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当场死亡
在父母的好说歹说下,沈清渠答应把公寓还给父母。但爷爷单独赠予的房子她要自留。
一开始父母答应得很好,但把公寓卖了以后,他们仿佛尝到了甜头,开始劝说沈清渠,想要回爷爷的房子。
他们来软的沈清渠不吃,便来硬的,说弟弟是爷爷的亲孙子,如果老人还在,这遗产肯定要重新分配。
说来说去,其实就是重男轻女。想把最好的都留给弟弟。
而她,作为女孩,自然是什么都没有。
在这之前,沈清渠其实不太能理解别人说的“一碗水端不平”会导致家庭隔阂,或者是什么“亲兄弟也要明算账”。
她是独生女,父母会把所有最好的都给她。
她也认为,如果自己有弟妹,一定会好好疼爱他们,和他们友好相处。
他们本就是一家人,不应该计较那么多。
可随着父母对弟弟的偏心日益显露,她逐渐明白这个道理。
她从来没有想象过,父母的房,父母一辈子的积累,父母的爱,父母的专注力,都会分给另一个人。
现在一碗水端不平了,她开始不满了。
尤其是听到父母开始商量着要送弟弟去早教班,与此同时,却在变着法儿地洗脑她卖掉房子。
在与他们一次次的交流后,她终于不再回家。
父母在为弟弟打算,却没有为她打算。
她甚至开始怀疑,早几年母亲到处找医生看病、喝中药,都是为了治疗不孕不育,为了怀上男胎。
在一次偶然中,她证实了自己的猜想。这个二胎,他们从很早就开始打算,只是瞒着她。
原来母亲从小对她挑剔,不是因为她不够好,而是因为她不是男孩。
她一边伤心,一边释然。
现在发现还不晚,她要考上很好的大学,离开这个家,重新开始。
当然,她会带着爷爷送她的房子。谁也别想从她这里拿走属于她的东西。
让她想不到的是,父母竟然为了房子,找到她的班主任,试图让班主任来劝说她。
在一次次的伤心失望下,沈清渠终于不再对父母抱有期望。
时间来到五月底,高考前的最后一次家长会,她象征性地和父母说了这件事。
他们来不来无所谓,不来最好。
抱着这样的想法,沈清渠接到的是父母车祸身亡的消息。
他们在来学校的路上发生严重车祸,当场死亡。
她在医院痛哭,赶来的亲戚们表示哀痛,然后开始埋怨她的不懂事。
以她的姑妈为首,一群男人女人纷纷谴责她冷漠自私,不仅独占爷爷房子,还与父母闹僵,让他们死不瞑目。
沉浸在失去双亲的悲痛中,她一言不发回到家,才看见这个最大难题——她的亲生弟弟,不满一岁的男婴。
那晚应该是她人生中最难熬的一个夜晚。
她哭得眼睛发肿,一闭上眼就是父母的音容笑貌。她好不容易睡着,弟弟半夜总醒,大声哭闹。
一晚上翻来覆去,她几乎整夜没睡。
那之后在亲戚帮助下处理后事,她在上学和照顾弟弟之间犹豫。
距离高考没有几天,可这个婴儿分明离不开大人。
她向亲戚求助,没有人愿意管,她提出可以付费,姑妈总算不情不愿地到她家来,答应白天照看。
她向学校申请走读,晚上回家照看弟弟。一连几日都睡不好,精力不足以支撑她白天的学习。
她向姑妈提出交易,付更多的钱让她晚上照看,姑妈跟她谈几遍价格。
她觉得高了,想要在外面找阿姨照顾,姑妈却说,她这样做事,显得家里那么多亲戚好像都是摆设,传出去难听。
她很想反驳,最终还是忍住。顺利结束高考后,沈清渠一个人在家带沈清煦。
高考庆祝宴她丢下他一个人出门,几小时回来后,却被突然上门的姑妈大骂,指责她出去玩不管弟弟的吃喝拉撒,他饿得哭,纸尿布已经满是屎尿吸不住了。
她第一次产生了邪恶的心理,她为什么要管沈清煦?他又不是她的儿子。
沈清渠第一次和姑妈发生激烈争吵,她说,这孩子她不会管,谁要管谁管。
姑妈破口大骂,说她冷漠无情,说她对不起她父母,是白眼狼。
最后是姑妈把弟弟带回了自己家,但没到两天,因为她女儿的反对,把弟弟交给了大姨,没过两天,又因为大姨两个女儿的反对,把弟弟交给了舅舅。
总之,不超过一个礼拜,这个孩子又给送了回来。
亲戚们说,你这最亲近的姐姐都不管,我们更没有义务管。
沈清渠还是留下了沈清煦。但在填志愿时,她再次犹豫。是去自己心仪的大学,还是退而求其次留在本省。
亲戚们几次有意无意的串门,都在洗脑她留在本地,让她卖掉大房子,供养弟弟。说她上大学可以申请助学贷款,可以带着弟弟去上学。
