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2章 尘埃落尽
接下来的一切,似乎顺利的理所当然。
有了从杨家查抄出来的大量财物为铁证,又有众多山匪与曾经的杨家妾室们出面指认了一些细节,即使杨佑德再三狡辩,最终还是被定下了养匪受贿的罪名。
甚至李存信非常胆肥的将卷宗绕过了安丰府直接上报京城,待批复下来之后,等着这厮的就只能是满门抄斩。
而周成光一家也因为抢夺林家财物在前,谋害林家幼女在后,全被收入了监牢。至于该如何处置全看苦主心思了,不过依着林宥安那有仇必报的心性,想来这所谓的舅家是讨不了啥好的。
所有的事情都被定下章程之后,林宥安曾经去看过周玉荷一次。那日他站在牢房之外,盯着牢房里的生身之母,沉默的矗立了良久。
当初那个打扮富贵的县丞夫人,不过在监牢之中呆了这短短一段时日,便已经蓬头垢面憔悴不堪。
感觉到似乎有人在盯着自己,满脸希冀的转头望过去,看见站在外面的果然是林宥安。
周玉荷如溺水之人看见了浮木一般的狂喜,猛扑向牢门伸手欲去抓住他的衣袖,却被对方向后一步直接躲开。
“安哥儿,安哥儿你救救我!娘是无辜的呀!我并不曾参与过杨佑德犯的那些事情,也不曾谋害过你爹。
安哥儿你相信我,娘真的不知情啊!”
瞧着句句发自肺腑,听着声声哀婉凄凉。不得不说,这真的是个好看的女人。即使落到了这般田地,她哭起来依旧美丽动人。
“你看我像不像个傻子?”
林宥安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动容的表情,只是他眼睛里的情绪实在是太复杂了,那是一种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恨与爱交织而成的情感,正强烈的撕扯着自己的所有从前。
“你后悔吗?”
他的声音有些愤恨和哽咽。
“其实我一直不能明白,我爹到底哪里不好?我和婠婠又到底哪里不好?虎毒还不食子呢,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我真的没有!”
一张美人面,哭的我见犹怜。
“我真的不知道杨佑德居然会谋杀了你爹,我也不知道周成光会在嫉妒心的驱使之下,故意向歹人泄露了你爹去京城赶考的路线。
安哥儿,那不仅仅是你爹也是我举案齐眉的夫君啊,我怎么可能会与他人一同谋害亲夫呢?我真的毫不知情啊!”
这一刻,她仿佛又变成了曾经的那个贤妻良母。可惜嘴里吐出的字字句句,却全都是她自己的无辜。
“还有婠婠被卖了的那次,当时我也确实不知道,都是事后你二表兄说漏了嘴我才知晓的。
但是那时候你都已经带着婠婠回林家去了,我是看你们也没有什么大碍,才没有与周家人多做为难。毕竟他们也是我的娘家人啊……
安哥儿,娘承认娘对不起你和婠婠,我不该抛下你们兄妹俩改嫁的。娘真的知道错了,你救救娘吧。
以后我绝对不会再犯这样的糊涂,我会好好的给你和婠婠当娘,往后余生我会加倍的疼爱你们弥补你们。我发誓!”
瞧,就是这样的一副慈母心肠柔弱之姿,才会生生的骗了他这么多年。林宥安不知道是该夸她在作戏上的天赋异禀,还是该恨她都在这个时候了,还把自己当成无知小儿一样来诓骗。
“你不知情?
呵呵,老话多说知子莫若母,这道理反过来也是一样的。你有多了解我,我就有多了解你。
依你的精明能干,就算当初真的不知道,事后你会察觉不出来一点点的蛛丝马迹吗?否则,那杨佑德凭什么娶了你?
所以,现在你看着我的眼睛敢不敢再说一遍。我爹的死,从头到尾你真的是一点都不知情!”
这张清俊的小脸,已渐渐显出了锋利的轮廓,眉目之间那浓浓的书卷气之中夹带出的精明睿智,分明像极了当初的林远舟!
周玉荷被这一声喝问怔住了心神,在这双熟悉的眉眼之中,似乎又看到了那个淡漠凉薄的亡夫。
就是这样让人心悸的眼神,总是会在午夜梦回之时牢牢的盯着自己不放!
她慌乱的微微转开头,躲避那道视线。
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林宥安隐在眸底的那颗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你果然知道。”
他明明心里已经能确定,却还是不死心的来了一趟。有何必要呢?
颤抖着手指狠狠抹去眼角的那滴眼泪,他牵起嘴角冷笑了一下。
“你别来求我,我不会救你的。这是你自己当初选择的富贵路,那就安安生生的走完吧。”
“林宥安,你不能这么做!我生了你养了你,我是你的亲娘!
你如果不救我的话,日后身上必定会背负上不孝的污名。你不是想念书考科举吗?你不是想像你爹一样振兴门楣吗?
那你就救我啊,你必须要救我!”
周玉荷猛的转过头,脸上再也找不到一丝柔弱的姿态,盯着他的眼睛里盛满了愤恨和疯狂。
“林宥安!我是你的亲娘,你不可以不孝顺,否则日后必会被千夫所指,遭众人唾弃!”
“呵,没关系,我不在乎。如果孝顺了你,那以后下去见了我爹,又该拿什么孝顺他呢?”
林宥安最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随即转过了身往外走。
“你该知道的,我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孽障,自然秉承着你的自私自利和冷漠无情。”
“你站住,你不许走!你是我的儿子,你就该救我这个亲娘!
哈哈哈,我为什么不可以改嫁?林远舟都已经死了,我再也不可能当上状元夫人了。这是他欠我的!
既然上天把我生的如此花容月貌,那怎可辜负了这大好的人生?我只不过是想让自己过的更好一点而已,我有什么错?
你这个孽障给我回来!林宥安你若是不救我,日后我变成了鬼也要缠着你,叫你一辈子不得安宁!
你听到没有?快回来啊,呜呜呜,安哥儿求求你了,娘求你了!呜呜呜,我的儿子………”
林宥安并不曾停下脚步,他一步一步的走出了监牢,把那一声一声的咒骂哀求,全部甩进已经破碎了的过往。
走到门口时就发现,他娘正抱着婠婠蹲地上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冬日里的阳光似乎很暖,刺眼的让他一时间看不分明,只能远远的听到她们俩在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说笑笑。
面色苍白的林宥安也勾起了嘴角,使劲的深吸一口气整理好情绪,然后快速奔向他温暖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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