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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第二百三十八章


幽暗的海底,  海兽群正在捕食。

        受困的鱼群聚集成团,试图迷惑猎食者。可惜功效甚微。海兽一次又一次张开大嘴,  每次都能咬住目标,  将猎物撕裂嚼碎。

        猎食进入尾声,鱼群所剩无几。海兽群正将散去,一道银光忽然划过,  激起白色水线,  直逼海兽头顶。

        鲛人!

        警报声拉响,海兽群四散逃离。

        白光如影随形。锋利的三叉戟转瞬即至,当场击穿一头海兽的触手,将它牢牢钉在海底。

        海兽强忍着剧痛扯断触手,蓝色的血膨成雾状,  遇海水凝成颗粒,  每一粒都含有剧毒。

        留下断裂的触手,海兽继续逃命。

        三叉戟自行抽离断裂的触手,向上疾飞,被一只苍白的手牢牢握住。

        手指修长,长有锋利的指甲。手背覆盖蓝色图腾,  蔓延过手腕,缠绕整条手臂,一直延伸至肩膀,消失在残破的铠甲边缘。

        血沿着图腾流淌,似涓涓细流持续不断。

        三叉戟的主人身负重伤,  急需要能量补充。海兽成为他的目标,逃得不够快,  势必要葬身海底。

        受伤的海兽落在最后,  同族为了活命竟然联手袭击它,  加重它的伤势,延缓它的速度,为自己争取时间。

        海兽暴跳如雷,却对此无可奈何。

        白色水线再度逼近,三叉戟袭来,没有任何悬念,击穿了海兽的头颅。

        蓝色的血大团涌出,海兽尚存一缕意识,本能向前游动十数米。一条触手忽然被抓住,使它无法继续向前。

        恐怖的阴影罩下,锋利的指甲穿透它的皮肤,碎裂颅骨,生生挖出拳头大的脑核。失去脑核,海兽彻底死亡,破布一样被丢弃,缓慢沉入海底,震荡起大片细沙。

        帕斯卡利收回三叉戟,单手捏碎海兽的脑核,囫囵吞入腹中。

        他在光爆中受伤,提前弃船才侥幸逃脱。一路潜入深海,耗费他大量体力,伤势随之加重。失血令他头昏眼花,不得不设法补充能量。

        吞噬掉一枚脑核,帕斯卡利没有满足,继续猎杀余下的海兽。直至蓝色的血洒满海底,海兽群死亡殆尽,他才终于收手。

        体表的血痕在痊愈,受伤的内脏仍需要调养。

        最糟糕的是,光爆引发旧伤,迦芙纳留给他的伤口正在隐隐作痛。

        帕斯卡利按住肩膀,心中恨意狂燃,视鲛人公主为仇敌。脑海中闪过她在战船上的样子,不禁咬牙切齿。

        他没有在猎场久留,体力恢复后,以最快的速度游向王城。

        他清楚战败的后果。

        父亲允许他调动亲卫,指挥最强的鲛人,结果还是一败涂地。责罚不可避免,这次会比之前更加严厉。

        可他别无选择。

        返回王城才能获得最好的治疗,见到父亲才能得到保护。伤势痊愈,他才能再次集结力量,同迦芙纳决一雌雄。

        怀揣着这种信念,帕斯卡利竭尽全力加速,只求更快抵达目的地。

        越靠近王城,海域中越是安静。

        鱼群不见踪影,附庸和商人队伍无处可寻。连盘踞海底的贝类都大量减少,昭示出异样,令帕斯卡利倍感不安。

        抵达鲛人王城,帕斯卡利的惊疑达到顶峰。

        海底雄城悄然无声,城门大开,却不见任何人出入。

        城内渺无人踪,四通八达的街道愈显空旷。民居、商铺和酒馆全都门窗大开,内部空空荡荡,不见人影,不闻人声。

        王城一片死寂,置身其间,呼吸和心跳逐渐增快,阴森惊悚之感飞速攀升。

        帕斯卡利硬着头皮前行,距离王宫渐近,终于看到人影。

