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大怒
“哎呀，你跟我这么见外做什么？其实我也早就想重新找个大一点的房子住了，上次还有个客人说要包养我给我买别墅呢！虽然我还没有答应……”
梁银穿着护士服半靠在沙发上，指间夹着一根女士香烟，烟雾衬着淡紫色的光线缭绕在她身边，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清纯与妩媚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完美的结合在一起。
“我反正是不太懂你，放着好好的千金小姐不做，非要自己出来吃苦，忍饥挨饿不说，还认了这么一个老妈，我说你当初就不该跟她相认，给自己惹了一身麻烦，现在连小命都得担心保不住……”
应茶蔓无奈的笑了笑，“那又能怎么办呢？我妈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了……我不想看到任何人从我身边离开了。”
“你就是责任心太多，你看我，我爸妈在我小时候，因为我生了场大病不愿意救我把我丢给孤儿院了，收养我的奶奶也生病走了，前些日子我那个亲生父母听说我现在有钱了，都来投奔我问我要钱，我直接让他们滚了！”
应茶蔓摇摇头，说实话她挺羡慕梁银的，没有牵挂没有羁绊，从来不会在意别人的目光，可以心无顾忌的向往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
这样的洒脱，她大概一辈子也学不会。
“那我就先走了，下周学校再见吧。”放下手中的啤酒，她站起身来与梁银告别。
“拜拜，我就不送你了！”
从会所里出来，迎面扑来的凉爽空气让应茶蔓微微打了个冷颤，抬头望去，才发现压抑了一整天的天气终于还是下起了下雨。
雨滴落在脸上冰冰凉凉的，让她想起第一次在慕席林的家度过的那个夜晚，那时她才八岁。那天晚上不仅下了雨，还打雷，害怕打雷声的她哭着跑到慕席林的房间要他帮自己把爸爸找回来，可不善跟小孩子相处的他只是眼巴巴的看着她哭，直到她哭得累了，知道爸爸真的不会回来了，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爬到他床上赖着不肯走。
或许从那时候起，就已经注定他会占据自己心目中最重要的位置。
终于要离开这座城市。
高铁上，应茶蔓趴在窗边看着视线中的繁华都市越来越远，好像有什么东西跟着一起留了那里，心也飘到了很远的地方，那个叫“慕席林”的人身旁。
“茶茶，想什么呢？”杨素玲见她一脸惆怅，忍不住出声问道。
“没有啊……在想以后该怎么生活。”她随口说道。
“当然是咱们母女俩相依为命了……”杨素玲顿了顿，神色突然严肃起来，“我说茶茶啊，我总觉得你跟那个慕席林之间不对劲啊，你今天给那几个放贷的人看的杂志妈也看了一下，那杂志上说你跟他关系特别好的，可是你为什么会被赶出来啊？你该不会真的像杂志里说的……喜欢慕席林吧？”
“妈，你胡说什么呢？我跟他之间没有任何见不得人的东西！你不要听那些八卦媒体乱写！”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问题上如此敏感，可她就是不希望别人看待自己和慕席林的目光是那种充满恶意不纯洁的。
或许，是她印象中的他总是高高在上，高贵而圣洁，她不希望任何肮脏的东西去玷污他。
“没有就最好，茶茶，慕席林这个男人，你千万不可以对他有任何感情！”
“……为什么？”即便她从未有过那种肮脏的心思，可听母亲这样说，她仍忍不住追问起来，“妈，之前你就跟我说过，你说我们家会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他，可是你每次都含含糊糊不肯告诉我原因，在我的印象里，他不是那种卑鄙的人。”
“他怎么不是？他就是！”杨素玲情绪突然激动起来，“茶茶你跟他生活了这么多年，他对你好，什么都满足你，所以你就觉得他完美无缺……可是茶茶，你不会没有听说过外界关于他的传言是什么样的吧？他这个人，心狠手辣，杀人不见血的，比那些追债的还要恐怖几百倍！”
“你们所有人都这样说他，可我从没有见他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你只是被他的表象欺骗了而已！妈妈实话跟你说了吧，当年我因为欠了人家好多钱，被威胁离开你和你爸爸，可那些家伙没有信守承诺放过你和你爸，还害得你们父女两流落街头差点没命……我也是机缘巧合才了解到，设计我们一家人，把你和爸爸逼得走投无路的罪魁祸首，就是他慕席林！”
几句话，却如同炸弹在应茶蔓心底引爆，她错愕的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我们当初根本就不认识他啊！他没理由这样做啊！妈你是不是搞错了？”
“我们当初是跟他不熟，这事还得怪你爸，他无意间发现了慕家跟黒道有见不得人的交易，偏偏你爸这人又死脑筋，不肯收下他们的封口费，说是怕被查到受贿行贿……结果，被人家算计害得家破人亡！慕席林当初之所以赏识你爸让他进公司，肯定也是早就设计好的陷阱，没想到你爸真的中套，还死在了牢里……”
