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温顺的猫咪
33、 温顺的猫咪
高明远这个人，有些时候犯浑得很，比如刚才在贵宾室，当了一整场工具人，对这场谈话唯一的作用就是当了个见证人，签单时贡献了公司的公章。
有些时候又特别清醒，作为公司最高管理者，知道赏罚要分明。
程志伟今天也签了单，这是值得鼓励的事情，但他却当着全公司员工的面出言诋毁了杨飞。
这本来也是件小事，可杨飞今天把邱总顺利拿下，就不再是件小事了。
他跟杨飞之间还有份对赌协议，虽然不甘心这么容易被杨飞得到股份，但以后，这家公司还得杨飞说了算。
办公室矛盾得及时遏制，特别其中一方，即将成为最大的股东。
想到这里，高明远一阵牙疼，咬牙切齿的牙疼。
“杨总是谁？”程志伟一脸迷茫，公司里什么时候多了个杨总？
高明远很不高兴的回了句：“杨飞。”
他真是受不了了，提到这个名字就一阵头晕，要亲手把自己创立的公司就这么拱手相送，真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到的，他扶着墙，决定喝杯咖啡，抽根烟，缓缓劲儿……
大办公区的其他员工相继起身，朝会议室走去，唯独程志伟和另外一名设计师牧光荣还坐在座位上。
两个人都是杨飞事件的波及者，所以在这种时候，很容易获得情感上的共鸣，在精神上统一战线，共同讨伐杨飞。
“高经理这是什么意思，凭什么要我给杨飞道歉啊？”
牧光荣吐槽道：“刚才我出去，看到邱总跟杨飞签合同了，高总可能是想利用你跟杨飞搞好关系吧。”
“就算签了合同又怎么样，签了合同就可以不讲道理随意踩我？不是因为他，我们俩之前的项目也不会黄掉！”
牧光荣靠在椅背上往后仰，靠背椅整个翘起半头，“业务部好几个00后的小妹妹，你当众道了歉，以后在公司里还怎么抬头？”
这句话似乎说到了程志伟心坎里，他顿时不说话了。
两人聊了两分钟，办公区已经没人了，牧光荣站起身，“先过去吧，只能见招拆招了，你今天可是功臣，态度强硬点，高经历未必敢把你怎么样。”
程志伟眉头紧锁，一副很挣扎的样子，走出办公区了，才狠狠甩出一句：“大不了老子不干了！”
牧光荣知道这是置气的话，不过哪个年轻人不气盛呢？
往通透了想，不就是一份工作吗，在哪不是干呢。
会议室里的大圆桌周围已经坐满了人，业务部几个小年轻搬着单椅靠在墙边，牧光荣和程志伟最后才进来。
程志伟看了一眼高明远，一肚子憋屈。
高明远开表彰会，就那么一套流程，同一套说辞说了两遍，也亏得他自己不尴尬。
员工们都是拿工资的，即便耳朵强烈抗议，肢体上也得老实承受着，硬着头皮鼓掌，硬着头皮微笑。
当大家都以为大表彰会，会以走流程的形势在枯燥中结束时，高明远却突然说道：“有件事情要跟大家说明一下，杨飞其实是公司股东之一，以后胜任公司总……”
股东这个极具分量的词刚说出口，就带了极大的影响。
有些同事当场愣住，有些人猛地转头看向杨飞，还有的相互对视低语，就这么一刹那，刚才还浑浑噩噩想着表彰会赶紧结束的众人一下来了精神，就像是被泼了盆冰水一样。
不过，总经理三个字还是太沉重了，刚说出第一个字，高明远就想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一样，定顿住了。
果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说出口的……
这时候，杨飞自觉地站了起来。
他突然站起身，让高明远也条件反射的站了起来，嘴上虽不承认，可行为上已经开始适应杨飞新的身份了。
只不过，杨飞的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将他又给摁坐回去。
“从今天起，我将胜任公司设计总监兼设计部经理的职位，以后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杨飞保持着微笑，语气平和谦虚，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子，所以当其他员工听到这句话时，反应竟是整齐统一的“哦，原来如此啊”。
公司虽然规模一般，高明远领导能力业务能力也很一般，但胜在内部管理稳定。
突然人事变更，特别是公司总经理都换人了，对所有员工的心里冲击将是难以估量的。
考虑到这一层，杨飞主动接过高明远的话，把对外职位与对内职位给统一了。
当然，等转让股权的法律程序走完后，他的实质身份，将会替代高明远变成公司的最大股东。
高明远抬头看了眼杨飞，心里说出来的滋味，虽然还是很不爽，但心里却多了些感激，这个台阶给的恰到好处，至少让他觉得更容易接受。
他站起身，带头鼓掌。
杨飞这小子，真是让他越来越服气了。
“程志伟，你不是有话要对杨总说吗？”高明远明着提醒。