        通向宫殿的道路

        上,鲛人护卫横七竖八倒在地上,已经死去多时。他们胸口被洞穿,全部一击致命。脸上的表情凝固在生命最后一刻,充满了震惊痛苦和难以置信。

        穿过护卫的尸体,前方就是敞开的宫门。

        台阶上流淌红色瀑布,全是鲛人的血。

        猩红汇聚成池,血池中心是豪华的车厢。帕斯卡利一眼认出,那是大祭司戈乌里的车驾。

        昔日的王宫被沉默笼罩,恍如巨兽张开血盆大口,急于吞噬所有生命。

        帕斯卡利陷入踌躇,他变得犹豫不决,究竟该冒险走进去,还是转身逃离。

        不等他做出选择,一个声音在头顶炸响,万分熟悉,却让他寒毛卓竖,不寒而栗:“帕斯卡利?”

        声音来自宫殿内部,属于大祭司戈乌里。

        他貌似心情很好,语调透出畅快。结合城内的情形,鲛人王子瞳孔紧缩,只觉得毛骨悚然。

        帕斯卡利很是后悔。他不该犹豫,本应马上转身离开。在发现异样时他就应该远离王城,根本不该走进城门!

        “既然回来了,那就进来吧。”

        戈乌里的声音再度响起,帕斯卡利陷入恍惚。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在对方的牵引下登上台阶,穿过走廊,径直来到两扇紧闭的房门前。

        和台阶前一样,走廊中弥漫血腥气,门上的图腾也被染红。沿着华丽的金纹,滴答声连续不断,血珠牵连成线。

        一滴血落在帕斯卡利头顶,滑过他的前额,短暂模糊他的视线。

        帕斯卡利缓慢仰起头,只见头顶全是鲛人的尸体。

        他们被自己的武器贯穿胸口,一个挨着一个钉在屋顶。表情痛苦,伤口泛白,体内的血大多流干,仿佛一尊尊逼真的雕刻,无声诉说着之前发生的惨烈战斗。

        帕斯卡利陷入恐慌,无法控制心跳,手脚都在颤抖。

        吱嘎声忽然响起,染血的门在他眼前打开。

        更加浓烈的血腥气传来,帕斯卡利看清室内的情形,不由得骇然失色。

        “父亲!”

        大殿内一片狼藉,桌椅翻到,地板碎裂。墙上爬满裂痕,穹顶部分塌陷,如同经历一场飓风。

        鲛人之主被钉在墙上。

        他四肢摊开,手腕脚踝都被三叉戟穿透,仿佛一只落入网中的蛾。

        大祭司站在他对面,手中握着鲛人之主的武器。金色的三叉戟正对鲛人之主的胸膛,轻轻一递就能刺穿他的心脏,结束他的生命。

        帕斯卡利脸色煞白,恐惧和愤怒交织,力量骤然沸腾。他竟然挣脱了束缚的绳索,夺回身体控制权。

        “废物。”

        戈乌里面带讥讽,轻松避开帕斯卡利的攻击。手中三叉戟横扫,帕斯卡利直接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墙上,身体近乎嵌入墙壁。

        “我同巨□□锋时,鲛人之国尚不存在。”戈乌里收回三叉戟,用锋利的尖端挑起鲛人之主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的儿子,“瞧瞧,和你一样没用。如果戈图斯灵魂仍在,看到自己的血脉如此无能,不知会作何感想。”

        想到可能的画面,戈乌里冷笑出声。

        笑声在室内回荡,狂风平地而起,席卷遍地废墟,大殿内更显破败。

        安斯卡伽奋力睁开双眼,染血的眸子锁定疯狂的大祭祀,艰难问道:“戈乌里,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笑声戛然而止,戈乌里逼近安斯卡伽,手指钳住他的脸颊,阴森道,“我是戈图斯的兄弟,被他欺骗的灵魂!”

