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断喉宝剑(六)
秋风萧瑟,下了飞机的南星觉得这里比上海要凉一些,迎面冷风,低头打了个喷嚏。
最近的身体越来越差,南星握了握自己的手腕,连脉象都弱了很多。她收手的时候,视线落在被纱布缠过的手掌上。
忘记换药了。
她想到了邱辞,虽然他临走前提了一次要换药,在简讯里又提了一次,但南星还是忘了。
算了,反正不会碰见他,回去再换药就好。
南星从机场乘车往北,司机听见她要去的方向和地方,又见她带着个大背包,说:“姑娘也是慕名来的?”
“慕名?”
“嘿,还装作不知道,我瞧你大包小包的就知道了。不是有个明朝人的墓地被发现了吗?考古队都去了,还挖出了一堆宝贝,到现在还在挖。国内媒体啊,你们这些考古爱好者啊,去了可不少。不过我说姑娘,死人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也不怕晦气啊。”
“人都是会死的。”南星说着,又问,“有报导说是谁的墓吗?”
“没啊,事情就怪在这,一般来说墓主人不都有块碑文吗,可这人奇了,东西不少,却没名字,不过肯定是个武将。”司机一口就说。
“为什么断定是武将?”
“他的身边有把宝剑,就在刚才才出土,我看电视直播了,好家伙,都多少年了,那剑身亮的,啧!”司机说着又说,“不过身边还有好多书……大概……大概是文武都会的家伙吧。”
南星听着司机东一嘴西一嘴的分析,离目的地也渐近。
到了下车的地方,远远就看见有一块地方拉着隔离带,还有十几个人正在隔离带圈起的地方埋头工作着。
有些人站在外面围观,大多都是来这的看客。
南星也往那边走,因为小白纸正在空中慢慢飘往那边,东西在那,但想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取走,似乎不容易。她走到人群中,朝那墓地看去。
墓地并不算很大,但东西倒不少,杂七杂八,摆放得并没有什么章法,简直像是临时放进去的。
东西在现在看来值钱,但大多是寻常百姓家的蒸煮器皿,在当时应该不算是什么宝贝。然而南星感觉出了那柄宝剑的气息,那柄剑气场强大,哪怕是被困在层层装裹中,也没有削弱它的气势。
应该是一把非常凌厉的剑,甚至隐约有君王之气。
但这座实际上有些简陋的坟墓看起来并不是帝王之墓,那只能肯定,这柄剑曾经侍奉过君王。
被考古队伍小心放入箱中的宝剑躺在那,南星只能看见缠裹在上面的布,不能亲眼看看剑。
宝剑随同其他古董一起,暂时送往文物局保管。
南星转身折回大马路,开始查询当地文物局的信息。如果能得到它的建筑图纸,那要进去偷也不难。
但……这件事要么得找陶老板,要么得找冯源。
她不想陶老板太操劳这些事,那就只能找那个无故失踪的冯源了。
南星到底还是拨通了那个她现在并不想拨通的号码。
“喂——”
那边气息微弱,像是电话主人被人殴打过一顿。
“南星小姐……我……我病了,等我好点了,立刻就、就给你找、咳咳咳,找活。你、你不要炒我鱿鱼,也不要投、投诉我……咳咳咳。”
冯源的声音微弱,哪里像是被殴打了一次,简直是十次。南星微顿,问:“你也会生病?”
“当然会啊!”那边的冯源突然就激动起来,连声音都大了点,“我们比你们更惨啊,你们病了有人治,我们病了只能自己扛,惨死了,等我好、好了,我要跟我们老大提议,培训个医生,告诉他,天地哪都不能没有医生!”
南星想到无比敬业的冯源,信了他。临挂电话时说:“你养病吧。”
那边一顿,突然有了哭音:“南星小姐……你真的是个好……”
“嘟——”电话挂断了。
南星收好手机,准备去找资料。
文物局的安防措施不算太复杂,现代社会,一般都是依靠监控来阻止盗窃的发生。
文物局的监控不少,南星准备了很多黑纸,等夜幕落下,就潜入了文物局。
朱砂红线指引着宝剑的方向,很快南星就找到了它。
宝剑被锁在柜子里,正准备着日后被重新开启,以作研究之用。
南星很顺利拿到了剑,用长布一裹,往里面放了了一张黑纸,等它化作宝剑,就带着真剑往外面跑去。
上午回上海的飞机有两班,如果快的话,她可以坐上近中午的那班。
刚离开文物局后门,不等南星计划完,就听见背后有脚步声。那人跑得很快,方向也是她这边。南星皱眉,被发现了?
