦了一声，心里却是不以为意，就听诸葛亮继续道：“将领唯一的目的，就是取胜，同时不让对方取胜。”
“这次对方确实做的很好，看来魏国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消灭的，我也是有些急功近利了。”
“下一步既然他们自己去了上庸房陵，那我也就不客气了，便直取新野，看魏国如何应对。”
黄忠见了，说道：“没有看到文长他们，难道丞相”
“没错，”诸葛亮道：“我让他们两路去打新野了。”
“如今如果魏军想救新野，便需要从房陵西进，我便和将军坐镇在此，看司马懿敢不敢过来。”
关平出声道：“那我这边呢？”
“上面的命令是让我打过汉水，之后我是配合你们行事，亦或其他？”
诸葛亮微笑道：“那就要看将军了，房陵南边的西川道，也不是不可以占的。”
在房陵的司马懿，很快就得知了晋军攻打新野的消息，便对众人道：“晋军分成两路了，一路去打新野，另外一路肯定埋伏在路上，防止我们去解新野之围。”
“接下来如果我们不管不问，便会被挡死在这处，我决定去新野西面的阴县和南乡布防。”
徐邈出声道：“晋军怕是算到了这一点，他们肯定会在新野周围埋伏的。”
郭淮出声道：“没错，所以我们要提前算到埋伏地点。”
“这次消息是诸葛亮亲自堵住房陵道，那其他两路，应该是晋军大将，其想法要比诸葛亮好预测的多。”
“我猜他们埋伏在阴县南面筑阳的可能性很大。”
“起码如果那一支是魏延的话，几乎是肯定会在此处的。”
梁畿道：“这是何道理？”
郭淮道：“魏延曾败于大将军手中，此人报复心很强，肯定会想着击败大将军找回场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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