杨素玲说着说着便抹起了眼泪。
应茶蔓不停的摇头，“不会的……不可能的！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测，你没有证据证明就是他做的啊？”
“茶茶！你还要执迷不悟多久！你这样糊涂对得起你爸爸的在天之灵吗？”杨素玲痛心疾首的哭道，“慕席林他对你好目的不就是想看你把仇人当亲人吗？他拿你当玩具，你却还心心念念维护他！你爸都被他害死了你还有没有良心？”
怒火攻心之下，杨素玲直接不顾场合扬起手给了她一巴掌！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由此可见力道有多重。
火辣辣的感觉瞬间在左脸蔓延开来，车内众人的目光纷纷聚集，心中的震撼与脸上的痛反复交织，应茶蔓只觉得自己大脑一片空白。
许久，她才回过神来，望着痛哭的母亲，眼底也忍不住跟着泛起了泪光。
“妈，对不起……我知道错了……”她的心痛到揪成一团，脸上写满了无助与不知所措，想不通老天爷为什么要把命运安排得如此残酷，一边是她的父母，一边是对她有恩的慕席林……
她没法选……没法选啊……
……
慕家老宅。
夜深，冷风从树梢拂过，巨大庄园别墅内渗透出的光亮穿过树影，在碎石小路上投下一片斑驳的光影。
细碎的小雨溅起泥土香，花园里牡丹开得正盛，连接在草木之间小彩灯将一片盛景衬得越发繁华。
慕老爷子坐在台阶上的太师椅上欣赏夜景，身边数个保镖撑起一柄大伞，不远处还有人专门拉着二胡小曲儿，调子时高时低婉约流畅，韵味儿十足。
“老太爷，我把少爷给您叫过来了。”老管家脚步匆匆的赶过来。
“行了，让他来找我，老麦你先回去歇着吧。”老爷子微微一抬手，曲声戛然而止。
片刻之后，一阵沉稳缓慢的脚步声临近，低沉的嗓音自身后响起
“爷爷，您找我？”
老太爷哼了一声，并没有回过头去，“我为什么找你，你心里不是应该很清楚吗？”
“我怎么会清楚？”慕席林缓缓走到老爷子身旁，仿佛丝毫不在意正在下雨，连把伞都没有打，雨滴落在他的发梢，顺着刀削的轮廓滑落，“如果是因为茶茶的事，您大可不必费心，她是慕家的孩子，您怎么把她赶出去的，我就怎么把她带回来。”
“你不能把她带回来！”老爷子脸上终于挂不住了，气急道，“我十年前就反对你收留她，那丫头跟在你身边多少年？耽误了你多少事？还几次三番差一点害你把命丢了！你可是我们慕家的独苗，我不准你因为一个女人出什么事！”
“照顾她，是我对他父亲许下的承诺，这是我欠他们家的，任何人反对，都不能阻止我。”
“承诺？”老爷子冷笑一声，“那个应元都死了多少年了，你替他养女儿养了十年，每天好吃好喝伺候着，已经对得起他了！现在那丫头终于走了，她可是自己心甘情愿离开的！你最好把心思收一收，赶快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给我们慕家添后才是最重要的！我可不希望那拖油瓶再把你身边的女人都吓跑了！我看那个晴悦就挺懂事的，你们也挺熟悉，不如干脆跟她在一起好了。”
慕席林正视着老爷子，发丝已经被雨水彻底淋湿，雨光透印着夜灯，更为俊美的脸上增添一抹固执到了极点的坚毅，“如果您只是想给慕家留后，我派人去法国找找，说不定能把慕琛大哥给找回来，他应该可以满足您的要求。如果您想干涉我的私生活……抱歉，茶茶不在，我是不可能会结婚的。”
“你……你就是故意想气死我是不是！”
老爷子怒火中烧，慕席林他明知道慕琛当初给慕家蒙了多少羞，招了多少麻烦，还差一点害得破产……故意提起找慕琛回来分明就是想气死自己这把老骨头！
“慕席林我告诉你！就算我真的死了，我也不会允许你跟那个丫头在一起的！你当真以为我老眼昏花了，不知道你们的那点心思？那丫头分明心术不正，不知道洁身自好，整天跟你勾勾搭搭我又不是看不出来！这种事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笑话我们慕家？”
慕席林微微皱眉，“您可以对我表示不满，但您不能侮辱她的品格！她是我一手教大的，您要质疑她不如先质疑我好了！”
“你以为我不敢？慕席林我告诉你，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不会允许这么荒唐的事发生在我们家里！”
“既然您这么执意下定决心，那我今天这一趟来得很没有必要……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您就算想撤我的职也请随便。”
撂下一句话，慕席林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在应元入狱的前一天，带着应茶蔓来到自己家里的时候，他便发过誓。
从今往后，用生命去守护她，不让她受任何欺负，不让她被任何人伤害……
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她带来余生的幸福。
“慕总，已经有了应小姐的消息了……”迈出铁门，白朔的身影从黑夜中显现出来，恭恭敬敬给慕席林撑上伞，“应小姐跟她母亲一起搬到隔壁市了，下午上的车，这会儿也应该到了，还不知道她们的具体住址，不过那里是应小姐上学的地方，我想他们可能会在学校附近找房子住。”