        “这不可能!”安斯卡伽震惊不已。

        “不可能?没什么不可能。”戈乌里扣住安斯卡伽的脖子,欣赏他的痛苦,一字一句道,“我曾同戈图斯并肩作战,数次拯救他的性命

        。我们共同建立海洋王国,他承诺和我共享一切,结果却背叛诺言,欺骗我,诅咒我,让我承受无尽痛苦和折磨,沦为这个王国的基石!”

        戈乌里不断施力,加重手指力量。

        安斯卡伽呼吸困难,意识变得模糊,随时将断绝气息。

        突然,禁锢脖颈的力量消失,安斯卡伽劫后余生,发出一阵剧烈咳嗽。

        “安斯卡伽,你没有继承戈图斯的力量,却传承了他的狡猾。”戈乌里的声音突然变调,犹如毒蛇吐信,揭穿鲛人之主内心最黑暗的秘密,“你扶持儿子,并非全然听信我的预言,而是你忌惮自己的女儿。”

        “不是……”安斯卡伽声音沙哑,艰难否认。

        “别着急说谎,你的谎言对我无效。”戈乌里发出低笑,“你对权利异常狂热,当年屠戮所有兄弟姊妹,毒杀你的父亲,这不是秘密。”

        安斯卡伽还想否认,却被戈乌里抬手止住。

        “我亲眼目睹一切,你倒入血亲杯中的毒酒还是我亲手调制。”

        提到当年事,戈乌里手握无数证据,安斯卡伽无从争辩。

        多年的信念坍塌,帕斯卡利滑坐在地。他艰难地咳出两口血,看向自己的父亲,目光中满是不可置信。

        “你不爱任何人,包括自己的孩子。你忌惮女儿的力量,生怕她会取代你。所以你故作愚蠢,对我的预言顺水推舟,目的就是驱逐迦芙纳,借旁人的手杀死她。”戈乌里语速缓慢,每一个字都如重锤,击溃安斯卡伽的谎言,让他无从争辩,“可惜你选择的替罪羊太没用,竟然没能实现计划,反而促使迦芙纳和魔王契约,令鲛人王室颜面扫地。”

        说到这里,戈乌里转头看向帕斯卡利,嘲笑道:“愚蠢的王子,你的父亲并不爱你,也不是真心支持你。你只是他的一枚棋子,赶走迦芙纳的替罪羊。等到迦芙纳死亡,他就会幡然悔悟,重拾鲛人传统,用你的性命重塑他的公正和威严。”

        帕斯卡利张开嘴,想否定戈乌里的话。声音却哽在喉咙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鲛人生命漫长,你们死去之后,他不需要选择继承人,直至有了别的孩子。这个时间会很漫长,他的王位和权柄将稳如泰山。”戈乌里话锋一转,声音中充满嘲讽,“你的无能,他的私心,最忠诚王室的力量离开王城,给了我绝佳机会。”

        大祭司走到房间中央,反握金色三叉戟,用力插入地板。

        恐怖的力量在蒸腾,环绕他掀起狂风。

        风尾挤压安斯卡伽和帕斯卡利,几乎要压碎他们的骨头。

        “我诅咒这座城,诅咒戈图斯的后代,你们将承受痛苦,在煎熬中死去!”