南星总觉得不可能,怎么会被人发现。
追踪那疾奔人影的邱辞同样觉得不可思议,竟然有人潜入文物局偷东西,刚要躺下的他忽然觉察到这边情况不对。白天里那气场强大的宝剑让他印象深刻,分外留意,结果刚才他突然就感觉到剑气变了。
他不放心,起身去看。
结果就看到有人影从文物局离开,怀里还抱了什么东西。
剑被人偷了。
邱辞又追了一段距离,那人突然消失不见,前面没有了踪迹。他顿下脚步,突然感觉到剑在背后,转身之际,就看见那个人影从后面出现,一道掌风劈来。
邱辞偏身闪开,这人出手真凌厉,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像是要一掌就把他打晕。
这一带晦暗无灯,又在高大房屋的背光地,根本看不清人。那人出手又快,很久没认真过的邱辞终于认真起来,几次挡住对方的手。
那人的手不像是男人的手,滑过手掌,甚至……
系了布?还是纱布?
不知为什么,已经抓住剑鞘就要将那人拽过来的邱辞猛地回过神来。
“南星?”
暗夜中传来的声音无比耳熟,正要朝对方劈掌的南星猛地收住了手势。
邱辞发现对方停了下来,更加确定是她。
“为什么你会在这?”
邱辞循着剑鞘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带离这里,到了外面有灯火的地方,看清了她的脸。
南星皱眉,收回自己的手。邱辞看见她手上缠过的纱布了,纱布外面有些脏,一看就知道她根本没有换。他抬眼看她,问:“句号的意思是不是代表你已经做好了?”
叮嘱她换药,她回个句号,邱辞以为她收到了,也换了。
可结果并没有。
南星不习惯他这样问她,像是在怪她不爱惜自己的手,但这手明明是她的,为什么要担心,还要责怪她没听。她说:“我忘了。”
邱辞问:“是忘了,还是对自己根本就不在意,连伤口都可以不在意?”
南星没答,莫名心虚,她说:“宝剑借我一用。”她又说,“药一会就换。”
邱辞没有再追问,他身边没有药也没有纱布,只能往住的地方带,但离得太远。他说:“你要带去哪里?文物局的人对宝剑看得很重,明早如果被发现,不早点还回去,事情会变得棘手,恐怕会查到你的头上。”
“小黑已经在那里撑着了,我立刻回上海,会尽快替换回来。”
邱辞倒是信任她对这些古物的保护,想了想说:“我替你把风。”
“谢谢。”她看着邱辞,不想过多欠他什么,说,“我给你报酬。”
她说着就拔剑,剑出剑鞘,一身寒光慑人,瞬间爆发的剑气划破了南星握剑的手,又见血痕。
邱辞已经能感觉到它的嘶鸣抗拒声,还没完全出鞘,震得剑鞘剧烈颤动,嗡嗡作响。
他跟南星历经了几次这种事,还是头一次见到在南星手上气场还能这么强大的剑,一点也不简单。
“这把剑应该在帝王身边待过。”南星紧握着剑,低声,“我不会伤害你,哪怕你伤了我,我也不会伤你。”
剑仍旧鸣叫,依旧抵抗。
邱辞伸手握住剑,手也被剑气划出几条血痕。南星看看邱辞,不明白为什么他也这么做。
剑渐渐平息了怒气,不再反抗。它的气场逐渐消失,这意味着它冷静下来了。
南星温声,像哄着一个孩子。
“不要怕,你想告诉我们什么?”
剑身的寒光再次冷冽,瞬间穿过历史长河,回到了那个用铁骑建立起来的朝代。
1340年,元朝,寒冷的腊月天里,有个孩子在土匪窝里出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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