“知道了，帮我订一张机票，我要亲自去找。”
“是……”白朔瞥了一眼慕席林被淋湿的衣服，犹豫道，“慕总还是先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好了，天凉了，容易感冒的，这伞您拿着，我去把车开过来。”
接过助理交到自己手上的伞，慕席林独自一人站在雨夜中缓慢向前，听到雨声掺杂着雷鸣回响在耳边，脑海中浮现出曾陪应茶蔓度过的每一个下雨的晚上，不自觉的牵肠挂肚，几乎要将他所有理智都埋没。
她竟然就这样丢下一切走了。
今夜的雨这么大，不知道她会不会害怕？
别墅二楼，一束阴沉的目光追随慕席林乘车远去的身影，直到他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才终于收回目光，冷冷的哼了一声。
“晴悦啊，你也别太往心里去，爷爷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是席林他不懂得欣赏，他从小到大就是这样的，在男女感情方面比较迟钝，你多多努力，他一定能喜欢上你的……”老爷子叹息一声安稳道，他今天本来想逼着慕席林跟晴悦订婚，没想到那小子居然这么倔。
晴悦微微点头，用微笑将刚才阴冷的脸色掩盖，“我知道的，爷爷，其实我跟席林相处的挺融洽的，只是……”
“只是什么？”
“我……我不敢说……”
“在我面前你有什么不敢说的？你放心，不会有人对你怎么样的！”
晴悦深吸一口气，紧张兮兮道，“我跟席林感情再好，也抵不过应茶蔓跟他的朝夕相处啊，我之前在席林家玩的时候，就经常看到那孩子跟他搂搂抱抱的，还……还经常三更半夜穿着睡衣就去他房间里，一呆就是一个晚上……”
她说完，小心翼翼瞧着老太爷的脸色，老爷子不出所料的勃然大怒，“这两个人，还翻天了！应茶蔓她有没有廉耻之心！不感激我们家对她的养育之恩也就罢了，居然把席林往坑里带！”
“爷爷您消消气，好在应茶蔓现在已经离开了，咱们得趁这个机会看紧了席林，不能再让他被那孩子带坏了，爷爷您也得帮我啊，多在席林面前替我说说好话。”
“你放心吧，她应茶蔓就算是真的厚着脸皮回来了，我也会把她再赶出去！我们慕家的媳妇是谁都不会是她的！”
送走了慕老爷子，晴悦回到房间里，锁上门，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喂？帮我订一张去璘城的机票，越快越好！”
挂断电话，她凝视着渐渐暗下去的手机屏幕，眼底的狠佞逐渐浮现。
“应茶蔓，看来不除掉你，我是没办法安安心心的做慕家的媳妇了。”
……
度过了忙乱的一夜，应茶蔓终于和母亲一起把新租的房子给整理好，疲惫不堪的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正好今天是周末，不用去学校，睡一觉醒来之后再去找找新工作的事。
应茶蔓没有想到自己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晚上，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母亲不知道去了哪里，桌上放着给她做的炒饭，早已经凉透了。
窗外的雨依旧没停，反而越来越大，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倾倒。她站在窗子旁边看了一会儿陌生的环境，拿上雨伞出了门。
有了之前的经验，她不敢再奢望正规的公司会录取自己，索性直接到街上看看有没有哪些餐厅之类的地方招人的。
可能是下着大雨的缘故，路上行人稀疏，偶尔能看见三三两两，繁华的街头比平日更冷清了许多。
从好几家店里进去了又出来，应茶蔓还是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工作，只能垂头丧气继续往前走，将希望寄托在下一家。
经过一处幽深的小巷子时，她依稀听到了有脚步声从巷子里传出，可惜雨声太大，光线又暗，她侧头看了一眼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疑惑的回过头，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眼前街灯的光线便被一束身影牢牢挡住，随后一记闷棍击打在她头上，沉闷的痛楚穿过全身，纤柔的身影如同落叶般倒在了地上。
那人架起她，把她拖进了无人的巷子深处，最后随手将她扔在路边满是泥泞的水坑里，脏水淹没她的呼吸，她挣扎的咳嗽着，一张小脸苍白，浑身上下狼狈不堪。
“姐，你要找的就是这个女人吧？”
“闭嘴！敢暴露我的身份就别想拿钱了！”
应茶蔓隐约听到谈话声，费力的抬头去看，雨水打湿她的视线，只隐约看到一群黑衣男人之间站着一个女人，跟他们同样的打扮，口罩墨镜鸭舌帽将一张脸遮得严严实实。
可即便如此，应茶蔓依旧有一种直觉，觉得自己应该在哪见过这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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