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白养
沈清渠关好落地窗,在沙发上看一部日本电影。
电影设定新颖,剧情环环相扣,十分吸引人。她很快就把其他事都抛之脑后,投入其中。
临睡前,她惯例在床上查看未读消息。
微信几个群里顶在最上面的是她们小区的业主群,十几条未读,她点进去看——
a:大雨天的怎么会有人站在树底下躲雨啊
b:小学生吗?
c:我也看到了
c:[图片]
a:什么小学生,是个年轻人(笑哭)
d:刚才我回来也见到了!这是什么操作!
b:这人是不正常?(疑问)
e:啊,这不是昨天在12楼门口睡觉的年轻人吗
c:睡地板一夜还不行,还要搁树下淋一夜啊?(笑哭)
a:好残忍的女主人(捂脸)
e:说不定是男主人(邪恶)
b:别人的家务事,不要妄议(偷笑)
d:谁去送个伞哪!
c:长得挺帅的,要不我去(偷笑)
b:你别添乱(吃瓜)
a:12楼的业主不在群?
a:谁去12楼敲个门
d:我去送伞吧!
群里还在聊,她锁屏,在一片雨声中入睡。
第二日晨起,外面还在下雨。
她收拾洗漱好,临出门前拉开客厅的窗帘,窗外天空阴沉。她伸手想去开窗,但还是忍住。
他怎么样不关她事。她没有叫他在楼下站一夜。他要做什么是他的自由。
她在电梯里按下负一层,照旧去上班。
这天空像缺了个大洞,大雨小雨接连不断,竟是持续下了一整天。
沈清渠工作之余查看手机信息,几次划过业主群,都不曾打开。
业主群有未读,但她不需要看,不需要了解。
多次压抑心情,她总算熬到了下班。
回到家时,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她窝在沙发里看电影,窗外的雨声却频频落入她耳中,扰得她不能专心。
她索性把窗帘都拉上,戴上降噪耳机,世界才清净许多。
但心里还是不住地担心。
在电影进行到三分之一时,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去看业主群,一天的积累下来,未读只有七条。
a:昨晚那人是一直站着呢吗?我刚去买午饭,还见到他
b:不知道耶,我在公司
c:昨天不是有人给他送伞吗,怎么说
d:送伞的是我!但是他不要我就回来了!
之后群里没有消息,直到刚刚才又讨论起来。
a:天呐我下班回来了他还站着呢(捂脸)
a:要不我去搭个话
b:年轻人容易想不开,你去劝劝
群里的聊天记录就到此为止,没有后续。
这有点出乎她意料,但想想,也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忙,谁会一直关注一个陌生人。
她走到落地窗前,轻轻拉开窗帘的一角,在阳台看到白色的身影还在。
他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一直站在她家楼下,是个什么意思?
卖可怜也要讲究方法,这么默不作声地站下去,她若一直没发现,有什么用?
迟于不是脑子很好吗?明明迅速投入到下一个女人的怀中,才是达成目的的最快方法。
他的表里不一让她不解。
他想要钱,借着她当上时装模特,碰巧火了,为什么不趁热打铁,撇掉她、去立单身人设挣钱,为什么在她这屡屡碰壁还非要撞南墙。
诡计败露,还要死缠烂打。
难道他不是想要钱?那还能是什么,就想睡她?
这荒唐的想法令她无奈一笑。
比她年轻漂亮身材好的女人比比皆是,愿意对他投怀送抱的就更多。
她也没有讨好人的技巧。不知他迷恋她什么,真要喜欢睡,睡这么多次也该腻了。
想不明白。
她关好门窗,准备洗澡入睡。
睡了不知多久被雷鸣吵醒。未拉窗帘的房间,窗外不断有闪电划过,雷鸣声纷至沓来。
她迷迷糊糊地看手机,才凌晨两点。
重新枕上枕头,她逐渐想起某个让她挂心的人。
一阵雷鸣声落在小区上空,她打开微信,免打扰的业主群有未读消息——
a:没完没了了这个雷(捂脸)
b:天天被吓醒
c:妈呀楼下那人还站着哪!
d:真假,我去看看
d:还真是,不要命了啊(捂脸)
e:物业客服在?要出人命了快起来管管
a:谁去敲一下12楼的门
c:我1单元,谁2单元的去敲一下
b:哎现在的年轻人哪!不惜命!为了爱情就要死要活!