沈清渠放着暑假,光是一个人带他就感到筋疲力竭。
她没有一晚睡得好,白天也不能单独出门,不能找朋友玩,别人暑假学驾照,她只能看小孩。
而随着沈清煦开始学会爬行、对新鲜事物好奇心的增加,她的照看工作变得更辛苦。
有一次,她白天困得睡着,只睡过去十分钟,就被他的哭闹声吵醒。他触碰开水壶,烫到耳朵。
虽然面积很小,不算严重,但因为烫伤带来的疼痛,他哭嚎了一天一夜。吵到隔壁邻居上门投诉。
她觉得他可怜,带他看过医生上过药,同时也开始对他感到厌烦。长期持续不断的婴儿哭闹声让她烦躁和疲惫。
她不能、也不想带着他上大学。
她填了外省的大学,在亲戚面前说了谎。但她知道,总有一天她要坦白,总有一天,她要直面这些矛盾和冲突。
她静静等着,却发现姑妈不知从何得知她填外省,偷偷改了她的志愿。
矛盾一触即发。她没有忍,在与姑妈的争吵中,她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她说,要把沈清煦送走。
这个想法一提出,注定是天崩地裂。
在暑假快要结束前,沈清渠把沈清煦送给了一户人家,主动跟养父母说以后断了联系,就当他是个孤儿。
养父母来自农村,听她这么说喜出望外,甚至迫不及待跟她立字据。
她没有要养父母给她的钱,而是反将父母留下来的钱给了他们,请他们善待沈清煦。
这件事做完以后,几个亲戚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指责沈清渠。
赶回来的舅舅差点拿刀捅她,打了她几个耳光后被人拦住。
沈清渠脸上火辣辣地疼,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承受这一切。
她不久前明明还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为什么几个月之间,她会失去至亲至爱,还要被不熟悉的舅舅扇耳光。
她爸都没打过她。
眼泪沿着眼角流下,她紧抿嘴唇,不认为自己有错,倔强地瞪着舅舅,冷冷地说:还没走远,要不抱回来给舅舅你养?
舅舅当然立刻反对,说他们没有义务,这是她的责任。
一顿冲突间,舅舅说不过沈清渠,只恶毒地诅咒她以后不得好死。
之后沈清渠到外省上大学,改了手机号,与亲戚断联。
爷爷给她的房子她还没卖,结果她那受利益驱使的姑妈竟找到她的大学。
姑妈的儿子似乎欠下赌债,家里一贫如洗。她想向她借钱。
沈清渠立马就明白过来姑妈的想法。她一个大学生哪里有钱,姑妈分明是还惦记着爷爷给她的那套房子。
她想劝说她卖掉房子,然后借钱给她。
沈清渠不是傻子,一口否决。姑妈威胁说如果不借钱,就要到处宣扬她的那些“事情”。
当强势狡猾的姑妈拉着横幅,在她学校的食堂到处宣传时,她有些慌。
最后沈清渠还是把家里的地卖了,出售的二十万借给了姑妈。
事后她曾后悔。后悔自己不够强大,她明明没有错,却因为害怕同学们投来的异样眼光而妥协。
只有她自己立场坚定,足够强势,才能保护自己。
于是她开始克服弱点。不敢与上位者对视,她便强迫自己去接触这些人;
面对别人的欺软怕硬,她索性将自己伪装成冷面硬心肠的人;
因为在意别人的看法,所以她努力提升自己,获取认同感,以此增强自信,不为人轻易左右。
她从大学毕业的那天,想的不是获得的offer有多好,而是终于可以摆脱亲戚,和从前的事真正割断。
她足够努力,强大自我,所以在亲戚重新出现时,还能妥善处理。
她反握住婴儿的手,眉眼间有一丝释然。
从前偶尔会想,世界上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她要经历这样的人生。
但现在她只感到释怀,甚至感激。
她从那些经历中成长,才打下了人生的坚实地基,她现在的心墙才能筑得更高更牢固。
晚上躺在迟于怀里的时候,她的脑海中划过一丝想法,她现在足够幸福,那么,沈清煦呢?她是不是该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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