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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章斯年一推开房门,就见花生糖正趴在他门口。一见他,就汪汪汪的叫起来。

        章斯年很少见它这么急促的叫,平日里都是软乎乎的汪呜声。

        花生糖最近都恹恹的,吃的也不多。看它等在门口,有些着急,章斯年还以为它是一直没好好吃饭,饿过头了,准备下楼去给它做些吃的。没想到花生糖反倒咬着他的裤腿,往云舒房里走。

        云舒的房门大开敞着。花生糖动作迟缓的拉着他,几乎是一点一点在地板上蹭。

        章斯年敲了敲门,得到一句迷迷糊糊的回应,有些不放心,走了进去。

        一进门,就见云舒在床上,蜷缩成一团,眉头皱着。

        “云舒。”章斯年蹲在她床前,再叫了一遍她的名字。

        云舒总算转过身来,从被子露出一个卷发凌乱的脑袋,吐字有些不清晰,往日清脆的声音沙哑的不行:“章老师。”

        白皙的脸上隐约带着不健康的红晕,嘴唇发白,都是干裂的。

        打完招呼又继续闭眼,往被子里钻。

        “我摸一下你体温。”他伸手摸了下云舒额头,有些烫手。

        云舒大概是感受到了冰凉的触感,额头在他手掌里蹭了蹭,卷发摩擦着手掌,有些痒。

        嘴里说着些意味不明的话,呼出的气息都是滚烫的。

        章斯年皱了皱眉眉,到楼下的医药箱内拿出电子温度计和退烧药。

        温度计凑近额头,很快就显示出温度。38°5,烧的不轻。

        他晃了晃将云舒,将她叫醒,将退烧药递给她,吃下去。

        云舒烧的有些意识模糊,药倒是很顺利的就喂了下去。

        喂完药,章斯年又找了床被子替她压上,捂一捂汗。

        接着从云舒桌上找到花生糖最近在吃的药,准备等下给他拌到早餐里。

        看着床上缩成一团的人和床边趴着的狗,眉头微微皱了皱——家里病号又多一个。

        ——

        发烧的原因,还得追溯到昨晚。

        昨天云舒从国外订购的滑板,等了快一个月,终于到了。一收到快递就拆了,盘腿坐在客厅地板上一下午,抿着嘴,和滑板轮轴轮子折腾一下午,连花生糖咬着她送的铃铛玩具在一旁叮叮当当,都不能分散她的注意力。一组装好、上好润滑油就兴冲冲抱着滑板出了门,将花生糖托给他照顾。

        用她的话说,是和朋友约好出去刷街,照章斯年的理解,就是踩着滑板满大街乱溜。

        她出去还不到一个小时,外面就狂风大作,下起大雨。

        章斯年打电话,打算去接她,手机铃声却在客厅里响了起来。

        寻找一阵,最终在沙发缝摸到了云舒的手机。

        章斯年无奈,想着云舒作为一个21岁的成年人,应该知道自己去躲雨和买伞,便先上楼去书房看件。

        谁知之后雨声小了下来,时针指向九点,依旧没有回来。

        花生糖从室内听得到雨哗啦哗啦的声音起,就一直趴在门口,前腿压着云舒卖给他的玩具,也不玩。棕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大门。

        入口处瓷砖冰凉,章斯年担心它受凉,想牵着它回到它惯常趴着的靠近沙发的毯子处。但花生糖就是固执的一动都不动,眼神直勾勾盯着大门,他只好从窗前将毯子抱过来,替它铺好。

        云舒最终快十点才回来。

        门一推,花生糖就汪呜叫了出来,立起身子往云舒身上蹭。

        “哎,别。我身上湿。”云舒伸手按住花生糖凑过来的脑袋。

        她浑身湿漉漉的,一头粉色卷发一缕一缕贴在脸上,她本来就瘦小,宽松的t恤几乎贴在身上,活像淋了雨的小鸡仔。

        一抬头,就见章斯年坐在沙发上,腿上还他摊开着一份件,显然是在等她回来。

        “对不起。我出门没想到会下雨,还把手机落在家里了,让你担心了。”云舒缩着脖子道歉。

        章斯年看她一副落汤鸡模样,云舒衣服宽松,颜色花花绿绿的,即使淋湿了也不透。但他还是不动声色移开了目光,推了推眼镜:“快去换衣服,下次注意些。”

        云舒带着花生糖,他也拿着件各回各房。

        ——

        灶台上的小奶锅咕噜、咕噜响。

        空气弥漫着近乎甜腻的香气。

        章斯年将手姜片切的像发丝一样细,将姜丝丢进沸腾的红糖水里。

        甜腻腻的香气瞬间混杂进辛辣的味道。

        红糖水继续沸腾一段时间。他才关火,将滚烫的红糖水倒进铺着滤网的杯子里,将姜丝过滤出来。

        再用碗盛起一份瘦肉粥,拿个小托盘端着,再拿上给花生糖准备的早饭,上楼。

        花生糖正趴在云舒床边,见他进来,也没起身,只是抬起头来蹭了蹭他裤脚。

        章斯年将替它准备的拌了药的肉粥放在它嘴边。

        看到床上的场景,他扶了扶额,有些无奈。

        刚刚他替云舒压了一床被子,想让她发一发汗,但云舒觉得热,此刻手和脚全都无意识的伸出了被子,白皙纤细的手脚就大刺刺的暴露在空气里。

        他有些无奈的替她拉好被子,叫醒她。

        云舒视线有些模糊,迷迷糊糊,睁开眼,对上章斯狭长深邃的眸子。

        “先把早饭吃了。”章斯年扶起她,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

        “谢谢。”她接过章斯年递过来的红糖姜茶,此刻鼻子堵着,声音有些闷闷的。

        生病的人感官都是迟钝的。章斯年在茶放了大量的姜丝,空气都是姜辛辣的味道,但她鼻子堵着,闻不到分毫。一整杯喝下去,只觉得干涩的嗓子润泽起来,胃里都是暖的,鼻子好像也通了一些。