沈清渠急忙下床,来到阳台,借着一层的灯,清晰看到绿树底下一抹白影。
雷雨天气连小学生都知道要躲进室内,他却不偏不倚正好站在树底下引雷。
一道白色闪电划破天际,她吓得躲进室内,一把关好窗。雷电的轰鸣声接踵而至。
雷声很近,她一阵揪心。
他毫无疑问,是在等她。
她要去吗?劝他离开?
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响起。
她来到门口,从猫眼看到一位阿姨。打开门。
“小姐啊,”阿姨上下打量她,神态有些焦急,“你醒着啊,楼下站的那个是不是你老公啊?”
“”她难以言说。
“已经站好久了哦,”阿姨一副说教的架势,“夫妻俩有什么矛盾,好好说开就可以啦。”
“我们,不是夫妻。”
“这打雷下雨的,感冒就算了,要是出事了怎么办噻,有什么跟阿姨说,阿姨帮你们调解,不要让人站在树底下了,造孽啊。”
“我”
“快点下楼让他上来,啊,有什么矛盾上来再说,”阿姨拉过她的手,“快,阿姨跟你去。”
穿着拖鞋就被拉出门口的沈清渠有点为难:“不、不用,阿姨,我自己去吧。”
“那伞借你,快去快去,”阿姨把伞塞到她手里,见她犹豫,催促道,“快去啊,叫他上来就行。”
“呃、嗯。”
拿着伞下电梯,沈清渠走出单元门,外面是狂风暴雨,一瞬间就吹乱她的头发。
根本撑不了伞。
迟于似乎看见她,挪动脚步,朝她奔来。
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意识到自己中套的沈清渠站在原地,挽着被风吹乱的头发,心里一顿气恼要发作。
等他人到她面前,她是气得一时都说不上来话。
她胸前一阵起伏,酝酿着要发作。
迟于浑身都湿透,一张脸上全是雨水,纤长的睫毛挂满雨珠,有雨水流入他眼睛,他伸手一抹,拂去脸上的水。
他对上她视线的一瞬间就红了眼,嘴唇苍白,干燥得起皮,两颊泛着不健康的潮红,要哭不哭的落魄样子像一只遭人遗弃的流浪狗。
“要死也不要死在别人家门口。”她满腔心痛,嘴上说出来却是无比难听的话。
她嘴角紧抿,天然下垂的唇形和略凹的面中让她看着有些刻薄。
迟于不说话,只是垂下盛满眼泪的眼睛,动了动唇。
两人沉默地站了会儿,她把伞递给他,不容拒绝:“回去。”
他迟迟没有动作,没有要接过的意思。
“怎么?你还要站?”她把伞再往前递了递,“那请你换个地方站,站我家楼下令我很困扰。”
“姐姐。”他抬眼。
“谁是你姐姐。”她拼命压抑的怒火又窜上心头。
“我真的喜欢你。”他的声音带着沙哑和鼻音,软糯又脆弱。
他的眼眶里泪水浮动,眼睛漂亮得像一轮朦胧的月。
和他对视的一瞬间,她真的信了。就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
他说想她,她信;
他说喜欢她,她信;
他说想和她一起领养一个孩子,她信;
他说和她在一起很幸福,她看着他单纯的笑脸,也信了。
可是后来——
她躲避他的眼睛,只是把伞塞进他手里,冷硬地说:“回去。”
在碰到他滚烫的皮肤时,她手一抖把伞掉在地上。
淋了那么久雨皮肤却发烫,只能是发烧了。
她捡起伞,发作道:“你能不能成熟一点。”
她不会因为失恋要死要活,原以为迟于虽然年纪小,但也不是这么傻的人。结果
一时气急,她骂道:“你妈真是白养你了。”
谁知他来一句:“我没有妈。”
沈清渠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他说:“只有姐姐要我。”
他用那种令人心碎的难过眼神望着她,她差点信以为真。
他不管在哪,学校也好社会也好,怎么看都是受欢迎的人,现在说什么只有姐姐要他,真是鬼话连篇。
沈清渠几乎是嘲讽般地冷笑一声:“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给钱你。”
她掰开他的手指,把伞塞进他手里,让他拿稳。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一道白光闪电落下。
她在他面前逞强,忍耐着害怕,只缩了缩身体。
一双手却捂上她的耳朵。滚烫的手心贴在她冰凉的耳朵上。
天落惊雷,应该是劈到附近的树木,雷声巨大。
迟于身后的几栋楼、包括他们站的这栋楼,全部跳闸,全黑一片。
此起彼伏的居民抱怨声响起。
黑暗中,那双手拿开,他也往后站了站,保持距离。
本已消停的雨又猛然下起,几道闪电接连闪过。
迟于手上的伞早就落在地上。
“你给我上来。”她有些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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