程志伟心不甘情不愿地站起身来，不爽的情绪都写在脸上，他直视杨飞，没有丝毫闪躲。
高明远不断朝他使眼色，反而使程志伟心情更加淤堵。
他当即脑子一热，“我……”
我要辞职四个字正要说出口，又被杨飞给截胡了。
“程志伟，牧光荣，我有些话想当着大家的面跟你们说说。”
“上次的事情你们俩都是被牵连者，平白无故丢了项目，我知道你们因为这件事对我，对公司有不满的情绪积累了怨气，在这里我向你们俩道歉。”
那次事件，最大受害人其实是杨飞本人，但他还是主动包揽下了责任。
主要是看待问题的视角发生了变化。
那时候，他一个小员工，顾虑的只是自己一个人的感受，委屈憋屈无处释放。
而现在，他是公司经理兼设计总监，即将拥有公司超过半数的股权，需要站在公司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一个公司想要稳定长久的发展，内部团结上下齐心是必要条件。
刚成为领导就大发官.威，给下属脸色看，以势欺人，其他员工看在眼里，心寒意冷，人心涣散，公司别说发展壮大了，生存都成问题。
攘外必先安内，解除与其他员工之间的芥蒂是非常有必要的。
原本程志伟是要向杨飞道歉的，却被杨飞当着公司所有人的面反向道歉，程志伟心里那股不爽憋屈突然间就烟消云散了。
他要的只是一个道理，一份尊重。
高明远忽视了，杨飞重视了。
杨飞又说了许多两人工作上的事情，当众给予了肯定。
程志伟愣站在那，情绪变得复杂。
“杨……杨经理，在之前的小表彰会上，我当众暗讽嘲笑过你，在此，我真诚的向您道歉。”程志伟弯腰，朝杨飞鞠躬道歉。
这是属于男人之间的谅解，一口气消了，敌视也好不爽也好，都会随之消散掉。
牧光荣受到了感染，也站了起来，“刚才在办公室，我私下说了杨经理的坏话，在这里向您道歉。”他也弯腰鞠躬。
大家相视一笑，矛盾彻底消除。
高明远觉得自己身为总经理的存在感太弱，又带头鼓掌，“好！”
大表彰会结束后，高明远拉着杨飞说了许多。
股权转让的事情得去工商局办理，现在天已经暗了，而明后天又是周末，只能下个星期再和杨飞去办理。
马上就到饭点，杨飞准备收拾下去吃饭，晚上把车还给徐菲菲。
高明远拉住他，“要不，我们去隔壁坐会儿？”
杨飞哑然失笑，高明远这是要去隔壁老王那里找回场子啊，想来也是，高明远这样的人哪里忍得了别人站在他脸上装逼？
“你去吧，我冲杯咖啡提提神。”
杨飞来到水吧，取了个一次性的水杯，有气无力的撕着咖啡包。
昨晚跟了一夜的图，只在硬沙发上小憩了会，今天又打起十二分精神忙碌了一天，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谢美婷从杨飞手上一把夺过咖啡包，撕了几下，发现这一包确实不太好撕开，于是拿出小剪刀，剪开一个小口，撕开后将咖啡粉倒入水杯里，倒入热水，然后加了一勺糖，搅拌均匀后才将热气腾腾的咖啡递给杨飞。
“我办公室有沙发，你去休息会吧。”
杨飞点点头，他确实需要休息一会。
谢美婷首次在他面前，展露了笑容，今天杨飞的表现，不管是攻略邱少平时的充分准备，还是表彰会上的大气从容，都无可挑剔。
就算她以往不怎么看得惯杨飞，也无话可说，只觉得佩服。
正如业务部那几个00后小妹妹说的，这次杨飞回来后，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变得魅力十足。
她本人其实也是这么认为的。
……
王尚强在坐在办公室里敲着桌子，时不时地看一下手表。
“都这个点了，怎么还没谈完？”他还等着邱总过来坐会呢。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王尚强喊了句：“进来。”
门被推开后，一个挤满笑容的脑袋探了进来，“王总！”
“哟，不去吃饭，一个人在这敲桌子呐，有什么想不开的呀，跟老哥我说说，我帮你分析分析。”
王尚强眉头一拧，怎么是高明远这家伙？
他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邱总呢，你们谈完了？”
“邱总贵人事忙，谈完就走了。”
高明远自己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学着王尚强的样子，点上一根香烟，翘起二郎腿，脚还可劲儿的抖。
“少在那放屁，邱总是个讲诚信的人，他说会过来就肯定会过来。”
高明远笑了笑，“王总，你们给邱总的工程预算是多少？”
王尚强瞥了他一眼，“怎么，打算刺探军情啊，我们做的预算怎么可能告诉你？”
“呵呵，不就是350万嘛，有什么不能说的。”
王尚强瞪大眼睛，“邱总告诉你的？”
高明远深吸了口烟，吐出一道长长的青烟，“我们报的370万，比你们贵20万，邱总专门提了这事，但我们硬气，一分都没降。”
王尚强笑了，心想这不是傻逼么，“所以邱总被你们给气走了？”