        接着开始喝章斯年递过来的粥。

        她嘴里都没味道。刚刚那份又甜又辣的姜茶还好些,现在瘦肉粥在嘴里真的没有一点味道,加上还病着,胃口差,喝了几口,就喝不下去了。

        云舒放下勺子,有些可怜兮兮的看着章斯年:“我没胃口了……”

        章斯年撇了一眼碗的粥的剩余量,正色到:“喝完。”

        云舒抬眸,生病的人总是格外脆弱些,眨眨眼睛,还想撒撒娇,看章斯年会不会妥协。

        云舒瞪着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兮兮看向他时,章斯年心里一软,就已经动摇了几分。但看着云舒脸上不健康的红晕,还是硬下心来:“我不说第二遍。”

        煮粥时他也加了驱寒的姜片,而且云舒虽然没有胃口,但生病的人,更需要能量补充。

        云舒闻言,嘟了嘟嘴,皱着眉,硬生生的一口一口往嘴里塞。

        “等你好了,一周都做你喜欢的菜。”章斯年开口道。在他印象,一般小孩子生病,都是要哄一哄的。虽然云舒21了,但他认为,应该也是适用的。

        云舒将粥全部喝完,如释重负一般将碗放在托盘上。

        章斯年收拾好餐具,看了眼花生糖。

        花生糖恹恹趴在那里,也只吃了一半。不过它最近胃口一向如此,章斯年从不勉强他多吃。

        今日的气色看起来比往日还差些。但有些暗淡浑浊的眼仁一直都朝着云舒方向看。

        云舒稍微向床边挪了挪,花生糖也往她那边挪了挪,让云舒一伸手就能摸到它。

        云舒揉揉花生糖的脑袋,笑了笑:“我没事,别担心。”

        她摸一下,花生糖就跟着汪呜一声。

        本来已经带着餐具走出房门的章斯听到动静,回头一看,就见云舒大半个身子都探在了被子外面,他压着的厚被子由于云舒的动作,已经从床上滑落了一大半,其一角已经碰到了地毯上。

        “被子盖好,再受凉你是不想退烧了么?”章斯年一个眼风扫过去,有些严肃的说到。

        云舒讪讪收回手臂,拉了拉被子,被子里伸出一个小小的头,嘴角刻意向上弯,眼神无辜,一副我很乖巧的模样。

        章斯年对此,除了无奈笑一笑、摇摇头,也不知该做什么其他反应了。

        大热天,云舒身上压着两床被子,实在难受。

        听见章斯年下楼的脚步声,内心暗暗计划,等他出门去上班,就偷偷把被子向下拉一拉。

        她竖着耳朵,听到章斯年下楼再上楼的脚步声,内心有些期待,章斯年应该换个衣服就该出门了。

        但她却一直没等到章斯年下楼的脚步声,最终脚步声由近及远,停在了房门口。

        云舒迅速将偷偷伸出一点的手臂缩回去。

        章斯年自然看到了这个动作,眉眼间带了一丝清浅的笑意。

        他左手拿了本书,右手拿了个折叠带靠背的椅子,坐在床边。

        “好好睡一觉,发一发汗,就好了。”章斯年从洗手间拧了一条湿毛巾,搭在她头上。

        接着靠在座椅上,垂眸,开始翻手那本书。

        “你今天不上班么?”

        “没什么事情,在家里也可以。”章斯年平淡回答到。

        周一,在任何一家公司都是忙碌的。他平时这会儿,估计都已经在开周一例会了。但家里面有两个病患,他实在有些放不下。

        云舒躺在床上,仰着头看他。神色好像一如既往的平静,他被对着窗户坐着,早上的太阳勾勒出一个清俊的轮廓,嘴唇轻轻抿起,弧度很是冷淡。

        云舒本来觉得热,但在章斯年的威压下,连一点被子缝都不干打开,退烧药渐渐开始起效果,也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章斯年见她一睡着,又在床上缩成一团,被子拱起一大块,肩膀边上全是漏风口。

        他将被子压压实,但云舒睡的不安稳,过一阵,翻个身子,被子就又盖不严实,搭在额头上的湿毛巾也掉了下来。

        章斯年只好她转一个身子,就替她压一次被角,重新敷一次湿毛巾。

        期间云舒迷迷糊糊醒来,明明脑子是混沌的,但章斯年替她压被角的那个画面却记的很清晰。她睡了又醒,醒了又迷迷糊糊睡去。不知是这个画面在睡梦又浮现了,还是章斯年一直在替她压被角,病好后回想起这次生病,脑子里第一个浮现的,就是章斯年坐在她床头,垂眸看书,覆在眼睑上的睫毛漆黑和伸手替她一直压被子的画面。

        神色冷淡如常,也许是夏日的阳光太过于温暖,她总觉得章斯年漆黑如墨的眸底带着一丝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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