        戈乌里展开双臂,风力骤然增强,破碎墙壁席卷走廊。

        恐怖的力量铺天盖地,宫殿坍塌,鲛人的尸体崩裂破碎,王宫上方冲出红色龙卷风,即将摧毁王城。

        戈乌里在风中狂笑,笑声凄厉刺耳,既有快意也有痛恨,更有无尽的疯狂。

        安斯卡伽摔落在地,血在身下流淌,却没有立即死亡。

        帕斯卡利艰难向他移动,右臂虚弱无力,手臂的骨头已经折断。

        鲛人王城危在旦夕,雷鸣声骤然炸裂,黑暗的力量笼罩王城,压制肆虐的龙卷风,阻断了戈乌里的计划。

        大祭司仰起头,目光阴沉,表情狰狞。

        他正要抓起三叉戟,十名巫灵穿过废墟,悬浮在他头顶,将他团团包围。紧接着,一名俊俏的青年飞入鲛人王宫,背后双翼展开,浸染暗夜色泽。

        “初次见面,大祭司戈乌里。”云婓收拢双翼,无声落向地面。他单手握住权杖,杖首的宝石浮现红光。萦绕周身的魔力如有实质,令戈乌里心生忌惮。

        “魔王。”戈乌里沉声道。

        “还有西部王国的统治者。”云婓轻笑一声,朝巫灵示意。后者同时举起手,将残存的屋顶完全炸开,现出一枚暗红色魔纹。

        迦芙纳进入破败的殿内,站在云婓身后,对父亲和兄长视若无睹。

        云婓打了个响指,魔纹逆时针转动,重现刚刚发生在这里的一切。

        “戈乌里,我清楚你的痛苦,知晓你要做什么。”幻像结束后,云婓直视戈乌里双眼,从怀中取出一张羊皮卷,当着他的面展开,“然而冤有头债有主,你不该搞错复仇对象,在海洋中滥杀无辜。”

        “从魔王口中听到这番话,我很惊讶。”戈乌里挑眉道。

        “我能理解。”云婓没有被对方激怒,以权杖轻点羊皮卷,自顾自说道,“这是魔族和鲛人的战场,你的兄弟葬身于此。”

        “所以?”

        “对他的骸骨和灵魂,你是否有兴趣?”云婓语调平和,好似所言稀松平常。

        “如何肯定你不是说谎?”戈乌里质疑道。

        “亲眼见证是最好的办法。”云婓释放魔力,在海中开出一扇时空之门,“这道门通向古战场遗迹,我的巫师先一步抵达,已经找到准确位置。”

        戈乌里仰望时空之门,缓慢眯起双眼。

        “戈乌里,我也曾遭受诅咒,经历痛苦轮回。我的诅咒来自生命树,挣脱的机会微乎其微,但我还是做到了。”云婓正色道。

        “你的目的是什么?”戈乌里迎上云婓的目光,这一刻他无比清醒,不复见之前的疯狂,“我想你知道,我曾设法利用你。”

        “我同迦芙纳有契约,不会坐视鲛人陨灭。至于你我之间,我会收取代价,亲手送你永恒寂灭。”

        戈乌里沉默良久,忽然间解开斗篷。

        灰暗的色泽褪去,银白色的气息萦绕他全身。长发和双瞳开始变色,身上的长袍幻化为铠甲,肩甲烙印古老的图腾。

        他恢复上古时的容貌,和云婓在幻像中所见一般无二。

        “我收回对鲛人的诅咒,迦芙纳将不被我的力量伤害。”戈乌里抬起头,蔚蓝双眸清晰映出云婓的面容,“我将信守承诺,希望你也是一样。”

        “当然。”

        云婓以魔力书写契约,内容当场生效。

        两人前后飞起,进入悬浮在宫殿上方的光门。十名巫灵紧随其后。

        光门合拢,轮廓逐渐模糊,直至完全消失。

        迦芙纳收回视线,站定在父兄面前。

        鲛人公主目光冰冷,居高临下道:“父亲,兄长,我们之间的一切,今天必须做个了断。”

        帕斯卡利没有说话,显而易见的颓唐。

        鲛人之主勉强撑起双臂,仰望迦芙纳,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一时间失去语言。

        他的预感果然没错,迦芙纳将是他的终结。

        正如他从父亲手中夺取权柄,今时今日,王位将再次更迭,广阔的海洋注定迎来一位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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