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桥头的字，掌心的雪
落日不见是清晨，当然，黎明前是有一段黑暗的！
白久回到了院内，离开之前，他看了一眼远处的风雪，那座不高的山，在这片苍茫里显得很是神秘。
随他一起走回去的还有莫副院长，莫副院长说完了话，在众人的沉默中便离去了。
他的一番对于成绩的解释，到更像一次很有意味的说明。说明了听夜六院，说明了竹山，最重要的说明了白久。
接着是明年的潜龙试，要在潜龙试验证他今天说过的话是否正确，要在这当中验证白久是否有与青云榜那些变态相比的资格，要在这当中验证，站在这块石碑一下的少年，有几个能进去探花榜。
待你入探花，留下了一群茫然的年轻人。
站在风雪里，唐椿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验证一个人的实力，确实需要一次宏大且公正的机会，潜龙试是一个，那么潜龙试之前呢？
听夜六院准备了数十年的时间来迎接这样的一场比试，每一代的年轻人参加，都是这一代中最靠前的那些人，而学院自然也要有提前做下的准备。
既然副院长提到了潜龙试，那么自然少不了在它之前，听夜六院举行的，听夜宴。
听夜宴，读书在此时，听书夜来时。
这是很久以前文圣大人起的名字，它的由来，也因为文圣大人要求天下众书生的一句话。
学海无涯，读圣贤书，听逆耳话。
宴会自然与皇帝陛下的琼林宴不一样，并不是如那些科举进士们一样，授命于天下很重要也很严肃，甚至于决定你以后人生的“为官宴”。
听夜宴相对而言很轻松，因为都是年轻人，没有那些腐朽与苍老，有的只是一腔的热血，满腹的才华。而且少了很多的规矩，多了很多年轻人的乐趣。
听夜宴可以比试。这里的比试说的是样样比试，不管是琴棋书画，还是煮饭烹茶，或者说是打架都可以。
与潜龙试不同的是，听夜宴每年都会有，而每次潜龙试那一年的听夜宴，会很重要。
这算是潜龙试的前奏，邀请的人也只是听夜六院的学生们，到时候每个大学院的大人物都会亲至，热闹非凡，竹山的书生，紫林园的武者也都会来人。
如此按时间来算，潜龙试之前的听夜宴算是唯一一个能够提前扬名的机会了。
听夜宴可以学到很多东西。十几年前的那一次，如今的清风院大师兄，清风满满就是在那里扬名，一举成了六院青年第一人。
之后的潜龙试也得到了很优秀的名次，只不过败给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如今的展白，青云榜上第一人。
也可以说，这一次听夜宴就是潜龙试的预赛，只不过只是对于六院的学生而言。
唐椿望着莫副院长离去的地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今天他要说这一席话。这一席话很绝，看似是激励，实则是在逼迫，而逼迫的人呢？自然就是迎着风雨的那个人。
永安城的白雪在落，清风院前的石壁矗立，那张写有成绩的宣纸迎着风雨，不动声色。最上边的纸张，已经如原来一般，结了下层很薄的霜。
…………
白久走在路上，他没有回到房间，甚至连林泽湖畔都没有去，他就在清风院里走着，今天的人很少，只是偶尔会遇到一两个，路上除了风雪的声音，别的都很安静。
不知不觉，白久走到了一处湖前，这座湖位于清风院的一侧，并不是藏书楼前的那一座，而是更远更大的一座，与林泽湖畔相连着，是淇水直接川流而过的一部分。
在这座湖上，有一座很长的石桥连接着两边，一边是学生上课的地方，最前面就是那座大殿明识殿。而另一边呢，则是学生们住宿的地方，学院里大部分的那群学生都住在那里。
白久走上了石桥，在桥的正中央停下了脚步。
这座桥跨越在湖上已经很久了，它见证了这座学院的历史，也见证了很多名士贤人的成长。每一届从这里毕业的学生，都会或多或少的从这座桥上走过。而这座桥也隐隐约约成了那些学生所思念的开端，想念必定会有人来看，而来人，就想为自己的母校或者是以后的学弟们，留下一些东西。
书生能留下的东西是什么？
笔墨纸砚，文采书画。
所以就有人在这座桥上提诗、写字、绘画……
白久站在这座桥的最中间，这里也是风景最美的地方，这里也是别人写东西最多的地方。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曹雪玉”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眼看尽永安花。——孟皎皎”
“借问清风向紫烟，曾经学舞度芳年。——岳昭灵”
“寂寂廖廖月来居，年年岁岁一床书——唐古意”
“秋风吹淇水，落叶满永安——贞岛”
…………
如今已经冬风吹拂，白雪落满了永安城。这些诗句，是时间，是记忆，也是实力。
跨越湖岸的这座桥，是一座石桥，能屹立在如今，它承载了多少时间，承载了多少风雨洗礼。而且它本身的石料就是很坚硬的东西。
能在这样的石桥上留下自己的一笔，直至如今，你需要有才华，更重要的是你需要有实力。
毛笔很软，墨汁很浅。风雨洗礼，时间推移。很容易的，那些写上去的字迹就会消散，也很容易的，那些笔墨会变为灰烬。
所以在石桥上留下的每一笔字，都是前贤在笔墨中掺入自己的真气写下的，而且这些真气很浓郁。
“这些留下字迹的人，至少也是神缺的实力。”欧阳落不知何时走上了桥面，她没有撑伞，却穿了一件略厚的白皮袄，白色的绒毛在风雪里摇摆着，很是可爱。
白久看到是她，露出了很安静的笑容，他把手里的那把旧伞撑开，与欧阳落站在一起，挡下了风雪。
“这些人，如今都去了哪里？”
“世界各地，谁知道呢！”
“这些人很强吗？”
“他们如我们这般年纪时，不一定有我们强，只是活的时间长一些而已。”
听完这句话，白久略微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接着说道。
“我听说潜龙试之前还有一个听夜宴？”
“没错。”
“你要参加吗？”
“我再考虑要不要。”
…………
风雪不停，两人的谈话在继续。不知道什么时候，白久伸出了手接起了风中的雪花。
雪很凉，白久没有刻意用真气避开，而是用掌心感受着。一捧雪还未捧完，便被掌心的温度化开了。
雪还是小了点。
“明天我要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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