“小老弟，你到底会不会做生意？我要是你，当场砍预算，说什么也得先把合同签了啊。”
“所以说王总还是太年轻了，奇货可居，懂不懂？签合同当然得有更高明的办法，我有上.将杨飞，你没有啊，来，给你看看。”
高明远这才把复印的合同附件甩到了王尚强的面前。
王尚强拿起合同，翻阅起来，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当看到合同上的预算价格时，脸色‘唰’一下就黑了。
“400万？你报370万，他跟你签400万，凭什么？”
“说了，凭我有杨飞啊，不对，现在得叫杨总，人在餐饮圈子认识大佬，能给邱总介绍生意，邱总听了别提多高兴，于是主动提价，跟我们把合同签了，我们预算对应方案，凭空多出30万，你说这不是添麻烦吗。”
看着高明远嘚瑟的样子，王尚强气不打一处来。
他拿起手机给邱少平拨了电话，“喂，邱总，您跟易家签约了？不是，我是想跟你说，那个杨飞，人品有问题，他……邱总你先别生气，我不是这个意思，喂，喂？”
半分钟不到，王尚强就被挂了电话。
他正准备使绊子，揭杨飞的短，结果被邱少平劈头盖脸怒斥了一顿，声称杨飞是他的好朋友，然后愤怒的挂了电话。
“杨飞……”他嘴里念反复叨着这两个字。
“对，所以，千万不要小看任何一个对手，再跟你说个事儿吧，星河时代有个53套房的豪装项目，估计总预算在2000万，也是杨总拿下来的，唉，有的忙咯！”
2000万？
看着高明远装逼嘚瑟的样子，王尚强气得直咬牙。
……
回到办公室的高明远高兴极了，把装逼过程跟杨飞分享着，还模仿着王尚强当时的神态和语气，总没这么舒坦过。
完了，拉着杨飞去吃饭，说什么也要跟他喝两杯庆祝一下。
杨飞说：“看看谁手上没事，不用加班的，一起叫上吧。”
十几个人找了家酒楼，开了包间，点了满满一桌子菜。
不用加班的享受大餐，要加班而且已经点了外卖的兄弟就悲剧了，不过今天高总心情好，私人掏钱每人发了30块，当晚餐补贴。
主要他自己想开了，只要能赚到钱，股份多少也就无所谓了。
饭局上，一个劲的给杨飞灌酒，其他人也一起起哄，杨飞本来就熬夜了，状态一般，又被拼命灌酒，号称千杯不醉的他没多大会就上头了。
借着尿遁，给徐菲菲打了电话。
徐菲菲这时候穿着家居服，在房间里安静地看着书，自从上次提过想和杨飞一起开店后，她就想着要把这件事情落实下来。
如果她对餐饮感兴趣，倒是可以继承徐卫国衣钵，上手也快。
可年轻姑娘喜欢新颖的事物，对老徐的事业完全没兴趣，所以总会抽空看看书，或者手机上刷刷视频资料，等待灵光一闪的到来。
有时候看到有意思的内容，会拿出笔和本子，认真的记录下来。
现在不见端倪，但徐菲菲却觉得，等积累到一定程度了，肯定会有收获的。
这时候徐菲菲的电话响了起来，她刚才洗头的时候，顺手把电话仍在客厅的单人沙发里了，来了电话，第一时间也不知道。
今天徐卫国出门应酬了，郑倪萍一个人在客厅看电视，突然听到手机震动的声音，然后在沙发上看到了徐菲菲的手机。
她拿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杨飞哥哥。
“这丫头，搞个这个亲热的称呼，看不出来外冷内热啊。”
她心生好奇，这个杨飞哥哥，会不会就是那天看到的年轻人？
脑子里犹豫着要不要接电话，替女儿试探下这个男人到底怎么样。
她伸出食指，在屏幕上划动，接通了电话。
轻悄悄地把手机贴到耳边。
“菲菲，在干嘛呢。”
郑倪萍听了顿时睁大了铜铃般的眼睛，电话那头的‘杨飞哥哥’不仅菲菲两个字喊得亲热至极，语气一听就是喝了酒的，那股子强烈的醉劲，隔着电话都能嗅到酒味儿。
她压着嗓音，憋出一个年轻了二十岁的声音，“嗯？”
这一声嗯，哼得她自己直哆嗦，自从生下徐菲菲，这种嗲嗲的音，就再没从她嘴里出现过。
杨飞在电话那头也被‘嗯’懵了，这特么画风不对啊……
“喂，是菲菲吗？”
郑倪萍心想可能是第一下音起得太高，又‘嗯’了一声。
上一声是上翘，这一声是下沉。
就在她准备进一步探索未知的时候，徐菲菲正好从房间出来，看见了自己老妈鬼鬼祟祟矫揉造作的样子。
而且，手里还拿着她的电话。
“妈，你干嘛呢？”徐菲菲一把抢过手机，一看是杨飞的电话，顿时就生气了。
“妈，你怎么能随便接人家电话，窥探人家的隐私呢？”
郑倪萍自知理亏，撇了撇嘴，“我这是关心自家女儿，怎么能叫窥探呢！”
她暗自吐槽：到底是亲生闺女，凶巴起来，跟个小老虎似的。
她伸着脖子，跟在后面偷偷听着，接着便听到徐菲菲对着电话温柔的说道：“杨飞哥哥，我在家呢，有什么事吗？”
郑倪萍当场就炸毛了，这只温顺的小猫咪，是她闺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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